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闹剧

随着这一声雄浑有力的声音，皇家的军队彻底控制住了局势。

        八旗护军统领单膝跪地，向着胤礽行了一个大礼。

        何柱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太监服乱七八糟的，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很有些狼狈，却第一时间冲进来检查胤礽有没有受伤。

        “行了行了，孤没事。”

        胤礽摆摆手，把之前自己仅仅“喝”了一口的面碗推上前，“拿去检查，孤怀疑这汤里下了迷药。”

        这时，和内阁学士余大人同流合污的武将被押了上来，竟然也是为京城武官中为数不多的汉臣。

        那武官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胤礽，虽说全身被压制，嘴也被堵住了，仍然呜呜咽咽的想要说什么，胤礽见他这幅样子，深深感觉他一开口便会吐出一些优美的c语言，于是暂时示意士兵将他押在一旁，没有让他开口的想法。

        余大人也被强行摁住，扣上了沉重的枷锁，为了防止他们见罪行暴露直接自尽，也和那名武将一般被塞住了嘴，低着头狼狈的伏跪于地，却与那武将不同。

        他没有任何的挣扎，仿佛是早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眼中只有一片认命一般的漠然和灰败。

        事实上，自从胤礽突然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毓庆宫总算是安全了下来，胤礽看着底下跪了一排的军士们，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殿下可有什么头晕乏力的现象？”何柱儿着急的凑上来道，“奴才已经传了太医了，太医马上就到了。”

        这一打岔，胤礽却又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对着何柱儿摆摆手，“罢了罢了，”

        又见他似乎头上受了些伤，还在微微渗着血珠，“你还是叫太医吧，顺便给你头上看看。”

        “殿下，逆贼该如何处置？”

        护军统领是个人高马大的满族汉子，声音粗犷雄浑，胤礽虽说很是不想在这惊心动魄的深夜还得加班，可是又想到自己似乎是答应了温洛公主要陪她一起玩耍，还得把之前随心在京城买的小玩意送给弟弟妹妹们，一想到第二天又是要奶孩子又是要审犯人，不由得十分心力憔悴。

        “哎，孤觉得现在头又疼起来了。”

        正在这时，大概是那武将的挣扎幅度太大，竟然让他挣脱了堵嘴的布条，洪亮的骂人声迅速以胤礽寝殿为中心，传遍了大半个毓庆宫。

        “你们这些的蛮夷小族，凭什么占着我们大汉的江山，凭什么要对我们汉人赶尽杀绝？你们……唔！”

        他话音未落，立即有将士冲上去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彻底阻断了他的话音。

        “殿下恕罪！臣等失职，污了殿下的耳，臣等罪该万死！”

        饶是护军统领听见这些话，也不由得脸色一白，立即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看胤礽的眼色。

        更枉论底下那么多将士，各个噤声，生怕这位脾气不定的太子殿下发火。

        良久，才传来胤礽的声音，“罢了，都平身。”

        没有迁怒，也没有追责，只是平平静静的让他们都起来，语气平静，听不出来其中情绪，却也与众人心目中那个骄傲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大为不同。

        事实上，胤礽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受了二十年现代思维熏陶，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早就刻进脑子里二十多年了，若是前世的自己可能还会觉得冒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便只能感叹几分古代的民族平等意识还有待提高啊。

        胤礽没想那么多，只想赶快处理完面前的一堆糟心事，于是指了指一旁安安静静的余大人，那武将虽说脑子简单一根经，但胤礽实在是讨厌他那个大嗓门和满口的骂人话，还是决定从余大人这里着手审问。

        “余大人，孤知晓你没有谋反的想法，否则孤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是吧。”

        “你现在做的事情虽说免不了掉脑袋，若是你能如实回答孤的问题，孤便答应你去向汗阿玛求情，不牵连你的家人，你也不想整个余氏家族都因为你一步踏错，便沦为一族冤魂吧。”

        胤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余大人的眼神，见他眼神在说到家人时的确有了些波动，才着人取下防止他万念俱灰自尽的布条。

        他知道余大人是儒臣，最重视礼义伦理，所以在对胤礽下毒时不敢用毒性太烈的药；在检查胤礽是否中招时会不敢触碰作为储君的他，这样做是对于统治阶级的亵渎；对于家族长辈要因为他丧命感到十分愧疚，所以会因为他的承诺心神波动……

        对于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儒臣而言，做出谋害太子，私自调兵逼宫这样的荒唐事，定然是因为受了极大地刺激下来极大地决心的。

        “殿下想听什么？”余大人看着胤礽，唇畔浮现出苦笑来，“臣一时叫权势地位迷了眼，酿成这等大错，除了以死谢罪，还有什么别的话可说？”

        “别的话么，”胤礽偏偏不顺着他的话说，“孤想听你写给汗阿玛的那封信上准备写些什么？”

        余大人一时默然。

        听到写信二字，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这样明显的谋反逼宫之事，怎么还有给万岁爷写信的？

        众人也在心底隐隐对这场并不成熟的闹剧有了些猜测。

        “是，”余大人苦笑一声，“的确是和殿下想的一样，臣就是打算以殿下为要挟，像陛下讨要好处。”

        只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倒没听说过挟太子令天子这种事情来。

        胤礽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若是哪一天自己真的被作为威胁康熙帝的砝码，在利益与儿子之间，皇阿玛会选择什么？

        毫无疑问，生在帝王家，就算如今再偏爱他宠溺他，他都是不仅仅是康熙帝的儿子，更是大清朝的臣子，选择利益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样的道理胤礽明白，朝堂众人也不肯不明白，那么他们想要靠挟持自己达到的，就一定不是关乎大清根本的利益纠纷，而是一种康熙帝可以接受的，就算答应他们损失的利益也不过是一时的要求。

        于此同时，也应该是一种朝堂上积弊已久的，各方利益纠缠，短时间内难以达成的。

        “臣想让陛下重用汉臣，压制满汉臣子间的区别，”余大人说了几句，忽然又低下头去，原本古井无波的神色中忽然涌现出一丝浓烈的忧伤来，“殿下可能会笑臣为了几张折子就能上奏的事情大动干戈，可是殿下也明白，这件事自从大清建国以来就从未解决过，积弊日久，只会越来越成为大清的毒瘤！”

        “这种事，汗阿玛大可以答应下来，等你治了罪掉了脑袋，又怎么看得到未来发生的事情？”

        “臣如何不明白呢……臣铤而走险，以这样的方式要挟陛下，本就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臣会要挟陛下下诏将边关将领全部换成汉臣，三年不得更换，朝中臣子汉臣必须占一半，后宫秀女也必须保证一半以上的汉女，以及……”

        余大人忽然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恨意，一字一顿道：“以及，处斩满族重臣——索额图大人。”

        “大胆罪人！这等痴心妄想之事，你怎么敢说出口的！”

        胤礽还没发话，余大人话音未落，立马有士兵冲上来大声呵斥，同时狠狠甩了余大人一拳头。

        余大人狼狈的跌倒在地，嘴角也溢出淡淡的血丝来，眼神却渐渐疯狂起来，喉咙中也发出嗬嗬的笑声。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最大的支持者除了康熙，便只有两个：孝庄皇后太皇太后，以及朝中重臣索额图。

        虽说将来自己被废除太子之位时索额图也要随着自己遭殃倒霉，但在如今这个时候，康熙帝对胤礽这个太子殿下的宠爱还正值巅峰，索额图的事业也正是如日中天，在朝中大有威望。

        在这时候口出狂言的想要杀死胤礽最大的支持者，无疑是触及了太子的逆鳞的。

        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看向高位之上的胤礽，生怕胤礽被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气着直接就地把余大人咔嚓了。

        胤礽知道，按照自己的人设来看，这时候要是不表现出发怒的样子，定然是要被下面这群人当成个懦弱的草包了，但是对于重生到这一世的自己而言，胤礽实在是没什么可生气的。

        毕竟自己的被放弃被废除早已经成了定局，甚至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自己的被废除拖累了这个支持他几十年的叔公。

        可是索额图在自己的支持者这个身份之前，更是权臣，是政治家，自己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若是自己真的走上了登基这条道路，十年二十年过后，索额图又会不会变成下一个鳌拜呢？

        于是胤礽十分没品的一捂脑袋，大喊一声：“哎呦，孤的头，好疼！”

        “太医！太医！”

        顿时一阵子手忙脚乱，胤礽被淹没在一群冲上来要扶着自己的下人和此起彼伏浪潮一般的“殿下没事吧殿下！”中，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对了，自己之前想到了什么来着？

        好像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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