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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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魂换魄
“叶状没有杀陈胜洪?”周县令咀嚼着荷叶肉,眼神向她凛然一瞥。
叶子璇目色低垂,视线定在那蝴蝶面碗里,面汤潺潺,她像是看得入迷,过了片刻才轻轻摇头。
“可你在那,想必是看到有人动刀了?”
叶子璇还在看,像是研究着精贵的宝贝,心不在焉地摇头。
“那为何请了阴面大夫?”
叶子璇拿瓷勺搅动汤底,金黄色泽的油珠散着鸡汤的鲜爽,她直接端碗喝了两口才不紧不慢道,“不想声张罢了。”
“为何不想声张?又为何留下带伤衣袍。”
“自证清白。”
“若是陈胜洪安然无恙,为何要自证清白,叶状定是知晓他遭遇了事端,才会萌生之后要解释‘并非我杀,而是他杀’的念头,故而将带伤衣袍留下。”周县令饮尽屠苏酒,“本官说得可在理?”
叶子璇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周震云的高妙之处,他真唬住了她,让叶子璇轻视了这个装傻充愣的蒙昧老头。
简直是山野老狐。
叶子璇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她又往嘴里塞了块樟茶鸭,用力咀嚼,拿手腕粗野地蹭了蹭嘴角,“周大人学以致用,叶某首肯心折!”
“你就算没见到,也听到了,听到了陈胜洪的哀嚎,因为土坡中,有你折返的足迹。”
周县令穷追不舍,“叶状可知道张媒人做何营生?她有门手艺为阴山之最,将女子化做男子,天衣无缝,以假乱真。”
他突然敏捷探身,狠戾地抓住叶子璇肩臂,继而用力一扯耳垂,半张人皮薄膜被飞速撕下,露出了女子佩戴耳饰的小洞。
叶子璇不慌不忙,小口抿着鱼丸汤。
光脚不怕穿鞋的,死就死了,她一旦端正了要摆烂的心思,人反倒沉静了。
“倒是稳如泰山。”周县令目露激赏。
“周大人无非是在告诫叶某,我在您这泄了底,您拿捏了我的短处,我需听您吩咐,同舟共济。”叶子璇松散一笑,“周大人绕这么大一圈子,看来是有决计要做的事情想请叶某出面帮衬,请说罢。”
周县令捋着胡子爽朗大笑,“通透,好个通透丫头!可惜了,若是男儿骨,便赫赫扬扬,往后有你驰骋之邦畿。”
周震云一声传令,狱卒押来一敦厚老实,瘦小干瘪的农人,周县令指着他,“陈胜洪是他杀的。”
叶子璇不动声色地顺着他指尖看去。那农人面容干裂,两眼无神,头发似枯草,在听到周县令的指控后,一股骚黄的液体直接从裤管哗哗淌。农人张大嘴,满口血,说不出话,只能“嗬嗬”叫唤,这是被剜了舌头,血沫漫天飞,点缀在樟茶鸭上。
叶子璇彻底没了食欲,这不是那疯老汉,这是周震云拿来向州府监察院左侍郎充数的。
周县令观察她神色,“叶状,看清楚些,是不是这人杀了陈胜洪?”
叶子璇知道周震云的威吓之意,若她不安分守己,这农人便是她,她便是这农人,成了个只会撒尿,无舌言语的废物。
她有罗氏,她有兄长叶清池,这两个“虚拟”的家人给她提供着安身立命的支柱,不然她便是这无名朝代中漂泊无定的浮萍。
她绝不会把自己放置于那样的危境,她必须要趋利避害,竭力守护“家人”。
叶子璇从“善”如流,起身躬行大礼,恨不得三熏三沐,从头到脚都透着尊崇,“周大人高悬秦镜,手腕霹雳,执法严明,堪当楷模之典,万民之表,叶某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以大人为表率,赤心奉国,还请大人采纳。”
周震云笑呵呵起身,虚扶住她,这话他听多了,倒也如常。
可梁上的穆思卿却心思荡动,他被穆佰金训诫得襟怀坦白,开心见诚。若不是注意到叶子璇眼角跳颤的细节,知道她心下惶恐不安,他几乎差点就认定了她的作恶心术。
这个女人,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他今早就怀疑起叶子璇的真实身份,傲慢的县城小丫头如何在丧父的短短时日里,有了卓绝谈吐,有了刑律学识,有了处变不惊的作风,有了对恶者爽朗的包容……
“传——!”周震云突然大喝,“真凶已归案,叶状师三清四白!”
衙役端正伫立,对着狱中幽幽甬道高唱,“真凶已归案,叶状师三清四白——!”
回音震悚,凛凛传入狱所之外,衙役们接着扬嗥,“真凶已归案,叶状师三清四白!”一声连一声,一句缠一句,皆是叫嚷她的清白,短短一炷香,便覆盖了整个阴山县。
这架势真他妈唬人。
叶子璇心下骂咧咧,面上春如黛。周县令与她商议了后日办事相见的具体时间,原来是替一行凶者做无罪辩护。
是她的强项啊,叶子璇这才安心落意。
戌时二刻,周县令亲自将她送回甜水巷张宅。
叶子璇在牢中一直癞兮兮的瘫躺,毫无形象可言,她是顶惜命的,把自己的双脚照顾得无微不至,出牢狱也是由县衙的粗使婆子背上轿的,简直就像夜半偷娶媳妇。
在轿中晃啊晃,颠啊颠,终于回到戊字间。
下轿迈步时,她脚掌踩在了实处,钻心一痛,身子趔趄,眼瞅着一屁股就要落地,吓得张媒人以为用了大刑,一把捞住她,瞧见她耳垂处被撕破的薄膜,心下大惊!
不是说三清四白嘛!不是没用刑嘛!
罗氏跟出来一看,正好瞧见叶子璇站不稳的模样,当即摧心剖肝,身子一歪,要昏厥过去。
叶子璇急忙扯住罗氏衣袖,她知道两人误会了,“没用刑!没事,周大人与我商谈事宜而已。是脚掌的伤在作祟,落地就痛。”
周县令慢悠悠撩开帘幔,和善的目光在张媒人和罗氏脸上滑过,“叶状,后日午时二刻叫佛楼莳花房,我让齐赛接你。叶状可有忌口?”
叶子璇大咧咧答复,“来者不拒。”
张媒人挑眉,神色渐渐暧昧。
屋脊上的穆思卿也挑眉,神色渐渐沉落。
叶子璇对张媒人的变脸甚是怪异,“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真的,好养。”张媒人眼皮一翻,覆在她耳边,“不是问你吃食,是问伺候你的小倌,有没有偏爱的模样,或是忌讳的模样。”
叶子璇恍然,大手一挥,“那更没有了,来者不拒,周大人安排便是,叶某承接得住这份厚爱。”
罗氏听得呆滞,简直瞠目结舌,这要是有一日身份泄了底,众人知道了她是女儿身,这,这还如何嫁人。
穆思卿盘腿坐在屋脊上,身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蒋头和向春白,老蒋头啧啧剔牙,“小丫头巾帼不让须眉,是真女子。”向春白倒是安静许多,目光在叶子璇脸上兜了一圈又一圈。
“城河鬼市有一种鬼影手,可以换容。有没有一种可能,此叶子璇非彼叶子璇。之前的已经死了,这女子延用了她的身型和样貌。不然,太过匪夷所思,这性情,这才识,简直是天壤之别的跨越,如何解释得了?”
向春白的分析被一声震天的哭嗥打断,王婶手舞足蹈地奔来,一顶胯挤走了罗氏,一把搂住叶子璇,涕泗横流,“叶丫头,你说你要出了事,把王家人卖了都抵不全啊,我怎么跟您娘交代啊,吓煞我也,吓煞我也!”
李向菱跟在后面抽噎,眼睛都哭肿了。
“她安全了,她彻底安全了。”叶子璇安抚着王婶,压声在她耳畔低语,“不然我的遭遇亦有可能会是她的遭遇,向菱细胳膊细腿,她要被绑去活不了的。不在了是喜事,可喜可贺,别哭了。”
王婶呆楞片刻,随着叶子璇的喃喃,心房波涛汹涌的情绪涨满,由愕然变得惊骇,再由骇然变成狂喜,最终狂喜过度为平静。
罗氏和张媒人半搂半抱将她移到厅堂,王婶拉过李向菱,两人跪在她面前,“虽说父母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灭,但救命恩更胜父母恩,似山似海,永生不忘,请受我们母女一拜,从此以后,当以涌泉相报。
叶子璇坐在交椅上扶起二人,“倒也不必如此,李向菱,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不是我帮你,是老天帮你。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往后,不要做太善的人,也不要做太恶的人。”
张媒人和罗氏脸上皆浮现出惊艳之色。王婶忙不迭颔首,摁着李向菱磕了两个头。
桃蕊施施然走出,“主子,现在叶状师回来了,可以用晚膳了,菜已经回了两次锅,可不能再回了。”王婶连忙跳起,“我来,我来添菜,不能怠慢了叶丫头。”
等她火急火燎端着她的拿手好菜入厅堂时,叶子璇已经在东堂歇下了。她在大狱里吃得饱吃得好,就是缺觉,加上身体没好利索,昏昏沉沉。
罗氏坐在床尾,抱住她双脚抹药,一边拭一边掉泪,也不说话。
叶子璇无奈,“娘,本来不疼了,你一落泪,泪水是咸的,一腌,又疼了!”
这话吓得罗氏急忙抹泪,“你进去有没有受委屈?”
“吃得可好了,还是头一次吃蝴蝶面,樟茶鸭也甚是香绝,周震云说那是叫佛楼的拿手菜。”
罗氏一听她直呼周县令名字,忙斥责,“没大没小,不可直唤大人名讳。”
“娘放心吧,有我在,咱离苦日子远了,离好日子进了。”叶子璇已经迷糊,这话说完就歪头睡去。罗氏帮她盖上被褥,轻轻整理着她额前乱发,“也不知你是谁家的闺女,能明理能断案,比子璇强多了,也不知她傻乎乎的,能不能如你这般无虞。”
梁上的向春白赫然看向穆思卿,穆思卿眼观鼻鼻观心,黢黑中只见轮廓不见面目,谁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易魂换魄。”
穆思卿待罗氏离开后,翻下房梁,“这是易魂换魄。我母亲,你主子,尤氏尤川昕,就是易来的魂,换来的魄。她们都是这般,知天晓地,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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