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中五）

        齐佩瑶确实很漂亮，举止像雀鸟一样活泼俏皮。但唱歌的时候她却会深沉下来，用一种感人至深的嗓音，委婉动听地表达感情。江豪不喜欢唱歌，耐不住带她去ktv总有人起哄，他就低着声音随便唱了一首。齐佩瑶听完简直眼睛冒星星，说他是天生的好嗓子，堪比专业的天赋，应该去学唱歌。

        江豪把麦克风随手一丢，凉凉一笑：“不行，我不好这个。”齐佩瑶就点了一曲情歌，跟李小雅夫唱妇随地互相接唱，两个女孩子唱得很开心，刘煜几个人进来时就更热闹了。

        齐佩瑶很开朗活泼，江豪觉得很好。他跟齐佩瑶的感情在一步步往前走，进展迅速，很快就不止于牵手接吻了。

        江豪没想到就在他跟齐佩瑶如胶似漆的时候，一件意外改变了他后来的所有走向。

        距离王春暖被造谣中伤过去一周左右，这天早上是体育课，二班和五班的课程排在了一起。两个班自由活动之后，江豪就去叫了齐佩瑶，跟贺翔宇几个人回教室说话，准备商量周末去哪玩。没想到回到教室却发现夏冰在教室里换板报，几个女生在教室里低声讲话，江豪几个人只好站在教室门口商量。

        “游乐场吗？太远了吧……”

        “可是听说有云霄飞车，好刺激的，我想去……”

        “……你一个女孩子玩那个不怕啊？”

        “李小雅也去的，我们说好了。”

        “还是去新开的酒吧，就在三戟广场……”

        ……

        江豪还没从众人的提议中理出个头绪，视线尽头的王春暖就冲了过来。

        “是真的吗？”她气势汹汹，眼睛睁的大大的，目眦尽裂。

        “什么啊？”江豪被她问得昏头，他一开始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众人都四散开来，王春暖一掌推开站在他身前的齐佩瑶，齐佩瑶懵然打了个趔趄，想说话却被王春暖的气势震住了。她仰着头问他，平静的语气下暗流涌动：“你打了个赌，是真的吗？”

        这一瞬间江豪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王春暖知道了会怎么样，但是眼前很明显的，是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眼神太锋利了，江豪瞬间不及反应，心慌不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胡乱搪塞了一句，穿过人群就想离开这里。贺翔宇几个人也愣住，反应不过来。他大步往前走，齐佩瑶在后面低低地“哎”了一声。

        王春暖却并不打算放他走，她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他下意识地反手一甩，王春暖又拽住了他的袖子。她咬着牙冷笑，满面的愤怒不甘和不信：“你不懂？还是不敢承认？”

        “你跟贺翔宇打赌，一个月内追到我，他就给你一千块钱，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周围一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夏冰和几个女同学从里面走出来，恰好听见王春暖的声音，都震惊得立住了脚步，看着楼梯方向的江豪两人，不约而同地嘴张开半圆。

        “你说啊！！”面对他的沉默，王春暖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你江豪不是最有种的吗？！怎么，现在敢做还不敢承认了？！”

        她逼问的声音很大，单手扯着他的衣服，江豪回头扫见众人一副惊得石化的表情，这一瞬心底竟然有种终于的感觉。他慢慢地平静下来，狠狠地把自己衣服抽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她：“是，那又怎么样？”

        王春暖听到他亲口承认的结果，脸上好像连挨了几个巴掌，心底什么东西顷刻碎了一地。他那么无所谓的表情，无所谓伤害她的言辞，就像一把长矛刺进心里，疼得她无知无觉了。

        江豪转头就往楼下走。

        梁敏几个人呼哧呼哧地爬楼梯跟上来，她们三五一堆地凑到王春暖身边，问王春暖怎么了。王春暖站在秋日的阳光里，只觉羞耻气愤悲伤一股脑涌上灵堂，耳边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耳鸣声，眼前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什么也分辨不清，也听不清了。

        江豪刚走下楼梯，就听到身后吵吵嚷嚷的一片混乱。他顿了顿脚步，现在这种混乱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是谁那么蠢，能把这种事情告诉王春暖。

        一地的震惊里，夏冰首先反应过来，她飞速地追了下来，在一楼的楼梯口拦住了江豪：“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就为了一千块钱，赌能不能追上她？”

        江豪不耐烦地皱眉，高声道：“关你什么事啊！”

        夏冰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冷笑：“这么久了，你的确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江豪居高临下，面目狠戾：“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下课铃声突然地打响了，夏冰万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回去了，王春暖却在这个时候又扑了下来。

        这时间下午的阳光正好，操场上上完体育课的二班和五班同学开始陆续往回走，一楼和二楼的其他班同学也从教室里走出来休息。王春暖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围在她身边的众人，不管不顾地又跑到江豪面前。

        江豪要走，又被她拉住，好事者围观起来，两个人成为了人潮中心。

        王春暖一看到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又激出一腔的眼泪。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你从头到尾都是在看我的笑话，你根本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围观人众越来越多，江豪不想回答，王春暖却拉着他不放他走。

        “你说啊！这几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还是你避而不谈，是因为你自己本来就心虚？！”

        这时候齐佩瑶也跑了下来，贺翔宇和郭黎几个人也赶了过来，人群里有不少认识江豪和王春暖的，拥搡着挤到前排看热闹。

        江豪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这令他十分讨厌。

        “我压根用不着骗你。我从头到尾有一句话说过喜欢你吗？你自己回去对着镜子想一想，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王春暖的脸色刷地惨白，眼眶里的泪水滚落。

        “我早就说过了，大家玩玩而已，不要太当真。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跟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就非得喜欢你不可吗？解释的话我也说了，你也听了，当时你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一回头你又这么拉拉扯扯的，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王春暖的呼吸都停止了，她不敢相信一切是一场骗局。而他对欺骗自己这件事一点也不愧疚，甚至还振振有词地说是自己在纠缠。

        她的手一点点地落在身侧，江豪看她冷静了些，顿了顿道：“是你自己会错意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他又开始驱赶众人：“好了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然后贺翔宇几个人走过去，一堆人侧目看着她，江豪就随着人流走远了。

        王春暖呆呆地立在当下，听着身边走过去的人低声私语：

        “……怎么回事啊？我没看到……”

        “二班的王春暖表白江豪，被拒绝了……”

        “啊？她不是已经被甩了吗？”

        “不知道啊，可能是被甩了不甘心？”

        ……

        一道道视线好像激光一样扫射着王春暖，但是她茫然不觉，心底的空洞已经大过了一切。

        怎么会有人觉得这很好玩呢？

        怎么会像游戏一样，高兴了就玩一把，不高兴了就踢在一边呢？

        难道一个人的感情不是最珍贵的，需要谨慎地存放，小心地呵护吗？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就连脸上的每一个笑容都是装的么？

        他怎么可以那么无所谓，说跟她在一起的一切都是做戏？

        好，就算是做戏好了，那为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而自己却要这么难过？

        为什么欺骗她的人明明是他，可是却只有她被众人嘲笑？！

        为什么？！

        王春暖的目光游离，嗓子梗得干枯失音。那个课间漫长极了，她站在教学楼草坪前那块地上，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她的影子拖在身后，随着时间缓缓移动。她泪水朦胧的眼睛在这短短几分钟里，看遍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

        一切天旋地转，破碎成支离诡异的画面。从她进这所学校起，所有的经历如同电影一样闪过，什么友好和睦，什么温暖善意，什么赞扬感慨，什么心有灵犀……原来往日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现在这些背叛才是最真实的人性。

        阳奉阴违的笑容下都是算计，所谓的美好也全是虚情假意……那个安静地跟她在人流中对望的少年根本不存在，那个在阳光下低头浅笑的人只是假象，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空幻想罢了。

        梁敏几人走过来，在没顶的人潮视线里抱住哭泣的她。

        王春暖脸上的痛苦令梁敏难过而疑惑，她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当然她同时也很明白，那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

        王春暖被梁敏的一抱触动了，她慢慢转回头来，猩红着双眼呜咽着不断低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啊！！”

        她倒在梁敏肩头呜呜地哭，那悲伤似乎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梁敏被她哭得心揉成一团。这个最初见到时淡然文静的女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像个孩子，时不时生病，郁闷，悲伤，现在受尽了委屈趴在自己肩上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梁敏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不就是失恋了嘛，过一阵子就好了，全校那么多谈恋爱的女生，也没见谁都寻死觅活的，慢慢就都过去了……江豪那个人就是个人渣，你跟他分开反而是件好事，以后我们跟他划得清清楚楚的，再也不来往了，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上课铃声很不会挑时候地又响了，王春暖还哭个不停，周围看热闹的表示关怀的都散开了，教学楼前一下子空荡荡的，低低的啜泣声若隐若现，孙筱玥轻声地问：“要不要先回教室？”

        梁敏摇了摇头：“这还回什么哦，你去给老师请个假，就说春暖病了，我们陪她去校医室。”

        孙筱玥点点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梁敏肩上的王春暖突然直起身来，通红着眼睛反身就往学校大门口跑去。梁敏和邱雨慌不择路，匆匆抛下一句“请假”，就急忙向王春暖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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