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崇德门外传出“叩叩叩”的几声敲门声，蔡怡懒得起身，打发了曹宁前去开门，曹宁放下毛笔，悠悠起身，缓步前去开了个小缝，往外看去，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在贴在门上，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曹宁，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曹宁内心有些迟疑，颜若屏此刻前来是想打听消息还是别有目的，可是看起来如此单纯的一个小姑娘，也不像有敌意的样子，本欲拒绝，却不想颜若屏将手伸进门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襦裙的系带，无奈，只能开门随着走了。
　　根据在斋中王晴欢准备好的攻略，第一步先开门见山说出曹宁计划，颜若屏和曹宁并排走着，用人畜无害的语气说着：“其实今日之事是你做的对吗，你真的目的就是让这次的考试因作弊被取消，丁筱君重金请你为她们二人作弊，你既缺钱，又不好违抗她们的命令，所以才出此下策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曹宁对颜若屏的到来摸不着头脑，防备心理依旧很重。
　　第一步的目的为了削减曹宁的防备心，虽然效果不大，但第二步依旧要进行，颜若屏沉声静气道：“丁家大人对你势在必得，丁筱君定是不会让你考上的，如果今日你没有盘算这一出，丁筱君的计划应该已经实现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曹宁突然对颜若屏产生兴趣，愿意随着她说下去。
　　第二步有惊无险的算是成功了，那接下来的第三步，点出三人猜想的丁筱君计划，颜若屏长呼了一口气：“丁筱君本意是通过让你做小抄的事情，揭发你和蔡怡，害你声名扫地，但是你先出手，让蔡怡不得不将刚刚到手的纸条一口吞下，如此一来，你既可以完成丁筱君的命令，还可以借着此事加强后面考试的监考强度，让丁筱君无法再要求你涉险帮她们作弊。”
　　“真是令人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说吧，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曹宁倍感意外，更加猜不透这人的目的。
　　三步都已说完，效果果然还不错，接下来就是此行目的了，颜若屏转身真诚地看着她的双眼，发自肺腑的一番话：“你受丁筱君所害，自保无可厚非，可是你做的这些，牵连无辜的人，尤其是为了生徒名额，陷害晴欢、知意，她们不曾害过你，甚至曾帮过你，如果你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去争，你明明很优秀，为什么要靠这种方法。”
　　“果然，你是来说教的，你一生顺遂，有经历过我的苦吗，你知不知道我考不上会有怎么样，要给一个比我爹还大的糟老头子做妾。我问你，如果我是你，你会不会这么做。”曹宁轻蔑地看着眼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颜若屏面不改色，坚定地说：“我也曾认真想过，也陷入了困局，不过现在想清楚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方法有很多，并不是非要靠害别人去上位。丁筱君欺负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自己受着。”
　　“我为何要这样？”曹宁也不再冷漠，表情变化极快，委屈的眼神中带着倔强，“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没有好的斋友，好的家世，好的阿爹，我阿娘为了帮我，差点被阿爹打死，如果我考不上生徒，我就会被送去做小妾，我不像你，我只能靠自己。何星月何德何能坐在堂上，在闺学中作威作福，我这是为民除害。”
　　已经陷入魔怔的曹宁丝毫听不进去，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极其不公，她要用自己的手段来改变命运。
　　在拐角蹲伏偷听的王晴欢叹了口气，她眼中的曹宁仿佛是另一个极端的自己一般，喃喃自语：“感叹命运不公就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而不是期期艾艾地怪别人。”
　　“你从小到大都是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过是投胎比我运气好，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何至于如此费尽心机。”从内心爆发出来的委屈将曹宁的脸变得扭曲。
　　这话崔知意并不赞同，心思涌动：一个设计，差点害三个人永不翻身，难道是因为不同的身份引得她做的？出身不好，不也是在闺学里和我们一同学习，池瑞宋出身不好，不也成为了第一位女状元，什么时候弱势成为了损人利己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颜若屏被这场面吓住了，她想不到怎么反驳曹宁的话。
　　“子非鱼焉知鱼之苦？”曹宁突然一转之前扭曲的嘴脸，脸色恢复如常，平静温和的神态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心中暗暗发苦，她也想过很多方法，可是只有这个方法是最稳妥最快捷的，她也想善良单纯做个好人，但这世道逼得她不择手段，自古上位者都是如此，她为何不能做。
　　眼见曹宁不再说话，颜若屏同情地说：“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你害人，人害你，循环往复，积怨日久，到时候想回头就难了。”
　　曹宁明白了颜若屏一番话的意思，这几句话正中她的忧思，做个好人最大的好处应该就是问心无愧吧。还不等颜若屏说话，“你走吧。”曹宁也不再多说，打发颜若屏离开。
　　并排蹲着的崔知意轻声问道：“这事是成了还是没成呀？”
　　“看样子是没有。”王晴欢蹲着不敢探头，生怕被发现。
　　二人还在窃窃私语着，拐角那头颜若屏走了过来，对着二人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没有成功。
　　此次交流，也算是明了曹宁的想法，本就没做成功打算的王晴欢也不再逗留，如果曹宁最终目标是蔡怡及丁筱君，那一定还有后招。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是曹宁所作，不如先看看曹宁究竟还要做什么，见招拆招。
　　考试在即，只能以考试为主。
　　看着曹宁离去的背影，崔知意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随后又潜入了崇德斋中，蹲在了窗下，却道奇怪，曹宁先一步出发，为何至今未归，探头张望这空无一人的斋中，从窗户翻入，在靠近窗口的柜门中嗅到了若隐若现的药酒味，打开一看，居然是闺学医师之前的药酒。
　　外头突然传来推门声，崔知意立刻合上柜门，又翻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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