第6章 梦醒

——

        闻汐坐在火锅店里玩着手机，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锅里的汤汁也已经开始翻腾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乐浩俞急匆匆地跑来，坐到了闻汐对面:“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

        “怎么拍个照拍这么久？”闻汐把桌上的湿巾递给了他。

        “害，球队那几个学弟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乐浩俞擦了擦手，拿起了筷子。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我们就毕业了…”闻汐边感叹边往锅里下菜。

        “是啊，毕业典礼都搞完了…”乐浩俞回答道。

        “待会儿有空吗，吃完饭去哪走走？”闻汐喝了口奶茶问道。

        乐浩俞有些面露难色地说：“啊…我订了宾馆，今晚和秦璐…可能待会儿吃完就…”

        还没等乐浩俞说完，闻汐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知道了，吃完你就赶紧去吧。”

        乐浩俞嘿嘿一笑：“还是你懂我！”

        “这可是你毕业前和她的最后一晚了，好好珍惜吧…”闻汐面无表情地捞着锅里的肉，“话说你真的决定了吗，真的不打算留在这边？”

        “肯定啊，三方都签了还能反悔啊，而且我们这不是正赶上好时候吗，毕业就能到生源地的天文台工作，这种机会能不抓住吗…况且…”乐浩俞看了闻汐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闻汐忽视了乐浩俞的停顿继续说道：“那你都不考虑一下秦璐吗？你回去了她怎么办。”

        “我当然想过啊，她说她毕业后会来找我的。”乐浩俞说。

        “你要和她异地两年？”闻汐问道。

        “是啊，两年很快的。”乐浩俞下了一盘肉。

        “你可知道两年能发生很多事的，异地…”闻汐顿了一下，“算了，当我没说…”

        “好不下去大不了就分了呗…”乐浩俞笑了笑说。

        “也别这么想吧，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闻汐说道。

        “哎呀，未来发生的事谁能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乐浩俞说。

        “嗯…赶紧吃吧，吃完你也早点过去，明天我在宿舍等你。”闻汐把电磁炉调成了小火。

        吃完晚饭，两人一同往公交站牌的方向走去。

        “你要往市中心方向走吧？”闻汐问道。

        “是啊。”乐浩俞回答道。

        “行吧，那我去对头坐车回学校了，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你可别忘了啊，大概一点出门，你赶早回来。”闻汐叮嘱道。

        “好，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乐浩俞对闻汐挥了挥手。

        闻汐对他笑了笑，转身走上了天桥。

        闻汐走在长长的天桥上，周围的声音十分嘈杂，有小商贩的叫卖声，有小孩和父母耍赖要玩具的哭闹声，有刚下班的上班族在电话里和对象的争吵声，还有结伴人群的嬉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闻汐耳旁掠过，他停下了脚步，倚靠在了天桥边，看着桥下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大学四年的生活片段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点点滴滴，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充斥着乐浩俞的身影。闻汐缓缓闭上了眼睛，自嘲般的勾了勾嘴角，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已是灯火阑珊…

        ……

        「好家伙…无语…」

        ——

        闻汐十分钟后才看到了消息，赶忙披了件棉衣往楼下跑去。

        刚走出单元门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乐浩俞，闻汐赶紧跑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跑过来了，还好我今天没出门，不然这大冷天的，你就一直在这等啊，冻坏了怎么办，也不知道多穿点…走吧，进屋说…”

        乐浩俞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无精打采地跟在闻汐身后。

        闻汐打开了单元门：“你刚刚怎么不按门铃呢？”

        “怕突然过来会吓到你。”乐浩俞低着头说。

        “那你打我电话啊，万一我一直没看到你消息呢，你就打算一直在下面站着？”闻汐有些无奈。

        “我怕你还在睡觉…”乐浩俞小声地说。

        闻汐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进屋后，闻汐脱下棉衣挂在了衣架上：“你都多久没来我这了，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还没等闻汐说完，乐浩俞便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整个脑袋也埋在了闻汐的颈窝里。

        闻汐低了低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那里，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久，闻汐才拍了拍乐浩俞的手说道：“行了，进去说吧…”

        乐浩俞这才松开了闻汐，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闻汐叹了口气，转过身帮他脱下了外套，又找了双拖鞋让他穿上，这才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闻汐问道。

        乐浩俞轻轻把头靠在了闻汐肩上，顿了半天才说道：“我和秦璐分手了…”

        闻汐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轻轻拍了拍乐浩俞的手背然后问道：“理由？”

        “她劈腿了。”乐浩俞有气无力地说。

        “哎…想哭就哭吧…”闻汐握了握乐浩俞的手。

        “我不想哭…我只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乐浩俞说。

        “你说吧，我听着…”闻汐说。

        “是我一个跟我玩的很好的学弟告诉我的，他跟我说秦璐和一个篮球队的学弟出去开了好几次房了，一开始我还半信半疑…前几天我跟她吵架，就质问了她，她一着急就全都说了，其实在我毕业之后没多久，她就跟那个学弟在一起了…也难怪了，这一年半我也只和她见过两次面…昨天想了一天我才发现，大学的那一年，她好像也就只想着和我开房，然后去外面胡吃海喝，等我毕业了和她异地之后，她也只是拿我当提款机而已…我是觉得自己傻x，还觉得恶心，为什么会被她骗这么久，为什么自己之前不听你的劝告…”乐浩俞平淡地说着。

        “好了，这不是及时止损了吗？也不怪你傻，只能说她不是好人…”闻汐安慰道。

        “阿汐，对不起啊，我那时还因为她跟你吵…”乐浩俞自责道。

        “不是说好不再提那事儿了吗？”闻汐说，“好了好了，都快中午了，想吃点什么，我们点个外卖吧。”闻汐见乐浩俞的情绪有些许好转，便决定岔开话题，不再讨论这个了。

        “我想吃麻辣香锅…”乐浩俞想了想说。

        两人吃完午饭，又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剧，到了晚饭点，两人又叫了肯德基宅急送，就这样悠闲地度过了一整天。

        “你快去洗澡吧，洗完睡觉了。”闻汐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阿汐，我今晚不想睡沙发…”乐浩俞边往浴室走边说。

        “好好好，今晚就跟我一起睡，行了吧…”闻汐无奈道。

        乐浩俞洗完澡，只穿着一条内裤就爬上了床：“阿汐，你这内裤有点紧啊…”

        “滚…”闻汐背对着乐浩俞，滑弄着手机。

        “你在看什么呢？”乐浩俞靠了过去。

        “天文文献啊…”闻汐回答道。

        “我都多久没和你睡一起了…”乐浩俞嘟囔道。

        闻汐勾了勾嘴角，放下手机转过了身，眼前是乐浩俞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不一会儿，乐浩俞便向前探了探，直接吻了上去，渐渐地，闻汐也闭上了眼睛，开始了热烈地回应…不久后，乐浩俞开始亲吻闻汐的侧颈，伴随着喘息，两人的欲望都被点燃，顺理成章地纠缠在了一起，他们在漆黑的卧室里不停地释放着，直至力气耗尽，才终于归为平静……

        「撒币男孩，蠢得很…又被骗财又被骗色的…」

        「这画面…自己看着“自己”干这事怎么这么奇怪呢…不敢看不敢看…赶紧跳过…」

        ——

        “诶！你给我站那…你最近怎么回事，老见不到你人，一下班就跑，也联系不上你…”闻汐抓住了正要下班的乐浩俞。

        “最近有点事…”乐浩俞勉强笑了笑。

        “什么事？你都快两个月没去我那了。”闻汐不以为然地说。

        “私事…”乐浩俞有些闪躲。

        “不能跟我说？”闻汐皱了皱眉。

        乐浩俞顿了顿，叹了口气：“明天下午我在秦皇岛等你吧…有事和你说。”

        “几点？”闻汐没再多问。

        “六点吧。”乐浩俞回答道。

        “行，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吃个饭…”闻汐说。

        乐浩俞低了低头没再说话，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闻汐按照约定时间去往琴琅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沙滩上几乎没什么人，闻汐刚下出租车，就看到了立在海边的乐浩俞。

        “有什么事非要在这里说啊？”闻汐走到了乐浩俞身旁，“我们都多久没来这里了，高中毕业后就没来过了吧…”

        “阿汐…”乐浩俞并没有回答闻汐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

        “嗯？怎么了？”闻汐满心疑问。

        “我要结婚了…”乐浩俞平淡地说道。

        “什么？”闻汐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下周末举行婚礼…来当我伴郎吧…”乐浩俞继续毫无波澜地说着。

        闻汐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周围的空气也好似凝固了一般，安静得可怕，除了大海的声音之外，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

        闻汐有些慌张地看着乐浩俞：“你开玩笑的吧…”

        “阿汐，来当我伴郎吧…”乐浩俞继续重复道。

        “乐浩俞啊乐浩俞…行，你真行，难怪这些天见不到你…原来…”闻汐看着乐浩俞，边说还边发出几声不知所措的假笑。

        “阿汐…”乐浩俞把手搭到了闻汐肩上。

        “你别碰我！”闻汐躲开了乐浩俞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我还以为…我终于能和你一起生活了…没想到…还是我妄想了啊…”闻汐低着头，继续没心没肺地笑着。

        乐浩俞咬着嘴唇，揪心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闻汐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好上的？说实话。”

        “和秦璐分了没多久…相亲认识的…”乐浩俞低下了头。

        闻汐轻蔑的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乐浩俞还是在笑自己：“乐浩俞，在你眼里我算什么？玩具吗？”闻汐终于抬起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乐浩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乐浩俞抿着嘴。

        “朋友，朋友，又是朋友，你既然这么不想越界，那干嘛还要来招惹我？”闻汐歇斯底里地吼着，脸上依旧挂着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泛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乐浩俞，“乐浩俞，你到底凭什么，我是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你的宠物，可以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更不是充气娃娃，要不定期地帮你解决生理需求…我到底是有什么地方让你念念不忘啊，你和别人谈着恋爱都还要来找我上床！我到底算什么？那个女生又算什么？乐浩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阿汐，你冷静一点！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我们将来都要成家，这本来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你到底知不知道？”乐浩俞说道。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乐浩俞，既然在你眼里世俗这么重要，那你还要来找我干嘛？还必经之路，不成家你就活不了了吗？”闻汐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乐浩俞，我真希望我能有一种错觉，就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阿汐，对不起…”乐浩俞低头说道。

        闻汐只感觉心口有些隐隐作痛，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仰头喘着粗气，可奇怪的是，这突如其来彻彻底底崩塌的内心世界却反而让他很快地平静了下来。

        良久，直到彼此的情绪都再没波澜后，闻汐才再次打破了彼此的沉默：“你还记得高二的时候在刨冰店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我们都长大了…”乐浩俞顿了顿说。

        闻汐泄气般地“嗯”了一声，在一个深呼吸之后，便没再说话了，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面。轻柔的海风带走了夏日海边的酷热气息，浪花阵阵拍打在沙滩上，太阳缓缓地朝海平面靠近，晚霞很美。

        两人就这样立在那里，直到太阳逐渐被大海吞噬，才听到闻汐那无比平静的声音：“还是祝你幸福吧，走了…”说罢，闻汐拍了拍乐浩俞的肩，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阿汐，来当我伴郎吧…”乐浩俞又说道。

        闻汐转过了身：“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

        “大学宿舍的…他俩都来了…你们一起给我当伴郎吧，就当…”乐浩俞把喜帖递给了闻汐。

        闻汐顿了顿，看了一眼乐浩俞那执着的表情后接过了喜帖：“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在那之后，我俩就是陌生人，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乐浩俞犹豫了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

        闻汐转过身，背对着乐浩俞挥了挥手，此时，泪水才终于在闻汐的脸颊上滑落，而他的表情却只剩下了平静，眼神也再没有了任何波澜。

        ……

        「为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呢…他还好吧…这么看来，我们俩还真挺幸福的…」

        「诶？画面怎么全都没了…怎么回事…」

        “我爱你…”

        在眼前的画面全部消失之后，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这是他在他耳畔最后的呢喃。

        这三个字好似钥匙一般，在一阵白光闪过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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