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放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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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唐染染注意到裴琂总是一个人呆着,几乎不怎么跟何家族人呆在一起。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跟族人呆在一起,不过她敢断定,这十个韭菜盒子他肯定会独吞。
她在心里把渣男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正想回去,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唐婧站在大通铺门前。
漂亮的黛眉往上挑着,一双黑眸复杂地看着她。
唐染染心里咯噔一声。
唐婧这个表情,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只是不等她开口,唐婧就转身走回了大通铺,留给她一个冷然的背影。
果然是误会了。
唐染染有些纠结,在外面站了好会儿才回去。
接下来,唐婧欲言又止看了她好几回,只是一直没开口。
唐染染自然注意到唐婧扫过来的眼神,但是——
一来金手指的事情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说出来别人未必会相信她,说不定还会被当做神经病。
二来渣男会成为首富和权臣的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通通过来抱大腿咋办?
最后是渣男人品不好,她本来就想让他们两人解除婚约,要是唐婧能因此死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基于以上因素,她最终选择了不解释。
这边,裴琂凤眸朝四周扫了一眼,而后足尖一点。
下一刻人就消失在走廊里。
几个点纵间,他最终落在了一棵大树下面。
刚落地,邱天就一身黑衣从夜色中闪了出来,垂首恭敬道:“主子。”
说完,他余光扫到主子手中的韭菜盒子,不由一怔。
韭菜盒子?他没看错吧?
他抬起头望去,宛若谪仙般的主子手里的确端着一盘韭菜饺子。
而且足足有十个。
只是主子为什么会带着这样的东西,难道这些韭菜盒子有毒?
想到这,邱天面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主子,这些韭菜盒子……”
裴琂闻言垂下眼帘,盘子中的韭菜盒子皮薄馅大,金黄色的表皮看上去很酥脆。
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再鲜美的食物到他嘴里都味同嚼蜡,无香无味。
想到这,他把盘子往前一递过道:“你吃了吧。”
邱天整个人怔住了,随即眼眶微微发热。
他毕恭毕敬把盘子接过来:“谢谢主子。”
主子虽然看着很冷淡,却是个心热的人,居然还会给他带吃的。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他一定要帮主子多拿几个人头!
裴琂不知道自己被贴上了“面冷心热好上司”的标签,声音慵懒问道:“上次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出来了。”邱天应道,“是二老爷让之前那衙役给您下毒的。”
主子被押送出京时,二老爷千里相送,甚至几度老泪纵横,见到的人谁不说二老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满口仁义道德把侄子当亲儿子的人,转头就吩咐衙役给主子下鹤雀胆。
鹤雀胆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会让人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得虚弱,直至最终七孔流血而亡。
鹤雀胆最可怕的一点不在于无色无味,而在于它,无药可救。
而主子他……
晚风拂来,旁边的歪脖子树发出簌簌声响。
黯淡的月光照在裴琂身上,他薄唇微微上勾,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对这个答应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从小到大,裴家人哪一个不盼着他死?
只是可惜,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如愿。
夜色下,裴琂声音带着蛊惑人的磁性:“别让那老家伙死了。”
在这世上,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一了百了。
活着才是最难的。
不过鹤雀胆这种东西,绝对不是他二伯能够拿出来的,这背后的指使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红唇一勾,笑得像个男妖精。
作为裴琂身边的王牌斥候,邱天秒懂:“是,属下明白。”
只要不把人弄死,其他怎么折腾都行。
这个他最在行了。
交代完事情,裴琂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突然传来“咔擦”的一声。
紧接着是邱天略带激动和惊艳的赞叹声:“主子,这韭菜盒子是在哪里买的?酥脆咸香,外焦里嫩,味道真是太绝了!”
裴琂顿了顿。
小时候他也很爱吃韭菜盒子,可自从那个人不在之后,他再也没碰过这个东西。
看吃得一脸喷香的邱天,他眉眼一挑:“真的很好吃?”
邱天狂点头:“不是我夸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韭菜盒子!”
“那你不准再吃了。”
说完,他冷笑着转身离开。
邱天:“……”
邱天能说什么,只能含泪把金黄酥脆的韭菜盒子分给其他人吃。
大通铺里面比蒸笼还要闷热,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不动,那么多人挤在一间大通铺里面,难闻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唐染染躺在稠糊糊散发霉味的木板上,像条咸鱼一样翻来翻去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在心里清点自己的财产。
从曹头目和大夫那里得来的二十两银子,买东西花去了一两,还剩十九两。
她不知道这年代的金价是多少,不过五颗金豆子怎么也能换个几十两。
这么算下来,她已经是个身家超过五十两的小富婆。
不错不错。
唐染染拍了拍怀里的银子和金豆豆,突然觉得没那么热了。
跟翻来覆去的唐染染不一样,唐婧笔挺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只是身边的人跟煎饺子一样翻来翻去,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唐染染单薄的后背上,刚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却看到一个身影朝她们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唐染染,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唐芸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没睡着的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唐染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唐芸儿脸上有些发脓的伤痕,顿了下才爬起来:“走吧。”
唐芸儿本来还担心唐染染不会理自己,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面,为了不让大通铺里面的人听墙角,唐染染特意走远了些。
“什么事,说吧。”
朦胧的月光落在她身上,长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洒下一小片阴影,越发衬得她肌肤如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唐芸儿目光落在她如凝脂般的脸蛋上,心中早没了之前的嫉妒:“你能借点银子给我吗?”
她的脸被她娘害成这样,她娘却一文钱也不愿给她,在烈日下走了一天,汗水让她的伤口变得更糟糕了。
唐染染目光扫过她脸上红肿的伤口,慢条斯理开口:“借银子可以,不过,你得付利息。”
唐芸儿听到上半句心中一喜,结果听到下半句,顿时恨得咬牙:“唐染染,你这是掉进钱眼子里吗?”
唐染染双手环胸:“你是我谁啊,能借银子给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爱要不要,我还不想借呢。”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去。
“……”
看她真的要走,唐芸儿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算利息就算利息,我又没说不借!”
唐染染这才停住脚步再次转过身来,结果却被唐芸儿头上突然闪现的一行字给吸走了注意力。
只见唐芸儿头上飘着“寿终正寝六十岁”一行字。
跟之前的“活不过三天”相比,这寿命何止是量变,还质变了!
六十岁在现代虽然还算年轻,可在古代已经算是高寿了。
啧啧,寿终正寝,唐染染觉得自己应该跟唐芸儿多算点利息才对。
唐芸儿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你盯着我头顶看什么?”
唐染染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人生路还长着呢,你福气在后头,借你一两够吗?”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够了,只是你……为什么突然间对我那么好?”
唐芸儿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哽住了,眼眶和鼻子也有些发酸。
唐染染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对她散发善意的人。
她以前十分讨厌唐染染,觉得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为所欲为,更让她嫉妒的是,她那么乖张跋扈,还到处惹是生非,可唐家人却一如既往地维护她。
因此之前她处处针对她。
只是这段时间来她的家人把她当成累赘,要不是曹头目发了话,他们肯定会让她生生饿死,可唐染染不仅帮她叫来大夫,现在还借银子和鼓励她……
唐染染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戳破她的泡泡:“利息一两,一年内还完,逾期每半年加一两利息。”
唐芸儿:“……”
糟心,感动早了。
回去的路上,唐染染心情很好。
既然唐芸儿的未来能改变,那唐家和她的未来肯定也能改变。
回到大通铺,她看了眼睡得很熟的唐婧,低声道:“唐婧小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浸猪笼的。”
装睡的唐婧:???
或许是命不该绝,何子崇当天晚上就退烧了。
第二天起来,虽然嘴巴还有些肿,但整个人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洗漱时,何父低声对何子崇吩咐道:“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今天就去跟唐家开始修补关系。”
何子崇皱着眉头:“俗话说,娶妻娶贤,儿子病得那么严重,可唐婧却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对唐婧不闻不问的态度,何子崇心里意见很大。
他本来就不喜欢唐婧这种性格不娇柔、长相身材没女人味的女人,他想趁机把这桩婚事给解除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父给打断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
何子崇后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儿子记得。”
何父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着精明的光:“记得那就去做,为父不会害你的。”
何子崇从小就怕父亲,听到这话,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应好。
流放不是自由行,不管再苦再累,还是生病难受,天一亮就必须动身。
七月炎炎烈日,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大早就热得不行。
还没走出去多远,众人就热得大汗淋漓。
马车上不知道谁放了个臭屁,味道比腌坏的咸鱼还难闻。
唐染染被熏得连连翻白眼,心想着这比生化武器还可怕。
裴琂依然走在队伍后面,跟叫苦连天热出一脸油的众人相比,他举手投足让人赏心悦目。
仿佛把优雅和风度两个词刻到了骨子里。
假惺惺。
唐染染在心里骂了一声,而后把目光落在唐盛身上。
唐盛也是满头满脸的汗,汗水落到脖子的枷锁上,又黏糊又痒,偏偏挠不到。
唐染染看他这个样子,正要开口让他过来坐马车,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朝唐盛走过去。
男人长手长脚长脸型,却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额头,和一个十分强壮有力的方下巴,嘴巴肿得跟香肠一样,整张脸看上去很不和谐。
说不和谐已经是很委婉了,切确来说,那就是颗歪果裂枣。
何子崇对唐盛鞠了一躬道:“唐伯父。”
唐盛从鼻孔哼了一声,装作没看到他。
何子崇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做出自责的模样:“我知道唐伯父您生气我们何家之前没有伸出援手,若晚辈孤身一人,那晚辈就是去乞讨也要讨到银子救染染妹妹的性命,只是我们何家共四十余口人,一旦惹怒三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俗话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晚辈不得不为家人和族人着想!”
这话一出,唐盛脸上的怒火熄了三分。
他虽然恼怒何家见死不救,但心里也明白何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族人。
如果换作是他,他也肯定先顾着家人。
何子崇察言观色,见状眼底闪过一抹自得:“唐伯父,我们何家是真心想跟唐家结秦晋之好,还请唐伯父原谅晚辈这一回,再给晚辈一次机会。”
唐染染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扭头问道:“跟父亲说话那人是谁?”
唐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冷道:“我未婚夫。”
唐染染瞳孔一缩。
等等???
眼前这歪果裂枣是唐靖的未婚夫???
那之前她叫了那么多声姐夫、拿走她一块玉佩和十个韭菜盒子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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