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把她卖了个好价钱！

慕容如雪拿着茶壶的手一僵，停滞在半空中，脸上却依然平静似水，她歪侧着头望向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淡淡的道：“冥尊想要娶我？”

        “不，想要娶你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本尊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冥尊气若定闲的淡淡道，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慕容如雪在他的嘴里，只是一件商品似的。

        “北冥玄烨？”

        慕容如雪脱口而出，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脑海里嗖了一下弹出这个名讳。

        “慕容大小姐果然聪明。”

        冥尊深邃晦暗的眸底划过一抹异样，低沉缓慢的道：“过几日金刹国的北冥太子登基大典结束，金刹国便会派出使者，前来云璟国提出和亲事宜，慕容大小姐先暂且静养几日，等着做金刹国的皇妃吧！”

        “看来这一次，本小姐是不嫁也不成了。只不过……本小姐真的很好奇，冥尊和金刹国的太子殿下是什么交情？值得你卖如此人情给他？”

        冥尊淡定自如的道：“交情倒是没有，只不过卖了个好价格。”

        慕容如雪凤眼微眯，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卖了个好价钱？

        看来北冥玄烨倒是舍得花银子，不管怎么说，能卖个好价钱，总比当做顺水人情送出去，感觉体面多了。

        “冥尊去找北冥玄烨收银子时，麻烦顺带着替本小姐捎句话去。”慕容如雪云淡风轻的笑着，不紧不慢的轻啜一口茗茶，缓缓的道。

        “嗯？！”

        “替本小姐同那北冥玄烨说一声，他花了那么高的价，本小姐自然也不能亏了他，买一送一，本小姐大喜之日，将带着儿子一起嫁入金刹国，这桩买卖他赚到了。”

        慕容如雪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着，在哪儿呆着不是一样吗？既然北冥玄烨执意要娶，那她就不妨带着儿子去玩玩儿。

        “本尊一定将话带到。”银色的面具下，那双晦暗幽深的如墨瞳仁，暗藏着某种复杂情愫，浑身上下透出的狂飙霸气依然浓郁。

        “冥尊好走，本小姐不送了。”慕容如雪面色淡然的站起身来，冷冷的说罢，便再度回到床边，旁若无人的褪去披在身上的外袍，钻回到温暖的被窝里。

        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原地顿滞了数秒，才如同幽冥一般，瞬间消失在窗口，夜依然静悄悄地，就像刚才的一切从来不曾发生，床上的一对母子和那个紫色绒兽看上去睡得香甜浓郁。

        慕容如雪的别苑里多了个如此可爱的熙儿，慕容桦来的次数也明显多了，慕容紫璃离家出走的阴霾，也逐渐淡去。

        “爹，您明日就要进宫早朝了吗？”慕容如雪这个消息还是从青鸢那儿得知的，至于青鸢，她的消息当然是从卫凌风那儿得知，可信程度百分百。

        慕容桦似乎有些意外，女儿竟然对他的行程摸得如此清楚，他轻轻将怀里的熙儿放下，任由他在地面到处爬滚，现在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孙子。

        “没错，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皇上也派人来探望过多次，爹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在家安享天年，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慕容桦笑了笑。

        “您的身体能行吗？”慕容如雪也没有反对，她尊重父亲的决定，只要身体没问题，其它的自然也就没问题，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留在这个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短了，等她带着熙儿出嫁后，爹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适应清静孤单的日子，如果他能够入朝替皇上分忧解难，或许对他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儿。

        “自从有了熙儿这个宝贝孙子，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这身子骨也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慕容桦欢愉的笑道，爬树的熙儿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趴着树干还不忘回头望一望，冲着爷爷咧着嘴咯咯笑了两声，胖嘟嘟的身体颤着，粉嫩粉嫩的肉肉也跟着抖动。

        还别说，这个熙儿能吃能喝能睡能玩儿，一天比一天壮实，半个月光景，看上去倒像两三个月的娃娃了，粉嫩粉嫩的小脸，浓密的卷长睫毛，一对紫色的瞳仁，如玫瑰花瓣般眩目柔软的樱红小嘴，漂亮的简直不像话。

        除了不会说话，这个小家伙什么都懂，其实也不能说他不会说，只是他咿咿呀呀说的话，一般人还真是听不懂，不过像灵儿这样的兽畜，似乎倒是明白他，所以这一人一兽每天都打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同吃同喝同睡，就跟两兄弟似的。

        “爹，有件事情女儿想跟您说……”慕容如雪抿了抿下唇，她不知道父亲知道自己即将出嫁的消息，会不会黯然伤神，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需要亲人在身边关怀。

        “嗯？！”慕容桦还是头一回见女儿欲言又止，下意识便感觉到，应该不会是小事。

        “如果不出意外，过几日女儿便要嫁人了……”慕容如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自然，她知道自己对于慕容桦而言，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

        慕容桦惊诧的睁大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倒是慕容如雪再度开口了：“爹，您放心，女儿要嫁的正是金刹国的新皇北冥玄烨，如果不出意外，这两日金刹国的使臣应该就要到了，到时候女儿就要跟他一起走了，女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

        慕容桦艰难的咽了咽喉咙，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确实太突然了，首先他不知北冥玄烨近日已经登基为金刹国的新皇，另外他也没有料到，北冥玄烨对如雪竟然还未死心，她已经连孩子都生了，他还要立她为妃？确实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北冥殿下一表人才，出类拔萃，乃人中之龙，我的宝贝女儿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为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你把熙儿托付给爹，你就放心……”

        不待慕容桦的话说完，慕容如雪便接了去：“不，爹，熙儿我一定要带走，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再说……金刹国路途遥远，女儿孤身一人，举目无亲，若是有熙儿陪伴在身边，日子也不会那么孤单寂寞。”

        慕容桦面露难色，蹙紧眉心道：“为父自然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初为人母，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只不过……金刹国那边，你可曾考虑过北冥殿下的感受，那样会遭来多少闲言碎语？以为父看来，你这样的做法确实不太妥当，往轻了说，让刚刚登基的北冥玄烨身陷流言，不是好事儿；往重了说，或许还正好就让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还道是云璟国借着和亲之名，有意侮辱挑衅金刹国。”

        慕容桦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一针见血，将事情的弊端一一剖析给女儿听，希望如雪也能够权衡利弊，慎重考虑，对方毕竟是举重轻重的金刹国皇上。

        “爹，这件事情女儿已经拿定主意，您不要再劝了。”慕容如雪淡淡的轻应一声，不想再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爹你也不必担心女儿，这事我深思熟虑过，自是心里有底才会答应的。”

        父亲说的她当然都明白，只不过，金刹国的闲言碎语关她何事？北冥玄烨的压力又与她何干？到于两国之间的关系，她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维护。

        总之，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放弃熙儿，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什么她也不舍得。

        慕容桦无可奈何的轻叹口气，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紫瞳小儿身上，看熙儿和那小毒兽疯赶嬉哈的不亦乐乎，他眉心蹙得更紧了些。

        整个赤陵大陆，谁都知道紫瞳是不祥的征兆，他还听说过一则传言，说二十几年前暴病而亡的皇后娘娘，其实并非真亡，而是因为她生了一个紫瞳妖儿，所以被太后赐死。当然，这则传言已经无法求证，没有人敢问当今皇上华胥承锐，那个传言是否属实？

        只不过，由此可知，紫瞳是个大忌讳，慕容桦实在不敢想，女儿如雪带着紫瞳熙儿出现在金刹国的皇宫时，会招来怎样的一场狂风暴雨！

        不出两日，金刹国的使者果然抵达云璟国，他的到来自然受到了华胥承锐贵宾礼遇，由负责接待的大臣安排妥善，和亲的事儿也就算敲定下来了，接下来，华胥承锐履行承诺，要封慕容如雪为明悦公主，继而以公主的身份嫁去金刹国。

        大殿上，文武百官的祝贺声连绵不绝，个个都羡慕慕容桦的女儿有福气，即便是已非完壁，竟然也能嫁给北冥玄烨这样的贤君，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南宫丞相自从得知这则消息后，整张脸乌青的像猪肝似的，整个早朝下来，半句话都没有说，看见拥簇在慕容桦左右的那些文武大臣们，他这心里犹如刀绞一般，他明白，一旦慕容如雪被封了公主，嫁予金刹国和亲，那慕容家的地位就如日中天，再也不可撼动。

        “众爱卿，若是没有其它事，今日就退了吧。”

        “皇上，老臣有几句话，想单独向皇上禀报。”

        慕容桦心事重重的开了口，有些话若是不说，到后面可就成了欺君之罪，这一点人他是再明白不过了。

        “其它人都退下吧。”华胥承锐摆了摆了，众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便退了下去，大殿上只剩下慕容桦一人。

        慕容桦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华胥承锐，似乎还是有所顾忌，华胥承锐淡淡的睨了一眼侍候在身侧的桂公公：“小桂子，你也先退下去。”

        “喳！”桂公公一脸谄媚笑容，小步快跑的退了下来，经过慕容桦身旁时，还不忘道了声：“奴才恭喜慕容将军，贺喜慕容将军。”

        慕容桦勉强应着点了点头，桂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着也不能得罪。

        整个大殿算是安静下来了，华胥承锐低沉的开口道：“慕容将军，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皇上英明，只是这件事儿，老臣还真是难以启齿呀！”慕容桦一下子跪了下来，华胥承锐也忍不住从高高的龙椅挪步下行，走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将军，站起来说话，你跟随朕也有近二十年，是朕最亲信的人之一，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朕或许能够帮到你。”华胥承锐面色凝重，紧盯着慕容桦的眸子，他看得出自己的这位老臣，这一次确实是遇到麻烦事儿了。

        “老臣就跟皇上明言吧，老臣的女儿如雪前些日子产下一子……”

        慕容桦刚一开口，就令华胥承锐惊诧的瞪大双眼：“爱卿开什么玩笑，令千金慕容如雪凯旋归来至今，也不过短短数月，怎么可能产下一子？”

        “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出之言句句属实，小女如雪产下的这个孩子，说出来不怕皇上责罚，乃是……紫瞳小儿。”慕容桦说到最后，无奈的闭上双眸，他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将此事禀明圣上，以免日后纷争四起，祸害天下。

        他此话一出，却犹如一道惊雷划过，令华胥承锐当场石化，半响没有吱声。

        慕容桦心生疑惑，缓缓抬起头来，见华胥承锐这番模样，也顿时吓了一跳，连声唤道：“皇上，如雪和她产下的紫瞳熙儿，都是老臣至亲的人，老臣有所隐瞒，还请皇上开恩。”

        华胥承锐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原本明晰透亮的眸子，瞬间变得浑浊许多，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望着慕容桦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吐出一句：“朕也有一个紫瞳的儿子。”

        华胥承锐的这番话，着实让慕容桦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迸出这么一句话来，紧接着，华胥承锐所出之言，就更让他惊诧万分。

        “二十几年前，朕奉先皇遗命登基帝位，朕当时的王妃紫灵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而当时宫中，势力最强大的则是太皇太后，她对于朕的皇后很不满意，因朕刚刚登基，势力还不够稳固，很多事情只能忍让。”

        “没过多久，朕的紫灵皇后有了身孕，没想到有御医跟太皇太后说，紫灵的脉象相当诡异，怀的应该不是龙胎。而就因这一说，紫灵没少受苦，太皇太后三天两头的找茬，而朕又忙于国事，疏于对她的照顾，最终熬到了分娩的那一日……”

        说到这里，华胥承锐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后面的一切都是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想提及的伤心往事，若不是慕容桦今日突然说到紫瞳熙儿，或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同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

        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有些伤感，华胥承锐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才道：“倘若能让时光倒回，就算他们是众人口中的妖孽，朕也一定会力保他们母子平安，这些年来，他们母子被太皇太后的人拖走的那一幕，就像噩梦一样萦绕在朕的心头。”

        慕容桦顿时百感交集，他头一回见皇上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想必那位紫灵皇后，一定是皇上这一生最难以忘怀的女人，就像他的琴可，是他这一生的至爱，就算耗尽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忘却。

        “老臣罪该万死，勾起了皇上的伤心往事，若不是臣女如雪任性，执意要带着熙儿一起出嫁，老臣也不至于如此忧心。”慕容桦最终还是提到了正话上。

        “哦？！这件事情待朕细细问过金刹国使者后，再作定夺……”华胥承锐意识到，若是北冥玄烨全然不知这一切的话，那恐怕真的就出大乱子了！

        “臣叩谢皇上。”慕容桦才才的松了口气，他现在只期盼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爱卿啊，你说……朕是不是该立太子了？”华胥承锐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他这话像是在问慕容桦，倒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

        这么多年，华胥承锐也派过不少人出去找，却都是石沉大海，他依然带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期盼着他那个被世人称作妖孽的紫瞳长子出现，他愿意将皇位让出来给他，只希望求得他们母子的原谅，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希望只能变得奢望了，紫灵母子俩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慕容桦怔了怔，下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些年来皇上迟迟未立太子，竟然是事出有因，是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惦念着那位紫瞳的皇长子，希望能够将皇位传予他。

        “皇上若是真要老臣说，老臣认为，皇上确实该立太子了。”

        华胥承锐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倦容满面的摆了摆手，示意慕容桦也退下去。

        翌日，早朝后，华胥承锐宣众臣退朝，独独将慕容桦一人留了下来，退出大殿时，南宫丞相森寒的眸光瞥了一眼空荡荡大殿中央的那一抹背影，眸底划过一抹异样光芒，他心里很纳闷，皇上和慕容桦这两日退朝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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