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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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晨光来的最是晚, 卯正三刻天才泛起鱼肚白, 日头还未破开乌压压的云层, 唯有天尽之处露出一线蛋黄似的红。
雾气洇出烟灰蓝,在天与地之间蒙上一层灰暗, 四下的景致都还看不清晰, 这个时辰,乃是一天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便是往常那些闻鸡而起的摊贩, 也不愿在此刻顶着霜风出门。
而商议了一夜应对之策的敬太妃和沈珏母子, 却早已坐在京郊一处别院内等待。
暖阁里, 点了一盏琉璃灯,熹微的光线不明,只照出紫檀木桌上一鼎香炉腾暖烟。
敬太妃伸手拨了拨那缕缥缈的青烟, 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甜。
“你当真要这么做?”
沈珏看着她的动作,目光闪了闪:“还有别的办法吗。”
桌案上摆着的茶已散尽余温, 敬太妃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好似呷了一块碎冰进嘴,透进牙缝里的冷,苦涩入口却无半丝甘甜,难喝到极致。
“这香曾是我少艾时最喜欢的一种,只可惜入宫以后,一应吃穿用度皆得按规矩来,等我有了资格用的时候,再去寻, 已经绝迹了。”
“天下万物,比之珍贵的何其多。”沈珏眼底划过厌恶之色,伸手揭开香炉盖子,端起饮了一半的茶盏,冰凉的茶汤倾泻下来,将燃烧过后的灰烬混杂成了一滩泥水。
“母妃揪着过去不放,可知这往事如香,燃烧过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是啊,燃烧过了......”敬太妃摇了摇头,低首轻抚过指尖那颗依旧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缓缓开口:“珏儿,娘这一生为家族而活,为你而活,唯一替自己活的一次,或许同你看来,便是这混了茶汤的灰烬,脏污不堪。”
沈珏讷讷地张了张嘴,想说一句我没有,但看着敬太妃望向他的目光,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母妃说的不错,于他而言,他的出生便是个污点,那些过去在他看来也确实是脏污不堪。
筹谋多年,自以为的名正言顺,在得知真相那一刻,全都变成了令人不齿的贪婪。可那万人敬仰,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他毕生无法放弃的追求,不能正视自己,他只能将厌恶转移。
错不在他沈珏,而在母妃和裕亲王!
他的出生和他暗中做出的这些事,万不能让人知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不是他狠心,这是裕亲王欠他的。
而制毒一事,既然已经被沈恪猜到结果,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有人提前顶下罪责造反,就如同他当初冒沈恪之名找上唐云川,这次也一样,不管成与不成,他都有法子将自己择干净。
“罢了。”敬太妃眼中的光线暗了下去,自己的儿子,自己终究是了解的,“娘只希望,你日后能原谅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敬太妃已将母妃换成了娘这个字眼,沈珏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又讲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他道:“母妃这是何意?”
敬太妃取下腕间绕着的小叶紫檀佛珠,捏在指尖缓缓捻过,嘴唇开阖,她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沈珏皱了皱眉,盯着她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半晌后才道:“儿子从未怪过你。”
“如此便好。”敬太妃笑了笑,“你既然已经决定了,今日,便叫他一声爹吧。”
沈珏右眼猛地跳了一下,倒是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好。”
叫自然是要叫的,若不教他放下戒心,一只老狐狸,怎可能心甘情愿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敬太妃闭上眼,没再说话,沈珏也暗自盘算着自己的事,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安静下来,熄了的香散尽最后一点味道,空气停滞如同静止的湖水般沉寂。
万籁俱静中,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片刻后房门被敲响,有人在外头低声道:“王爷。”
沈珏伸手在桌面上叩了三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是接到命令后马不停蹄赶来的郭佳。
她向着两人行礼,细声细气,“不知王爷急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沈珏沉声道:“计划有变,你带着人和那批药立即转移至此,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同他“合作”这么久,此处别院还是郭佳方才才知道。她知道沈珏这人疑心病重,刻意让她来回跑这一趟而非命人传话,也就是意味着,近日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导致他开始怀疑身边的人。
郭佳低下头,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敬太妃,小声询问:“王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唐云川逃走,极有可能已经投靠沈恪与温言。”沈珏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沉声道:“定山恐怕不再安全,另外,没有我的吩咐,你也不得再露面。”
“是!”郭佳背脊一僵,忽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药方是她偷的,她自然也知道是何人所创,当初将迟暮献给沈珏,他们却始终研制不出解药,而恰巧沈珏也因想阻沈恪求医,一直在暗中寻找医仙谷,所以她便将唐云川的事给透了出去。
知道他是唐秋白的人少之又少,未免温言顺藤摸瓜查到自己,事发之后,也是她提议灭的口。
单单一个温言已经让郭佳感觉芒刺在背,现下又加上一个唐云川......
不用沈珏提醒,她也知道不能再轻易露面。思忖半晌,郭佳试探道:“王爷还有何吩咐吗?”
话音将落,房门又传来几声叩响,两缓三急敲门声,是真正约的人到了。
沈珏挥了挥手,向着郭佳道:“下去吧,先回去将人带来。”
郭佳应声,再看了不停捻着佛珠的敬太妃一眼,带上兜帽低头退出门外。
廊下一步之遥处,一个修长的人影凭栏而立,他背身望向院门口的方向,浑身笼罩在深竹月色的巨大斗篷里,头上同样带着兜帽,整件斗篷没有花纹,看不出料子,被廊柱阴影挡了一半,他一动不动,像是具木雕。
郭佳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脚尖,错身而过,她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有莲花的清雅,花果的香甜,浓郁而不腻人,略显女气,但很显然,对方是一个男子。
她回头,那人刚巧转身往门内走去,五官隐藏在兜帽盖下的暗影里,叫人看不清晰。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郭佳脚步一顿,停在了院子中央。
原因无他,常年与香料接触,她对香味最是敏感,方才那轻轻一嗅,她反应过来,那味道曾经在敬太妃身上出现过,且方才房间里也有。
“你来了。”
“你终于肯见我了。”
房间内已有低浅模糊的谈话声响起,郭佳摸了摸耳垂上挂着的垂珠耳铛,细细的末尾坠了颗像红宝石般的珠子,微微晃动间,里头仿佛有液体流动。
她抬脚往院外走,取下耳铛,在路过门口的守卫时将珠子捏碎,腕间细碎的铃铛声响起......
她转身,笑着看向守卫:“我已经离开了。”
............
日头终于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驱散积压多日的云,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苏杳杳起来的时候,沈恪已经不在府里,事已谋定,相应的安排还得一件一件赶在近些日子布置下去。梳洗完毕,到了用早膳的时候,她便将同样闲下来的苏婉莹请了过来。
只是一直到苏杳杳用完一碗粥,苏婉莹都保持着一种神游天外的诡异状态。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些精致可口的小菜,苏婉莹却捏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碗里的粥,又举着空筷子放到嘴边,然后无意识地嚼着空气。
苏杳杳偏着脑袋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忍不住开口喊她:“婉莹。”
她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魔怔了一样。苏杳杳干脆整个人往她身边凑过去,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怎么了?”
“啊?”苏婉莹回神,眼里还有来不及收回的迷茫,“怎么了姐姐?”
晨光从窗楹间铺洒进来,明艳的光线下,她抬头,眼底两团淡淡的乌青和苍白的脸色展露无疑。
苏杳杳骇了一跳,关切道:“是没休息好吗?憔悴成这样。”
“我......”苏婉莹搁下筷子,犹豫着开口,隔了片刻她咬了咬下唇,又摇头道:“.......可能是昨夜睡的晚了些。”
苏杳杳瞧着她黯淡的眼神,微微蹙眉。
心里在暗自琢磨,婉莹这种魂不附体的状态应该是从审问唐一妙次日便开始了,只是在今日达到巅峰,难道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婉莹下意识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答:“有一点。”
苏杳杳望了一下门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和温言有关?”
“不是!”苏婉莹整个人一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扯开一抹笑,“姐姐我先去忙了!”说罢便搁下筷子跑出了门。
苏杳杳看着她仓惶跑走的背影,陷入沉思,和温言有关,又不能说出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房檐上挂着的冰凌在阳光下映出五光十色,苏婉莹的裙摆擦着积雪而过,发出轻轻的声音,她漫无目地在院子里走着,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自从到齐王府那天,温言说有事要同她说以后,苏婉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睡安稳觉了。
她不知道温言要对她说什么,一方面庆幸唐一妙姐弟的出现打断了这事,一方面又有些遗憾,紧张忐忑又饱含期待,这种复杂的心情,在昨晚之后像是忽然被投进冰天雪地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没有姐姐勇敢,也不想让温言为难。
踢了踢路旁堆积的雪,苏婉莹伸手从叶子上摘了一片冰,夜晚的水汽凝结被冻成了树叶的形状,连脉络纹理都清晰可见。
隔着冰片看周围,模模糊糊倒是另一番景象。
向着阳光照来处转身,她动作一顿,惊地忽然一下子将冰贴到了脸上。
有人逆光站在雪地里,墨色的衣袍在微风中轻轻荡起,温言看着她僵硬在原地的身子,一步一步靠近。
手上快要化了的冰被拿走,苏婉莹听到他压低声音说:“不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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