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母慈女孝

晏传义带着首饰收纳盒，回胡巧竹店里的路上，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这份礼物会过不了关。

        堂堂长公主和宰相的千金，怎么会没有精美大气的首饰收纳盒呢？她肯定需要不下十个，才能收纳自己这么多的钗环宝饰。

        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晏传义已经走到胡巧竹的店门口了，这个点她正在和她的伙计们，简单地吃着晚饭。

        “传义你回来了？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合适的礼物吗？今天我们忙着给殿下设计做糕点，晚饭就凑合一下。”

        不如先看看胡巧竹对这份礼物的意见。

        “缠金铺里那个还没饭桌高的小丫头跟我说，我买的这个是她们店里的基本款，还是她姐姐不大满意的一个作品，我要的话，三两五钱银子卖我得了。三两五钱在堂堂长公主千金看来，应该就是随便打赏下人的碎钱吧？”晏传义很没有底气。

        “你把自己全部家底赔上，也买不到能靠贵重打动殿下的东西的，所以要靠特色和用心！快让我们看看你买了什么吧！”

        晏传义找了个平坦而相对宽敞的桌面，展示了他的“神奇宝盒”，两面搞笑的锦旗分别变成了茶坊的招牌和屏风，

        胡巧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晏传义巧妙移动着这个盒子不同六个面上的雕刻图案，最后形成了一幅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林间茶坊景：茶坊主人是一位有着极致韵味的美妇人，身穿简约典雅的长裙，头上戴满钗环与鲜花，手上的茧子却还是清晰可见，神情愉悦大方，好一个生活艰辛却依然保持优雅的女子。

        两个年轻活力的小二表情耍宝逗趣，其中一个还在做鬼脸逗客人的小孩玩儿，坐在桌边喝茶的客人里面，还有身穿独特服饰的一家三口，从林中往茶坊还走来了三个客人，一个驾着带车厢的马车，一个赶着沉甸甸的驴车，还有一个简单背了个包袱，肩膀上却还蹲了一只小却肥的猫。

        这样一幅生机勃勃、意趣深隽的景象，在日光与月光下各有一番独特韵味。

        而把这些图案都移动回去，让整个盒子收缩到最小状态的时候，那位茶坊主人就变成了一个对着窗外微笑的美丽女子，像是刚刚完成梳妆，那些小二和客人的身影，则都隐进了她的庭院花木芳丛之中。

        “只是，如果连这玩意儿，都只是基本款，是一个差强人意的作品的话，那缠金铺的高级款得复杂成什么样子？”

        再看过一遍这个盒子后，晏传义发出了更深刻的感慨。

        胡巧竹屏气凝神，仔细观察了好几遍这个首饰收纳盒的各种细节，最后牵起了晏传义的手臂，带着亲昵玩笑的语气道：“传义啊，这么好的东西，你别送晚殊了吧，直接送我，好不好嘛！”

        她这个反应，着实是晏传义没有想到的，他略显无措，额间甚至开始溢出汗珠：“呃，呃，胡姐姐，你喜欢的话，我再去那缠金铺给你买一个。”

        “可缠金铺的木艺首饰盒子，一个模样只有一个呀！我真的是太喜欢这个了，根本不舍得它落到别人手里，哪怕是我忘年交的女儿也不行！”

        胡巧竹恋恋不舍地，看着桌面上充满细节的艺术品，仿佛在用目光吃掉它的每一分美。

        晏传义感觉胡巧竹的这个反应有点过了，他擦了一把冷汗道：“姐，您就别打岔了！我在缠金铺里挑了一下午，就这个能和我的锦旗相得益彰。”

        “开玩笑啦！”胡巧竹瞬间恢复了正常，“我没有要和晚殊抢礼物的意思。我是说你这个礼物真的是太打动人了，果然缠金铺掌柜的那个哑巴女儿就是天赋异禀，明明是天才却这么谦虚！放心吧，千万不要担心晚殊不喜欢，因为这个首饰盒实在是太精美了，找个文采斐然的人当解说，是宫里的娘娘都会连连陈赞的地步啊！”

        胡巧竹的评价真心有这么高？还是她只是在给他面子？

        “你，你也会喜欢这种首饰盒子吗？”晏传义怔了怔，决定再做做调查。

        “我首饰不多，这种木艺盒太占地方，我平时用个拳头那么大的普通首饰盒就好了。”胡巧竹轻轻握拳比划，“但晚殊她首饰多，住的房子又宽敞，而且她小孩子心性，喜欢花哨有趣的东西。你送她这个东西，是又合适，又能让她喜爱。还有这两面旗子，晚殊看了铁定爱不释手，逢人就要展示一番。”

        有了胡巧竹这句话，晏传义算是有信心了。

        “真真的吗？那我就送这个了，剩下这几天我不去挑别的了，就在你店里学做账。”

        “没问题！”胡巧竹信心满满一笑。“你就放心大胆地送吧，晚殊肯定喜欢。”

        ——

        照岳长公主的生辰到了，她过的应该不是整寿，故而只办了个简单的家宴。豪华隆重程度，不及身份远低于她的步家老夫人，所办的七十大寿。

        晏传义倒要看看，林晚殊和那什么灿儿姐，能把《芳心轻许卖酒郎》给演绎得多好。

        能有他来演黄康效果好？

        在林晚殊和灿儿姐开始演戏之前，晏传义看向了在人群最为显眼的照岳长公主，这个气质端庄大方，举止言谈不俗的女子，便是那一国之君的亲姐姐，可看上去却是美丽优雅，华容优姿仍在，不像是女儿都那么大了的女人。林晚殊似乎遗传了她全部的美貌，并且还要青出于蓝。

        晏传义跟着胡巧竹，一进入到公主府的□□，就看见在一颗巨大的蓝花楹树下，林晚殊紧紧拥抱着坐在自制秋千上的长公主，画面温馨无比。

        “娘，您的生辰，我画了一整本小人书给您！”林晚殊的手臂紧紧缠在母亲身上，撒娇道，“我画的是您跟我一般年纪的时候，在园中扑蝶的情景。”

        林晚殊说完后，终于舍得放开母亲了，从站在秋千家附近的素娴手中，拿过一本封面是优雅银灰色的手札，蹦跳着走到长公主面前，快速地翻动手札的每一页。

        晏传义懂，这就类似于小学门口五毛一本的那种手翻式动画。

        “娘，虽然我画技稚嫩，画不出您少女时期的千万分之一美貌，但这个会动的小人书，我真的画了好久好久哦。”林晚殊露出两颗小门牙笑着，此时她也翻到了小本子的最后几面，“您看，您最后扑到好几只蝴蝶了呢。”

        长公主着实被她给逗乐了，愉悦笑得额头上显现了几条优雅的皱纹，喜爱地摸了摸林晚殊的头：“晚殊，你真是太有才华了。你的这个水平呀，完全可以多画几本，然后去小孩子出没的学堂街，把小孩平时买糖葫芦的钱挣过来。”

        要说这长公主也真是会夸人，林晚殊被她夸得双颊像苹果一样红。

        “娘，你不要逗我。”

        长公主发出了一串银铃般快乐的笑声，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微微扬起裙摆，优雅从秋千上起来：“走，我们吃饭去，我一会儿还要看你和灿儿给我演《卖酒郎》看呢！”

        “《卖酒郎》您跟我讲过三遍，我自己看过十遍，听说书人演过四遍，还看伶人演过一遍，肯定能”

        母女俩朝晏传义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这公主府的□□里，有许多标致靓丽、穿戴考究的丫鬟侍女，为长公主的寿宴着手准备着。

        这是晏传义穿书以来，第一次同时见到这么多女子，他也终于发现，林晚殊果然是女孩中的高个子。她的母亲长公主头戴华丽繁复的步摇，而林晚殊只戴了几个紧紧贴着头发的头饰，就这样她还是和母亲在视觉上差不多高。

        而□□里的众丫鬟也多是曼妙貌美者，林晚殊走近她们，都要比她们高一些。

        “娘，我下次再画一个您吃糕点的会动小人书。”

        “你还真是只长个子，不长心思！”长公主喜爱而又有些无奈地，敲了敲林晚殊的额头，“你已经是行过及笄礼的大姑娘了，该学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不要沉迷于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如今帝京的孩子，几乎都能读几天书。你看看，这年头连真正的小孩，都不似你这般稚气了。”

        “不嘛！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我就是可以稚气！”林晚殊笑着撒娇道。

        这番温馨的母女互动，真是会让人忘记，她们是帝王家的母女。

        晏传义想想，既然母亲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长公主，林晚殊就算是想嫁给太子，她都得是现在的正妃，未来的皇后。她也不需要多努力地宫斗，因为出身已经赢了。她为什么要为了步择凡丧失心智呢？

        除了林晚殊对步择凡逐渐病态的爱，原书里还有一个情节，让晏传义同样觉得很没有说服力，那就是女主息如梦发现林晚殊越来越疯狂之后，竟然可以设计让她领盒饭而不付出一点儿代价。要知道，息如梦努力半辈子所到达的终点，也够不上林晚殊的人生起点，她竟然可以害死林晚殊？一定是全靠主角光环吧？

        晏传义想这些的时候，从第二个人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呆。

        直到林晚殊穿上《卖酒郎》中沈小姐的行头，和身穿男装的灿儿姐，一起登上花了一番心思的舞台。

        灿儿姐在演戏的时候，使用了祖传的变声技巧，听起来和一个温柔儒雅的男人一模一样，远远看去，绝不会让人感到出戏。整体效果，比晏传义上次在玉景楼看到的那个男伶人还好一些。

        在《卖酒郎》的故事中，女主角沈小姐是一个敢爱敢恨、足智多谋的女性形象。设定里她年纪不小了，但绝不因此在婚姻大事上含糊凑合，遇到那个和敌国串通的伪善公子，也从没有怕过。

        不得不说，林晚殊美丽而颇有几分英气的外表，真的很适合这种角色。虽然她日常生活中是有点幼稚，但她的长相演起成熟大方的女子来，那是相当贴合。

        晏传义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整场戏，看到最后还忍不住第一个大声鼓掌。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在角落里……

        原来，他一直被安排在最显眼的地方，无论是在台上表演的林晚殊和灿儿姐，还是在下面看戏的长公主和一众家仆，都能随意一瞥或稍稍抬眼，就看见身穿一袭永远都会泛着淡淡金光白衣的他……

        林晚殊告诉长公主，之所以把晏传义安排在这么突出的地方，是因为灿儿姐对演绎黄康这个角色不是很有把握，需要一直把一个“参照物”放在她的眼前，才能保持状态。

        长公主也是《卖酒郎》的忠实读者，仔细打量了晏传义一番后，笑问林晚殊为何不直接让他来演黄康，不是更像那书里的“卖酒郞”吗？

        林晚殊羞红了脸，迟迟答道：“娘，您说过女孩子家家要矜持的，不能跟陌生男子靠这么近。要是让他演的话，我还要和他搂搂抱抱，对着他说一大串肉麻的情话，欸，我做不到……”

        长公主听了，喜爱地笑了笑。

        这个理由，晏传义表示很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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