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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无眠,与晨光一同到来的是如同催命符的叩门声。玉观棋理了理衣衫,深深呼出一口气。挂上露八齿的职业微笑打开了门。

        “仙师昨夜可休息好了?”唐公子踏进门槛,径直在桌案旁坐下。

        这次倒茶的换成了丘将军。

        玉观棋在唐公子对面落座,左侧站着丘将军,右侧坐着仓见生。

        “承蒙关照。”他抿了口茶,斟酌着用词。毕竟他嘴巴总比脑子跑得快,说话艺术也比不上仓见生,开口前必须三思。

        “听闻唐公子是滇云王的军师?定是学识渊博,正好有个问题困扰了在下很久,希望能与公子探讨探讨。”

        “但说无妨。”

        玉观棋思来想去,也不能拿直白的历史典故说事,只能亮出他珍藏多年的动物世界观。

        “有一种鸟,擅长将自己的卵产在其他鸟类的窝中,在下称其为:强盗。破壳后的强盗会以原有的鸟幼崽为食。而母鸟即便是知道了强盗非自己亲生还残害同胞,也依旧会选择抚育它长大。”

        “这不是鸠占鹊巢的故事吗?”丘将军给玉观棋续上茶水,接话道。

        “非也。”玉观棋看着唐公子,笑问:“困扰在下的便是母鸟的行为,不知公子有何见解?”

        “此鸟甚是  ”唐公子垂眸,踌躇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

        “说到底也不过愚忠、软弱的遮掩。当真仁慈便该为保护自己的骨肉将它杀了。”

        唐公子望着茶杯,杯中茶叶悬立,他若有所思道:“在外人看来弑子总有悖人伦道德之理。天下悠悠,众人之口难堵。”茶叶随着他端起的动作在水中沉浮。

        “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办法的,再细的便只能跟可以做主的人谈了。”玉观棋莞尔一笑,继续道:“若公子不放心,可去问问你家主子。为先帝拟遗诏的大臣,还有原先的国师大人,是不是都被迫告老还乡之后便寻无此人了。”

        “听仙师讲故事真是受益匪浅,往后如若有机会,定相邀杯酒言欢。”说完起身告辞。

        仓见生刚把门关上,玉观棋立马瘫倒在了桌案上,“说话跟猜谜似是,弯弯绕绕,我脑子都快打结了!就不能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吗?”像滩融化的水泥似的,他睨了眼仓见生,“刚刚我说的够清楚吗?”

        真庆幸生在了现代,要是以后都这么说话,真不用两年他就可以用颅顶照亮仓见生的美了。

        “唐公子是个聪明人。”仓见生的话摸棱两可。

        等待审判的日子是煎熬的,仓见生依旧立香不离身,日日供奉。玉观棋的法力也是毫无进展,依旧虚无缥缈。

        终于,在唐公子离开之后的第二日,丘将军来了。着急忙慌的让两人准备准备,去见他们的主子。

        马车内垫着厚厚的氍毹,上头搁着四方矮桌,窗与门都是简单的竹帘。比不得师玹止的华丽气派,塞进两个人后竟显得有些逼仄。

        “去了不会就回不来了吧?”玉观棋伏在仓见生肩头耳语道,“你说为什么不是唐公子来接的我们?”声音压得很低,据他所知,习武之人的耳力异常灵敏。

        “唐公子昨夜喝了点酒,这会估计还没醒。”

        回话的是驱车的丘将军。

        玉观棋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这,这样啊。”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一旁的仓见生勾起了嘴角,与文灵仙的如沐春风不同,仓见生笑起来的模样更具英气与超脱的淡然。若是生在了现代,就这外貌加上“性冷淡”的个性,不知得迷倒多少女子。

        “可惜生错了年代。”玉观棋感叹着,又是被别人美貌折服的一天。

        马车摇摇晃晃,从没什么人的街道一直走到了荒芜人烟的郊区,又沿着山路颠簸,终于是在他骨头散架前到达了目的地——校场。

        是的,滇云王不在王府内召见二人,而是将人带来了校场。

        校场内,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正挽着弓,臂膀的肌肉微微鼓起,将衣衫撑得满满当当,勾勒出的线条流畅宛若石雕。

        破风声响起,箭矢以吞天纳地之势掠去,“铛”的一声,箭矢没入红心。

        其力量绝不输于他法力驱使的风刃,玉观棋讶异,原来真有能与法力相抗衡的力量存在。

        男子抬眼一望,一边解下腕上的布带一边朝两人走来。

        两人随着丘将军沿着木栅栏入口来到男子跟前,玉观棋此时知道了何为霸王之气。与叶庭井的貌美妖气不同,男子自带的是皇室不可侵犯的威严,还有杀戮的血性之气。

        “草民拜见滇云王。”

        “免礼。”滇云王将解下的腕带递给了一旁的丘将军,双手背在身后俯瞰着玉观棋,“你就是渡月口中的仙师?”

        玉观棋一时间不知渡月是谁,愣了会才回道:“是,正是草民。”

        “丘,将人带去屋内候着。渡月这会也该醒了,本王去看看。”说着两腿一迈,只留给众人一道背影。

        一排排的木栅栏将校场与深林隔开,玉观棋竟是一眼望不到头。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丘将军身后,穿过练操的士兵,绕过琳琳栋栋的屋舍,终于是到达了所谓的会客厅。

        校场里的屋舍建筑简单潦草,几根桩柱做支撑,地铺木板上铺稻草,看得出搭建者的脾性相当粗犷豪迈。

        或许是瞧出了玉观棋的疑惑,丘将军开口解释:“屋舍都是后来建造的,滇云王下令说只要下雨不漏能睡人就行。那会时间紧,将士们也都是粗犷的人,所以就这样了。”

        玉观棋了然,云锦夏暑冬寒,加之土地贫瘠不利于农耕,这便导致了人口的稀少,而人口稀少又直接影响了当地的经济。

        如此恶性循环下,云景注定只能是个贫穷又落后的郡县,又怎能指望有完善的府邸与军事操演之地。

        他立于窗前,眺望远方感叹滇云王的不易,眼前恍然出现那支没入红心的箭矢。还没来得及询问丘将军,便瞧见滇云王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脸上神情甚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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