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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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跪下去之前，你应该先捡起这些竹简，那玩意儿俺看着心烦。”
陈士韵双手撑在泥泞之中，眉心鲜血迷了左眼，满脸惶恐地跪在身中数箭而摔倒的马匹左侧。
“俺就是觉得你们这些书呆子屁用没有，不就死几个人嘛，就吓成这个鸟样。要是以后被抓去边境打仗，岂不是要尿一裤子？哈哈哈哈。”
“哈哈，老大，咱先别杀他，留着玩玩也不错。这人还在凝气境独守春秋呢，咱兄弟几个随便弹下手指就能要他的小命。”
凛冽的寒风吹过脸颊，本欲得意骑马回乡报喜，却落得个狼狈不堪的下场。寒窗十年换了相应功名，在神殷国朝堂取得的文官仕途……这些美好前程却葬送在了几个山野匪徒手中。
哀哉，哀哉。
“老大，又找到几个躲在地窖里的小孩子。”
“小孩子有什么用？留下来等他们长大后再找我们报仇吗？太麻烦，全杀了吧。”
陈士韵颤颤巍巍地抬起双眸——那是几个穿着布衣的小孩子，他们手腕被几个山匪强硬地抓着，深红色抓痕在他们白嫩的小手上异常明显。
孩子们哭喊着父母的名字，多么希望有人能拯救他们。陈士韵看着为首的独眼男子身后，那片破败不堪的景象，升起的烟雾中有几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空中弥漫着血腥味以及倒人胃口的烧焦味，倒塌的房屋周围是鲜血汇成的小溪，这一看，差点给他彻底跌坐下来。
成日与竹简古籍为伴的他，怎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那些古老的故事，没想到，终究会展现在自己眼前。
“可，可恶。”
后悔当时没有听从父亲建议修炼大道，而是害怕身体上的痛苦和没日没夜的训练而逃避躲进了书中。要是，要是……我放弃读书而选择修炼十年的话，他们怎会是我的对手？又怎会被逼到这般境地？
“哦？我想到一个不错的玩法……这些小孩可以不用死，但，你要陪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这里有……五个小孩子，这样吧，你每砍下自己一根手指头，我就放一个人，怎么样？”
“此话当真？”
“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匪首丢下那把挂在腰间的长刀，几滴血水飞在了陈士韵脸上。他伸出手，握住刀柄。刀柄是冷的，就像自己的内心一样，
“为官者，本就为国为民，而今却无法救下几个无辜孩童，那算什么好官。今日不出手相助，恐会后悔一辈子！”
“我答应了！希望你能兑现承诺。”
他颤抖地举起右手，又将左手迅速放在地上。陈士韵闭上了眼，以一人之力救下五条鲜活的生命，值了。
“啊！”
手起刀落。
这一刀，直接将手腕砍下，没有半分犹豫。
痛苦很快蔓延全身，他一头栽进地里，右手紧紧捂住鲜血横流的左手。
匪首惊呆了，本来以为是一个软弱的书生罢了，哪想到会下手如此迅速，干脆利落地像村里杀猪的屠夫。
钻心痛苦让陈士韵在地里翻滚，洁白锦绣编织的衣物满是泥土，他疼地睁不开眼，耳边只能听清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要，要死了。”
他想起家里正做着阳春面的母亲，想起不断击打着木桩的父亲，想起村西抓蛐蛐的二狗，想起村东还等着自己回去的女孩……
“唉，虽然老子敬你是个汉子，但是呢，我只想耍耍你罢了。你看看自古以来，有哪个山匪是遵守承诺的？要是守信的话，还轮得到我们有饭碗吗？放心，等下就让这些兔崽子下来陪你。”
“长虹落日！”
陈士韵感觉头顶一阵狂风吹过，宏亮的声音将几个大字响彻四方。
“尔等初入锻体境，便如此猖狂，若日后修炼得道，岂不是要祸乱天下？况且……尔等今日所作所为，足以宣判死刑了。”
“你，你是谁？”
“我是谁？呵，”
陈士韵的意识已经陷入恍惚，本来紧紧握住的右手，也慢慢松开了。他从眼缝中仿佛看见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神兵，俊秀冷漠的脸庞，挺直的腰杆上别着一串通透白玉，脚踩通臂长剑，悬在半空。
“吾乃长旭宫首席大弟子沈凡霜。”
“长，长旭宫的人？老大，快，快跑吧。”
站在匪首身旁的男子皱着眉头捂住手臂，要不是刚才反应快，现在早就像其他弟兄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了。
“就剩你俩了，一起上吧。”
那人闭上眼，将右手的食指中指合拢，侧耳倾听。
“走？老子偏要试一试！”
“不知死活。”
匪首聚力于脚尖，在空中是吧，就把你给打下来！老子劫道这么多年抢过的财宝，比你个毛头小子吃过的饭还多，敢跟我狂？
腾地而起的瞬间，脚下震出了一个深坑，沙石飞溅，提起掉在地面的长刀对准人儿脖颈挥去。
“当！”
还没反应过来，长刀已然不知去向，此时的御剑男子正站在匪首面前，感觉周遭的一切仿佛被静止了，他依旧保持着同样的挥刀姿势。
两根手指轻点人儿眉心，左手背在身后。
“安心上路吧。”
匪首如同一根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滑翔飞过，重重撞进了废墟之中。
“悟九重之后，才是修行的开始。过了聚元境，才能真正感受到天地大道。尔等却莽撞挑战涅浴二十七重天的修行者，付出的代价，则是生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们愚钝，请宽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这都是他让我干的，我是被迫的……不，不，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负责给他们栓马……”
“罪无可赦之人，何须多言。”
陈士韵躺在地上，最后支撑自己的意识已经化作青烟飘散。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一片金黄的稻田上，温暖的阳光洒向身体的每处部位，缓缓闭上厚重的双眼皮。
“舒坦。”
“小兄弟，你把老夫的地占了睡觉，那老夫去哪睡？”
“啊？您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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