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 章 老妪走了 最后一个故事

　　狼道魅列山竟然与老妪有不解之缘！
在草原狼的拥护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山谷，在谷口，长满了树木青藤，而在谷内，杂草遍地。睹物思人，老妪干枯的眼里露出了晶莹的泪水。“真的好久没来了，都成这副模样了。”
“嗷！”上千只草原狼扬起头颅，齐齐悲鸣，悲凉寒意油然而生。
“老婆子，莫非这里就是你所说的家！”
“是啊！”老妪抹去了眼泪。“一晃这多年过去了。”
付星云拿出箭羽刺进土壤，他挖呀挖，终于，挖出了一个处于半分化状态的石碗，这就是证据，证明曾经有一个村庄，一个种族在此繁衍生息过。付星云露出了动容的神情。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石碗都已经分化了，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那她到底活了多久！
其实，付星云心里已经相信这是真的，不然，草原狼和老妪的关系该怎么解释！
老妪慢慢的走着，每走一步，都要停留许久，似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粒泥沙都装载着她的思念与回忆，她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完了所有路程，或许是由于体力透支的关系，她坐在谷口睡觉了，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是笑着醒来的。“呵，做了个美梦，真是不愿醒啊。”她笑眯眯的说道。“小付子，小李子，你们猜我梦见了什么？”
一夜未睡的他们摇了摇头。
“我梦见了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的石屋还在，那时的蝴蝶和阳光还在，我在山谷里跑啊跑，后面跟着上千号仰慕之人。”老妪意犹未尽。“那段时光美丽得如同约会。”
山谷很大，她所在的部落应该很强吧，可如今，残垣断壁。
“老婆子，当年发生什么了？”付星云好奇的问道。“以至于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不开心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忘了。”她很平和，没有悲伤，没有哀怨。“小付子，王朝更迭，历史兴衰，不是很正常吗！”
或许是真忘了，或许是不愿旧事重提，那就这样吧，起起伏伏，潮起潮落，又有什么是不变的呢！“老婆子，那连山村的命运呢，会不会也像烟花一样，刹那繁华后消失殆尽。”
“呵呵...”  她笑了笑。“天命难违，我哪里晓得。”
老妪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袋子。“小付子，帮我装些泥土吧，留个想念。”
“好！”付星云装了满满一袋子。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好了，回去吧，走了这么一遭，心里头就安稳了。”
或许是心愿已了的关系，老妪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条好，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连老婆子这样的人都有归宿，那我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似乎看出了付星云的心事，老妪意味深长的说道。“小付子，既来之则安之，不要着急，很多时候，人往往身不由已，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停下，既然难得停下，就该好好珍惜，因为它很短暂。你可明白，它真的很短暂。”
“老婆子，听你一言，我心里踏实多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凉风变成了寒风，刺骨的冬季又来了，难以想象，这个寒冬竟然持续了两年之久，以至于让付星云怀疑，蛮荒之地会不会变成冰川之地。
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婆子却病倒了，上吐下泻，胃里存不下任何食物，连鱼汤也喝不下，她日渐消瘦。“真没想到，我老婆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季，却要死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老婆子，你只是感冒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小李子安慰道。
“是啊，老婆子，那么多次你都挺过来了，这回也一样。”付星云附和。
“不，这回真不一样。”她有气无力的回应。“我有预感熬不过今晚。”
人死前真的有特殊感应吗？她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  她时不时病倒，然后就说自己不行，胡言乱语的，他们都习以为常了。然而，这回真不一样，当夜深人静时，似乎有一丝轻灵之气从她体内溢了出来，而她静静的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老婆子！”小李子喊了一句没有反应。
“老婆子!”他再次喊了一句，依旧没有反应。
小李子惊慌失措，爬到她身旁，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了，而苍老的脸庞也也失去了所有血色。“付大哥，快来，老婆子出问题了！”
“什么！”付星云赶来，紧紧按住了她的脉搏。“快掐她的人中穴。”
“好！”小李子心急如焚。
“咳咳！”掐了好久，老妪终于咳出声来，一口浓痰沿着嘴角流到了颈脖处。
“原来是被堵到了，吓死我了。”小李子终于松了口气。“老婆子，你的命真硬，这不，又活过来了。”
可是，不对，她的体温和面色并没有好转，他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婆子，你要顶住，我这就去请郎中！”
郎中来了，但看了看老妪的状态后，摇摇头又走了。“你们早点准备吧。”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不，一定有办法的，老婆子，你振作点，你不会有事的。”
“没用的，小李子，扶我起来。”她越来越虚弱了。“人总是要离开的，就像每一条河流都要离开山川，回归大海。”
“老婆子，你曾经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难道忘记了吗？”在很长很长的岁月里，他们俩相依为命，如今却要面对生死离别，这如何承受得了。
“好在你已经长大了，是不是！好在小付子来了，是不是！我不在了，小付子会照顾你的，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子我终究无法看到这圆满的一幕。”
说这样的话更让人觉得悲伤。
“老婆子，你等着，郎中救不了你，我去找仙草，我也要像故事中的那位英雄一样，找到仙草为你续命。”
“那只是一个故事，小李子，你真的相信吗？”
相信吗？他心里其实是不信的，但总该做点什么来阻止悲剧发生吧，总该给自己留点希望吧！
“小李子，还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吗？”
“记得，喝下仙汁的族人具备了无穷的神力，他成为万人瞩目的英雄，山谷的巨石就是他的杰作。”
“没错。”老妪虚弱的说道。“可是，你只问了他的结局，却从来都没有问他母亲的结局？”
是啊，故事中，他和他的母亲都喝下了仙汁，他母亲活过来后发生什么了呢？
“她活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我就是故事中的她啊，我已经续过命了，即使你找到了仙草，也已经无力回天。”
“这…”小李子惊讶万分。“老婆子，你说得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小李子，你就当作这是我给你讲的最后一个故事吧。”
没有人知道老婆子的年龄，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
“小李子，相比仙汁，我现在更想喝鱼汤，你可以去龙潭抓几条石斑鱼吗？”
“好，老婆子，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他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付星云两人。
“老婆子，你把小李子支开，是有话想单独对我说嘛？”
“小付子，你聪明伶俐得很咧，咳咳…”
“老婆子，不急，慢慢说。”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缓缓气。
“我死后，不要将我天葬，一定要将我火化。”天葬是荒蛮之地的习俗，没有天葬的人渡不了苦海，到达不了他们心目中的猎场。
“老婆子，这是为何？”
“等我火化后，会留下一粒种子，你让小李子服下！”她语出惊人。
“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小李子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要瞒着他。”
沉默许久后，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如此甚好！”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小付子，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好，老婆子，我洗耳恭听。”
她清了清嗓子。“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猎户迷路了，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很痛苦，有一天，他看见最高的山峰上溢出祥瑞之光，他坚信那一定是某种指引。于是，他开始攀岩，可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去行走的道路，他尝试了很多次均以失败告终，身边的人都劝他放弃，说那是神定下的规矩，你难道要违背神的旨意吗！面对流言蜚语，他没有放弃，风雨无阻，坚持不懈，终于，他成功了，他爬到了悬崖之巅，他看到了自己路。”
“老婆子，我也迷失了，我的路在哪里，我该怎么走？”
“小付子，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但如果属于你，永远也不会失去，要相信，目前是最好的安排，不要急，慢慢来，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明白了，谢谢。”
“小付子，故事都讲完了，我也要走了。”
他轻轻搂住了她。“老婆子，我舍不得，小李子也舍不得，能不能等他回来再走。”
“来不及了。”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血液开始凝固，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老婆子，人生而苦难，你要是觉得活久了，就睡会吧，睡着了，你又能梦见当初的石屋，蝴蝶，阳光，以及你年轻时候的模样了。”付星云将她放在石床上，一个亲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离开了，悲意涌来，他无法面对失去呼吸的她。
他有些麻木的走到屋外捡了一块石头，拼命的磨着。
小李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鱼，脸上有淤青的痕迹，看样子是摔跤了。“付大哥，老婆子呢？”
“你来晚了。”
“什么！”他冲了进去。
付星云继续磨，磨啊磨，终于，将石头磨成了一个圆形珠子。
小李子握着老婆子冰凉的手掌默默无语。
付星云将磨好的石珠安在了她空洞的眼眶里。“老婆子生前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好，权当弥补她这个心愿吧。”真的能弥补吗？付星云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但心里空落落的，总归做点什么吧。以其说是对死者的弥补，还不如说是对生者的安慰。
“付大哥，老婆子真的走了吗？”他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晃过神来。
“小李子，是真的，老婆子她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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