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片薄荷

下列车时，天色还很早，车上的几日都是阴雨连绵，昨晚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夜空中铺满了闪烁的星子，估计今天是个晴天。

        果然，这座不知名的城市此刻雾气弥漫，露水重得能润湿衣服和头发。

        我踩过一个浅浅的水坑，透过过往行人和雾气打量这座城市。

        街道很宽，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前方那座高楼。

        我花了两秒从楼外贴的海报上辨认出这是天空竞技场。

        金说：“你想什么时候下车就什么时候下车吧。”

        于是我在下一站就下车了。

        什么啊，真的要我狼狈地跑回来找小杰奇犽他们啊。

        我抬头看楼上的巨型海报。

        海报画面上显示，今天有小杰对战西索的比赛。画面中的刺猬头小杰目光简单澄澈，西索意外的上照，虽然只是半身大屏，比例上乘的身材硬是让他有了两米八的气势……

        不得不说，主办方还是挺能制造噱头的，把西索狂妄含笑的造型和小杰乡下淳朴小孩的造型放一起，这种反差，让不想碰见小杰奇犽的我都忍不住进去看了。

        我不打算去现场，站在大厅看电视直播，就当回顾动漫剧情了。比赛还没那么快开始，我去下了两注，能挣点是点。

        等人渐渐多起来，比赛也开始了。

        刚接触念能力的小杰有了长足的进步。以往只能靠甩鱼竿这一招，现在学会用念了，还能因地制宜用地板对西索造成伤害，虽然意料之中的败给了西索，但假以时日，成为世界前几名的猎人不是问题。金说的没错，不愧是他的儿子。

        这样的进步引出了西索当场发情的名场面，我为他欣慰的同时也有点酸涩。

        午饭随便在大厅买了点面包解决，面包有够难吃，毕竟是在第一层，不参与比赛的路人和新手的待遇好不到哪里去。

        “这将是奇犽选手进入两百层的第一场比赛！”讲解员语气激动地带起全场氛围，“年纪轻轻的奇犽选手，只凭借一记手刀的招式，就一路杀进这一层，无一败绩！是最被看好的选手之一！”

        可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吧，屏幕中的奇犽好像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双手插在兜里，我却注意到，他不像往常跟人打架那么随意，还往观众席云谷那边看了一眼。

        新学会念能力的第一场比赛，加油吧，奇犽。

        “而另一位，多拉多选手，更是实力不俗的热门选手。这一场比赛，谁成功保住两百层的地位呢？我们拭目以待——”

        “比赛——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奇犽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多拉多身后，回旋的手刀被对方的□□挡住，退到一边。

        多拉多连续挥舞着武器，奇犽后退着跳开躲过，却冷不提防被击中。

        “太危险了！”讲解员的脸怼满整个屏幕，“多拉多的真空突击招式，已经把奇犽选手的衣服撕裂了！”

        内行的人能看出，这是多拉多用念力把攻击的时间拖长了。

        “奇犽选手呆住了，再这样下去会有危险！”

        奇犽打挺站起躲过，对方又是猛烈一击，力量强到地板都被震碎成无数块，奇犽双手握□□叉着用点功挡住了伤害，蹲跪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多拉多选手又要攻击了，奇犽选手却没有任何动静，他要放弃了吗？奇犽危险！多拉多选手出招！”

        双手放下，一双跟伊路迷有八成相似的漆黑猫眼。

        黑暗世界的狩猎，开始。

        多拉多一枪挥下，用了十成的实力，地板直接被震碎成粉末，粉尘四起。他露出一个成功后的微笑，我们这些看转播的人却能看到，原本应该在粉尘中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屏幕的右上角。

        果然，多拉多的笑容没撑过两秒，连人带武器面目狰狞地倒了下去。裁判上前查看：“多拉多ko！奇犽获胜。”

        包括讲解在内的全场人都呆住了，随即全场沸腾。

        “什么？！”讲解各种颜艺，“奇犽选手居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打出了ko！顺利杀出了两百层道路！”

        场上留下伤势不明的多拉多、慌忙叫担架的裁判员、以及站在原地谁也不看的奇犽。

        他没使用云谷交给他的念能力，而是用了揍敌客家的杀人招数。

        有什么不好的。

        我站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看着屏幕中双眼放空衣服被撕破的奇犽，心想，克制不住的杀人冲动，在这个世界里，有时候，可是能保命的啊。

        我心里不讲理的埋怨起奇犽，其实埋怨的是自己。是当时第一次碰到妮翁保镖、没直接杀掉他们赶紧逃跑的自己，是被逼到墙角才决定杀人、却最终成为蜘蛛猎物的自己。

        讲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又看完了几场比赛，看时间，下午五点，这个点，还能买到最后一趟的火车票，这次奢侈一点，买二等座吧。

        我走出竞技场的大门，去往来时的站台。

        夕阳把我的身影拖得很长，一如我和酷拉皮卡他们分别又重聚那天。

        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友客鑫了，失约也没办法，我不可能为了完成任务和见朋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我在这个世界唯三的朋友们，对，一点也不想。

        见到他们，除了感到自己更可怜以外，还能怎么样呢？说到底，我要走的，一开始，和他们的就不是同一条路。

        奇犽的路自然有云谷给他指明，我的路在哪呢？

        回家的路找不到，停下来歇息的地方也没有——旅团处理完手头的事指不定回过头来找我套出更多念能力信息，命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四岁女孩，能做什么？

        经过一个冰淇淋车。

        “新款薄荷味冰淇淋重磅上市！清新一夏！”

        我停住脚步，来到冰淇淋车前。

        “你好，两根薄荷味冰淇淋。”

        至少，我还能买根冰淇淋吧。

        “好的，给您，请拿好！这是最后两支薄荷味的呢！小朋友你运气真好。”男店员笑着把冰淇淋递给我。

        “运气很好么？”

        “是啊，我们特别推出的这款薄荷味冰淇淋可是很受欢迎的！竞技场里有个最近很出名的小选手就天天来这里买这款，还一次买三个。”

        “是嘛。”我一手一个，胳膊夹住花盆，舔了右边的一口，薄荷独有的清新味道在舌尖蔓延，混杂着冰淇淋的冰凉甜味，融化后凉凉的流过喉咙，很解暑。

        “确实好吃，谢谢。”可惜担心吃多了肚子疼，不然我也想一口气买三个吃个够。

        “好的，您慢走！”

        我转身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三个薄荷味冰淇淋。”

        我身体一僵。

        “啊，非常抱歉，您今天来晚了，刚刚最后两支薄荷味已经卖出去了。”

        某少爷懊恼的口气：“啧，早知道不跟云谷废那么多话了。”

        “唔，刚刚那个小姑娘买了两支，如果客人您实在想要的话，可以去和她交涉一下。”

        “在哪？”

        “喏，就是那边那个，还没走远呢。”

        我梗着脖子加快脚步往前走。

        “喂！站住！”

        我小跑起来，藏进路旁的巷子里。

        小心探头往外面看，没有看见熟悉的影子，我松口气。

        “喂。”手腕被扣住，不容拒绝的力道把我按在墙上，阔别一段时间的奇犽显得很生气，银白色头发都有点炸起来了。

        他另一只手手臂撑在我和巷子的出口中间，逼近：“躲我干什么？”

        巷子很狭窄，我睁大了眼睛与他面对面相视，他没有眨眼，我也没有。

        手腕被他有薄茧的指节触碰得痒痒的。

        靠得太近，呼吸清晰可闻，作为杀手，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仔细闻的话，隐隐能闻到一种甜腻的、巧克力糖球的气味。

        睫毛轻轻抖了一下，我意识到现在的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画外音：是暧昧啊暧昧……）

        “冰、冰淇淋要化了？”我举了举手里的冰淇淋，合理的话题转移。

        奇犽深深看我一眼，然后低头将发旋对着我，一口将我的冰淇淋咬掉整个，口齿不清地对我得意道：“现债不用当心化掉惹。”（现在不用担心化掉了。）

        “……”

        我抬起空出的右手。

        奇犽：“？”

        手掌落在他的头顶上，往下死摁。

        “右手边的我吃过了啊啊啊啊！！！”

        “啊！你这女人，别、……别这么暴力啊！”

        ……

        我和奇犽走在街上，我没有目的地，他也没有。

        “什么时候来的？”奇犽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问，这货刚刚又跑回去买了三个巧克力味的。

        “就……刚来，你别吃那么多冰淇淋啊，加上刚刚的一共四个了！真的会肚子疼的。”

        “骗人，”他自动忽略了我后面的唠叨，“你肯定早就来了。”

        我撇撇嘴，没说话，想着要是他也会来例假就好了。

        “所以……你看到我下午那场比赛了？”奇犽说到这里语气蔫了下来，有点不敢看我。

        “是啊，看到小杰突飞猛进英勇无畏大战狂人西索，还看到你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人被吓傻。”

        “哈？”他不满地大声质问，“吓傻？你怎么看的比赛？”说着，还伸手揉了把我的短发，“什么时候剪短了啊，还挺好看……”

        我把他的猫爪子拍开，“好吧好吧，奇犽三少绝地反杀帅炸全场可以了吧。”舌尖舔了口自己的薄荷味冰淇淋，我敷衍他道。

        他语气闷闷：“第一次‘念’力作战，虽然赢了，进步其实比不上小杰。”

        隔了一会儿，他又道：“话说……你这家伙早就精通念了吧？哼哼，真亏你能一直忍着不告诉我们——喂！突然走那么快干嘛？真是！”

        果然不应该和他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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