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组家庭（一）

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房间的地板上。

        身下是一层薄薄的旧棉被，不至于让他在阴雨的夜晚躺在地上冻感冒。

        他摇摇头，做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墙体破败，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红色的砖石。他屋子中间有一张床，刚才他正是躺在这张床的内侧下小的缝隙里，这里只有一手臂那么宽，刚好可以躺一个人。

        他看到房间的另一侧有一扇门。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这是男人和女人纠缠着的暧昧声。

        桪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他用手抓了抓头发，惊奇地发现，现在他的头发轻轻一捋就能掉很多根。桪感觉，这个人的身体并不好。

        “怎么能好呢，我日日夜夜失眠，我想睡觉又不敢闭眼，我是个不幸的，连孤儿都不如的人。”这个声音出现的很突兀，仿佛是这具身体主人最后的独白。

        这个声音唤起了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那些不美好的，令人想逃离的记忆忽的充斥到桪的脑海。桪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为这忽然充斥的记忆整的头痛欲裂，也被其情绪所感染，情绪的冲击使他眼眶微微湿润。

        傅歌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他的母亲傅莹是个小姐，年纪轻轻被待到不好的场所。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或者说，那一天的好几个人都是他的父亲。傅莹是个可怜的人，她空有美艳的外表，年轻的她相信了爱情，可爱情却逼着她下地狱。傅莹怀上他后，并没有钱去流掉他，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个会所到底没有给她半点的怜惜，毫不留情地将她赶走。她的父母在得知她做了这个工作后，再也没给她开过门。

        傅莹最终还是将他生了下来，生在了这个出租屋里。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出租屋，主卧是傅莹睡觉的地方，也是她工作的地方。这个小卧室，在他长大一点后，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了。

        傅莹不是个好妈妈。她虽然没有动手打过她，但她却没办法保护好他。

        傅歌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傅莹工作时候忘记关卧室的门，客人往半掩的门里瞟了一眼，便对正在熟睡的傅歌动了邪念。

        “傅莹，那是你儿子吧，我出双倍的价格，我包他一晚。”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油腻的脸上满满都是淫邪。

        “李哥，这可不行，这不能答应你。”傅莹虽然心动双倍的价格，但却不想就这样卖掉儿子，她希望能多赚点钱。她眨了眨眼睛，细声细语地说到，带着欲拒还迎的意味。

        “甭废话，老子就看上他了，五倍的价格，咋样？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李哥轻蔑地望着傅莹，在他眼里，给她钱她就应该跪着感恩戴德。

        “那好吧李哥，你对他可要轻一点哦，他还没被开过包呢。”傅莹挺害怕李哥，五倍的价格也很令人心动，傅莹也不舍得拒绝李哥。

        “嘿嘿，小宝贝儿，我来了。”李哥没有再搭理傅莹。径直走向傅歌的房间。而傅莹，则在李哥走进房间后，悄咪咪地将卧室门关起。

        傅歌有些营养不良，沉睡的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继而脸上变得湿漉漉，恶心之感油然而生，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恶心又猥琐的李哥，神情陶醉地吮吸自己。

        傅歌挣扎起来，用力捶打身上的男人。“啊！不要。快滚开！”他大叫着，挣扎地如同一只待宰的鱼。

        李哥一只手按住他的双手，将其压制在傅歌的头顶。显然，傅歌的挣扎与他而言是一种麻烦，他渐渐被惹怒，另一只手狠狠朝傅歌的脸删了上去。

        “给我老实点，你那老娘把你卖给我了，老子出了五倍的价格！”李哥对他吼道。

        傅歌一半脸迅速发红肿了起来，他听了李哥的话，不再挣扎，头侧向一边，眼泪顺着眼窝缓缓留下，像不会干涸的小溪。

        ……

        傅歌疼得直发抖，他希望男人快点结束，放过他。

        一切结束后，李哥给了他一笔钱，说：“你还是学生吧，傅莹那样平时应该不会给你钱，这是叔叔给你的零花钱。”李哥点了支烟，吸了两口。斜眼看着床上被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傅歌，心里觉得他滋味比他妈好多了。

        他不知道的是，傅歌初中上完就不上了，傅莹不给他钱读书。

        傅歌什么都没说，他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个表情，好像坏掉的人偶娃娃。

        李哥最终把钱结给了傅莹才离开出租屋。

        傅莹往屋里看了一眼，嘴里“啧啧啧”地嘟囔着，然后就离开了。

        自此，傅歌不再睡到床上，他将被褥扯下来睡到地板上，床掩着他，这样就不会被人瞧见了。他的门没有锁，他变得整天疑神疑鬼，他不敢睡觉，他闭眼后看到的全是李哥恶心的面孔。

        最终他熬不住了，他将买来的那一小瓶安眠药全部吃下，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桪被傅歌的记忆影响，神情疯癫地往四周看，他在寻找安眠药。“为为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死，我再吃几个。”他看到桌子上的小瓶，一把抓了过来，仿佛手里的是稀世珍宝，他赶紧拧开瓶子，发现里面一片也没有。桪被定住了一般，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药瓶，半晌，他渐渐恢复了神志。他知道自己被记忆影响了，他是桪，不是傅歌。他将药瓶装进口袋。喃喃道：“傅歌，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你将身体给了我，我还你一个圆满的人生。”

        他站起身，眼睛恍惚了一瞬。这个身体很虚弱，他踉跄了一下，然后站稳，走出这个狭小的卧室。他走进洗手间，先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看向眼前镜子里的人。

        傅歌长得清秀好看，随他母亲，双眼皮，长睫毛，高鼻梁，薄薄的嘴唇。他白白净净的，看起来非常惹人怜惜。唯二不足之处就是，他眼下青黑，这是长期不眠的结果，嘴唇毫无血色，让整张脸显得很苍白。

        桪没有过多的欣赏镜子里的少年，他要等傅莹离开，趁着傅莹不在请个师傅给小卧室的门上个锁，他在里面锁住门，就不会再怕有人会进来干什么。

        好在傅莹很快就和男的离开了。

        他迅速出门，在附近贴满各种广告的墙上找到一个安锁师傅的电话，他没有手机，于是找到附近的警卫亭，向保安借用了电话。

        “喂你好，可以来我家安个锁吗……”桪淡定地打着电话，没有一丝尴尬的神情。

        保安都看愣了，这个年头，请个安锁师傅都不舍得掏电话费吗？？

        桪打完电话后，向保安道谢。保安叔叔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都有钱请师傅安锁，几毛钱的电话费都不舍得出吗？”他没有怪罪少年的意思。

        桪明白了保安的意思，神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叔叔，我没有电话。”傅莹才不会给他钱买手机。

        桪领着安锁师傅进了家门，傅莹还没有回家。他催促师傅赶紧把锁安好，他怕傅莹回家后会制止他，并拿走他身上仅有的钱。

        今天傅莹没有按时到家，她很晚很晚才回来。她身后跟着进来了两个人。

        “小歌，出来，见见你的新爸爸和弟弟。”今天的傅莹也和往常不一样，她竟主动的叫傅歌，平时他们基本没有交流，像合租室友。

        桪从房间里走出，他看到傅莹身后的两个人，一个三四十岁的瘦高的男人，和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这位是程叔叔，以后你就叫他程爸爸就行。这个是程奕，比你小几个月，以后你们就是兄弟。”傅莹眉飞色舞地介绍着。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小傅歌你好呀，我和你妈以后回来努力给你一个家。”程叔叔声音稍微有点娘里娘气，他搂着傅莹，向桪打招呼。“程奕，还不给新妈妈和哥哥打招呼！”他看向程奕的眼神略带凶色，眼里没有一丝慈爱。

        桪看着眼前这三人，想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们好。”他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换了个皮囊。

        傅莹愣了，眼前的便宜儿子很少有对她笑过了。他们本就少有交流，儿子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发生那件事以后，傅歌再也没和她说一句话了。

        她擦了下眼睛，道：“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你们不再是没有爸爸或者妈妈的孩子了，我们都有完整的家了。”她发自内心地笑。

        程叔叔应和着她：“是啊阿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的嘴角仿佛要列到眼睛去，夸张的不行。桪看不出他的笑容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程奕冷眼旁观着眼前这三个人，他什么也没说。

        “小歌，去把弟弟领房间去放行李。”她推了一把桪，桪顺着她的力道向前跌走了一步，来到程奕面前。

        他讽刺地勾起嘴角，去抓程奕的手，程奕躲掉了，桪没有在意，继而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面料。“程弟弟，我带你回房间。”

        这次程奕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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