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欺君是死罪

华胥承锐眉心紧蹙，一脸正色的道：“南苍国所地之地乃两国之间，这二十年来，金刹国与我云璟两不相犯，而金刹国为何突然会做同如此举动，实在是令朕费解，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日益庞大的金刹国，野心也随之膨胀，恐怕北冥玄烨的目的不再南苍，也不在我云璟，而是整个赤陵大陆。”

        他低沉沙嘎的嗓音，透着浓郁的戾气，可见他对金刹国举兵南苍国之事，是相当忌讳的，慕容如雪脸上的笑意也渐缓褪去，她知道，换位思考也完全能够理解华胥承锐的看法。

        慕容桦稍稍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皇上息怒，老臣以项上人头保证，若是北冥玄烨有觊觎我云璟国土之意，老臣定第一个不能饶他，就算他是老臣的女婿，老臣也绝不会手软。”

        慕容桦的这番话，确实对华胥承锐还是起到了宽慰，华胥承锐紧蹙的眉心渐缓舒展开来，低沉缓慢的道：“慕容将军忠心耿耿，朕心里自然是明白，只是……往往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你我所不能预料的，现在金刹国虽然还没有任何举动，可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近日一定要调集粮草，肃整军纪，随时做好出征准备。”

        调集粮草不是小事，往往遇到战事，军队调集粮草，老百姓有些就连饭也吃不上了，更何况华胥承锐方才提到的是出征，由此可见，他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欲先发制人。若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此时，慕容如雪不得不开口说话了－－

        “调集粮草不是小事儿，如雪知道皇上的考虑是周全的，可是……金刹国确实无侵犯云璟的意图，皇上真的大可不必这样做！”

        “大敌当前，首先必须保证军队的粮草，朕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这个决定，今日叫你们父女二人前来，只是要把朕的想法告诉你们，也是想了解你们的态度，毕竟……慕容如雪你现在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你是金刹国的皇妃，但朕也依然当你是云璟国的公主，只希望在关键时候，你能够看得清局势，判断得了是非，这一次的战端，完全是金刹国挑起的。”

        华胥承锐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随后，他还淡淡的睨了慕容桦一眼，似乎看从他脸上的表情，来读懂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慕容桦接触到皇上的眸光，心也倏地一紧，可是紧跟着便表态了：“臣誓死效忠皇上，既然皇上心意已决，臣立刻就肃整军纪，调集粮草，随时候命出征。”

        “好，朕果真没有看错人，慕容将军，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华胥承锐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清冷的薄唇再度缓缓吐出：“此事不可再做拖延，据朕所知，金刹国已经拿下了南苍最后一座城池，相信他们稍作休顿后，便会对我云璟有所行动，所以……要辛苦慕容将军明日便出征起程。”

        “微臣遵命。”慕容桦斩钉截铁的应了下来，没有片刻的犹豫。

        慕容如雪知道，此时就算她说什么也都是徒劳，能够阻止这场战事也只有唯一的办法了，只是她稍稍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北冥玄烨会不会生气……

        可是眼下，华胥承锐已经下旨让慕容桦带兵出征，慕容如雪此刻若是再不阻止，或许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慕容如雪润了润喉咙，清冷的开口了：“皇上，如雪记得您以前有一块随身的翡翠玉佩，怎么不见了？”

        看似漫不经心的淡淡问话，其实慕容如雪是想将话题慢慢转移。

        华胥承锐显得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慕容如雪竟然还会记得他以前一直随着带着的那块玉佩，毕竟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不知她怎么会对那块玉佩如此印象深刻。

        “那块玉佩朕收起来了，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华胥承锐眸底漾着淡淡疑惑，虽然对慕容如雪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心情却也倏然被影响到，只因提及的那块玉佩，对他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容易勾起他以往的记忆，怀念某人某事。

        慕容如雪看似无害的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应道：“如雪只是随便问问，因为无意间看到一块玉佩，和皇上那一块极为相似，只是图案不同罢了，您的是龙，而那块是凤。”

        可是她的话一出，华胥承锐却脸色大变，激动的倏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深邃幽暗的眸底迸射出夺目的光亮，喉结处不规则的起伏，看似十分艰难的缓缓吐出：“你刚才所言是真的？你有见过那块镌刻着凤图的玉佩？她……它在哪里？”

        慕容桦也瞬间怔愣住，他从皇上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那块镌刻着凤图的玉佩，它的主人必定是华胥承锐苦苦找寻了二十多年的紫灵皇后。

        慕容如雪若有所思的睨了一眼御书房内侍候着的宫人，还有皇上身边的桂公公。

        华胥承锐瞬间也理智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然，对着宫人们摆摆手，冷冷的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皇上身边的桂公公站在原地，望着出去的那些宫人，可能他是以为皇上只是让那些小奴才出去罢了，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就算是商量军机大事，皇上也从来不避讳他，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对慕容如雪接下来的话……相当的感兴趣，到底那块镌刻凤图的玉佩有什么意义？

        “小桂子，你还忤在这儿做什么？没听见朕的话吗？”

        华胥承锐深邃森冷的眸子，不悦的冷冷白了他一眼，吓得桂公公赶紧连声应道，并慌张的退了下去。

        桂公公出门的那一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皇上的那块是龙，而此时提及的那块是凤，难道这玉佩原本就是一对？

        这么说来……桂公公的脑子里瞬间全都明白了！

        一年前他奉三皇子的命令，曾经偷听到皇上和慕容将军的谈话，也知道了紫瞳长皇子一事，只不过这件事儿他在回禀给三皇子的时候，只说了一部分，并未提及全部。

        桂公公刚一出门，竟出乎意料的撞见了一个人，正是三皇子华胥宸川，看来这一次并非偶遇，而是三皇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桂公公，慕容将军和他的宝贝女儿，在父皇的御书房里到底谈了些什么？”

        华胥宸川黑沉着脸，看上去一脸不悦，今日父皇对那紫瞳小儿过于热络，若是不知情的话，恐怕还真会以为那紫瞳小儿是他和慕容如雪生的私生子呢！

        “这个……三皇子，奴才也没听到多少，皇上把奴才给赶出来了。”

        桂公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不甘，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竟然还抵不过一个女人的一记眼神。

        一想到慕容如雪，桂公公心里也不由的觉得怄气，枉他当年还狠狠的拍过那慕容大小姐的马屁，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把他这样的奴才放在眼角落里。

        “父皇把你赶出来了？”

        华胥宸川似乎有些意外，父皇若是连桂公公都要支开，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秘密，此刻就更让他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在钻似的，奇痒难耐。

        “皇上倒是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慕容大小姐的意思。”

        桂公公看似云淡风轻，可是话里的意味却特别耐人寻味，狡黠的眸子偷睨向三皇子。

        华胥宸川此刻哪里有心思观察一个奴才，他的心思早就随着桂公公的这句话飞走了，心里暗暗琢磨着，这慕容如雪和父皇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御书房内，华胥承锐的眸底满是期待，他等着慕容如雪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一天他等到太久，久得令他已经快要失去希望了……

        慕容如雪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肃然，淡淡的道：“其实……那块镌刻着凤图的玉佩为金刹国紫灵太后所有，只不过前些日子，那块玉佩被熙儿顽皮摔碎了，还因此气坏了太后……”

        她的话刚说出口，慕容桦犀利的眸倏地望向她，敏锐的他已从女儿的话里察觉出了什么，熙儿昨日在饭桌上所言被太后赶出之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紫灵？竟然连名字也是一样的？”

        华胥承锐此刻心里似乎已经认定，紫灵太后就是他找了多年的紫灵皇后，可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让他激动的神情又抑制下来，疑惑的望向慕容如雪：“紫灵太后……有几个儿子？”

        “紫灵太后只有一个儿子，也正是金刹国如今的皇上北冥玄烨，这一点皇上应该很清楚。”

        慕容如雪特别强调出北冥玄烨的名字。

        华胥承锐眼底的疑惑更深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朕见过他，他的眼睛不是……”

        慕容如雪心里很清楚华胥承锐的心思，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如雪要说的话已经说话完，皇上仓促做出的任何一个结论，都有可能会让你抱憾终生。”

        华胥承锐听了她这句话，深邃幽暗的眸底划过一抹精光，他似乎有点明白了，慕容如雪知道的事情一定远远不止这些，她拐弯抹角的兜了一大圈，真正的用意到最后终于摆明出来了。

        华胥承锐故意冷下一张脸，犀利的鹰眸逼视向慕容如雪：“你要知道……欺君可是死罪！”

        慕容如雪毫无惧意的对视上他犀利的眸光，清冷眸底漾着浅浅笑意，朱唇微启，轻缓道：“如雪并未欺君，皇上所言的刑条，对于如雪来说不起作用。”

        她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神情，令华胥承锐的内心一阵惊悸。

        如果慕容如雪所言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他苦寻多年的紫灵，正是金刹国如今的太后。

        北冥玄烨不是紫瞳，应该不是他的皇子，那他和紫灵皇后和皇子呢？那个孩子难道已经夭折了吗？华胥承锐不敢接着再往下想……

        “慕容将军，你们父女先退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华胥承锐一下子像老了十岁，就连声音也透着说不出的无力疲乏。

        慕容桦低沉的应道：“是，那微臣就带着女儿先回了，明日清晨，整军待命出征……”

        “等等……”

        华胥承锐深邃的眸子倏地一紧，慕容桦欲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皇上还有何吩咐？”

        华胥承锐若有所思的道，整张脸看上去心思重重：“出征之事暂时……先缓缓，容朕再好好想想。”

        慕容桦恭敬的应道：“遵旨。”

        他心里也很清楚，皇上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好了，都退了吧。”

        华胥承锐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闭上双眸，身体朝后躺，倚靠着雕刻着双龙戏珠图案的紫檀木榻上，满脸倦意。

        慕容桦不再开口回应，给女儿暗暗使了个眼色，慕容如雪将怀里的熙儿抱得更紧了些，父女轻声地退出了御书房，让皇上一个人好好的静静。

        一走出门，便看见守候在门前的桂公公，慕容桦肃然的交待道：“派人守在这儿，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皇上想一个人静静……”

        桂公公稍稍一怔，紧接着便点头哈腰的笑着，低声的应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慕容将军就放心吧，有奴才在这儿，就算是一只苍蝇，它也绝对飞不进去。”

        慕容桦肃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慕容如雪淡淡的睨了桂公公一眼，这般油嘴滑舌的宫人，在宫里倒也不多见。

        记得一年前，她曾经也与这位桂公公接触过两回，他还真是个鬼灵精，难怪能够在皇上身边侍候这么多年。

        “奴才恭送明悦公主，慕容将军。”

        桂公公一脸阿谀谄媚的模样，就算是慕容桦父女已经离去，对着他们的背影他也能做得如此周全。

        夜幕像一块黑色绒布，黑幕上点点的闪耀的星子，就像一颗颗璀璨夺目的钻石，慕容如雪抱着熙儿回到自己住的别苑时，夜已经很深了。

        不过，青鸢那个体贴的丫头还守候在院口，远远看见慕容如雪便迎上前来，手里还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披皮，将小姐和小少爷一并包裹其中。

        “小姐，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都快把奴婢气死了。”

        青鸢一个劲儿搓着小手，她的手已经冻成了红紫色，看得出她在这院口一定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这么冷的天，你这丫头就不知道进屋去等？”

        慕容如雪淡淡的语气带着责备，可是她心里其实是心疼青鸢这丫头，小手都冻成这样了，怎么就这么傻？

        “奴婢想，夜里寒，小姐和小少爷也一定冻坏了。”

        青鸢傻傻地冲着慕容如雪笑了笑，她等了一年才盼回小姐，只要有小姐在身边，就算是让她在大雪地里等一夜，她也愿意。

        慕容如雪沉着一张脸，冷冷的道：“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就不用跟在本小姐身边了，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的丫头，怎么来照顾我和熙儿？”

        一边说着，慕容如雪脚下的步伐也不由的加快了些，走到了青鸢的前面，青鸢顿时也急了眼，跟在小姐身后一路小跑，连声道：“小姐，奴婢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就算是在外面等小姐，也一定会穿得暖暖的……”

        慕容如雪一言不发，主仆二人已经来到了屋前，一走进屋子，顿时觉得一股暖意袭来。

        相较于外面的夜寒冰冷，室内暖和的就像个火炉子，灵儿一见主子回来，瞬间便从顶梁上窜了下来，却被慕容如雪的眼神制止了，示意它熙儿已经睡了，拒绝它的骚扰。

        紫绒绒的灵儿顿时没了劲儿，今天小主子入宫没带它，它呆在家里已经郁闷一整天了，可没想到好不容易盼到熙儿回来后，他小子竟然睡着了，简直是令灵儿扫兴透顶，乖乖地滚到一边呆着去了。

        青鸢讨好谄媚的冲着慕容如雪笑道：“小姐，奴婢已经烧好了热水，这就去给你端来。”

        慕容如雪淡淡的睨向她，这丫头，鼻头也冻得红通通的，看得让她有点心疼，青鸢似乎并未读懂小姐眼底的情愫，赶紧一溜小跑的去给慕容如雪倒水去了，没一会儿便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过来了。

        青鸢一边拧毛巾，一边乐呵呵笑着道：“小姐，奴婢先给小少爷用热水洗把脸，擦个手脚，这个他也能睡得舒服点。”

        慕容如雪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柔和下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给熙儿清洗，睡熟的熙儿显得有些不耐的翻了个身，肉呼呼的小脚丫没差点喂进青鸢的嘴里。

        这一下，倒是惹得慕容如雪和青鸢一齐笑出声来，看上去颇有默契。

        “青鸢，你的卫凌风的喜事儿，打算什么事情办啊？”

        慕容如雪突然转移话题，这次回来，她们主仆二人还真没有好好聊过，一直都没有机会。

        “小姐，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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