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欲望无止境，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的人终将是胜者。

        祝青云觉得打德州挺好玩，难怪很多投资人喜欢打，每次当你allin推出所有筹码的时候，都会觉得世界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德州规则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并不是说纯靠运气，你需要观察牌桌上的对手，然后灵活运用各种技术，随机应变，和企业做决策是一样的。

        这个局打的筹码是25，50，平均下来每一局输赢的数字，远超过祝青云转正后一个月的薪资水平。

        方严打的很有耐心，她看的也很入迷。但让祝青云有一些坐立难安的是，张子然就坐在她45度角对面的地方，时不时的看着她。

        这目光让她平白生出了一丝不虞，好像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一样。

        几局结束以后，小乔点了喜茶给大家喝，当作是茶歇时间。

        张子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从一堆喜茶里挑出了多肉莓莓递给祝青云。“喏，你最喜欢的多肉莓莓。”小乔眨巴着眼睛，一边给周瑜插吸管一边自来熟的说：“哎呀，你怎么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什么呀？”

        屋子就这么大，小乔这句话说出来，当场气氛就有点尴尬。

        杨瑞安看了看方严，又看了看张子然，老好人一样的笑笑：“你不知道啊，子然和青云是校友，之前都在cic实习，还是同组同事来着。”

        祝青云接过了喜茶，她不知道是应该责怪小乔点出来，还是应该责怪张子然突如其来的殷勤，所以极力表现出敬而远之的笑容，“谢谢子然。”

        方严虚揽了祝青云一下，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凑近她耳边说了句，“祝小姐行情不错，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买。”

        “你别闹了，每天都喝会变胖的。”

        “变胖我也喜欢。”

        祝青云绷直的后背放松了下来，客厅里的氛围又渐渐热闹了，小乔撅了噘嘴表示不屑。

        张子然默默的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一面的祝青云，好像注意力和眼神都在方严身上，就好像一夜之间玫瑰全开了，玫瑰下面的刺也没了。

        男人也是有妒忌心的。

        他成绩不错，家庭条件也很好，不说是人见人爱，起码学院里的女生听他讲笑话也会脸红，工作以后的女同事偶尔也打趣说你挺帅啊。但和方严在一起，他就像个mini版的方严，没有他有钱，也没有他帅。

        shit，他还是自己老板，张子然在心里默默的爆了句粗口。

        是因为他没有说清楚吗？不，每当他想说的时候，祝青云都会回避他，他有些烦躁，起码，应该再争取一下子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小插曲，回家的时候祝青云突然萌生了一些好奇心，她似乎从没有了解过方严过去的情史。

        她做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问：“方大少爷，你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看见祝青云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方严点了根烟，似笑非笑的想他谈过的女朋友们，他有点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了。

        “四五个吧。”

        “四个还是五个啊？”

        他手指顿了顿弹了弹烟灰，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学心理学，谁能想到每个不同类型的女生都愿意问同一类型的问题呢，不分年龄和智商。

        “五个。”

        “上一个谈了多久呀？”

        “大半年吧。”

        “为什么分手啊？”一问一答的环节，祝青云一边问一边留心看他的表情，眼睛不由自主的触及到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有种模糊的伤感，但在烟雾里看不清楚。

        方严一边抽烟一边想他上一个女朋友是为什么分手，可能是因为倦了，也可能单纯的就是到周期了，他没有任何一个女朋友可以超过一年。女孩子们为什么喜欢他呢？是因为他帅？还是因为他有钱？或者说他的个人魅力？

        他爸说了，女人都是要哄的。

        想着想着就笑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他不知道自己在感情里要的是什么，人生的道路还长着呢。

        他揉了揉祝青云的头发，说：“宝贝，分手是因为性格不合适。过去的事情不都过去了么，你现在才是我女朋友，不要太在意过去，享受当下。”

        方严笑出声的时候祝青云就觉得自己这些问题有些愚蠢，享受当下这个回答，似乎是在安慰她，也有些像是告诫。

        再听了这个回答以后也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反应，就只能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头发都要被你揉乱啦。”

        她还在纠结接下来的措辞，就看方严看了一眼手机，和她说去工作一会，改一下小朋友做的东西。

        祝青云点点头说好，胸口有一丝闷闷的。

        正在胡思乱想就看见徐悦在微信里问她怎么回事，没看群吗？她打开群聊看见艾特的消息，曼宁咖啡的财务预测模型矫正有些问题要改，距离这条消息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她一直没有看手机。

        祝青云深呼吸了一下，她有些紧张，就像是大考前没有带笔，又有些后悔，自己应该随时注意工作群的。

        快速的编辑了一条消息，说不好意思，自己下午没看到消息，现在立马就做。消息刚发出去，徐悦就回复她：不用了，我已经做完发出去了。

        祝青云不知道怎么回复，就回了一个好的，辛苦您了。

        然后打开了电脑，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了一版财务预测模型发给了徐悦，虽然老板干了自己应该干的活儿，她觉得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徐悦没有回复她。

        又过了两分钟，就看到徐悦快速的发了一长串消息过来：青云，我知道今天是周末，但是做我们这行007是常态，项目需要高速推进的时候，ic不会将就你的时间，创始人也不会等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刚入行我能理解，只是不要重复出现这种问题。

        跟徐悦工作了一个月以后，她觉得徐悦水平确实很高。公司里有同事把她的私生活传的神乎其神，有人说她是官二代，有人说她的风流韵事，但徐悦都不在乎，冷冷淡淡，她在乎的好像只有工作，她和创始人沟通的时候神采奕奕，语速极快，看起来就很聪明。

        如果不是聪明的人呢？那就只能勤奋的做，商业模式，企业发展路径，财务尽调，竞品公司…不断地学习和积累，祝青云突然有些明朗，庆幸自己入行就遇见了这样的mentor，她想成为jason，首先要做徐悦这样的人。

        今天一天的状态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她想找人聊聊，微信里戳了戳苏南她也没有回复。

        书房里机械键盘的敲击声很大，她切了盘水果端进去，就看到方严微微皱起眉头，对她做了个手势表示在打call，语气很冷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这种错误希望你不要再犯第二次了。”

        祝青云放下果盘，轻轻的关上门又退了出来。

        每个人都在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她也没忘记把工作相关的微信群全都置顶。

        苏南收到祝青云微信的时候正在瑰丽酒店楼上的bar喝酒，她最近其实一直想找祝青云聊聊，但自从祝青云和方严鬼混在一起之后，就很难有空白的周末和她一起聊天。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聊天的时候，苏南对着对面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虚伪的笑容：“我过的怎么能不好呢，你别说，我们学校的帅哥可真多，再说我这个姿色，一个月换一个也绰绰有余。”

        苏南是美的，从没完没了的搭讪里验证了这一点，哪怕是站在祝青云旁边，也并不失色。但对于有些男人来说，美貌不是绝对值。

        对面的人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的向她举杯：“你开心就好。”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苏南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了晶莹。

        夏天就是这么到来的。

        六月份到来，曼宁咖啡的项目上了，祝青云也算是初步踏入了半个投资圈，生活规律整齐了起来。

        徐悦确实是个好老师，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徐悦让她做的东西她也做，没有让她做的东西如果她能想到也会多做一些，sourcing，研究，执行都是靠自主意识去做的，没人会给你规定计划。

        祝青云把每天行业内融资的信息里有意思的，或者说和他们做的相关的项目，比如茶饮咖啡，食品医疗，医美个护这些信息都摘出来，去找相关的更多信息，然后去形成一个每日备忘录发给徐悦，哪怕知道作为vp徐悦一定会关注，也期望能多提供一些不同的信息。

        徐悦对她的态度表示认可，偶尔也会和她开一两句玩笑，不是之前冷冰冰的样子了，甚至会提点她如何去找到一些相关项目的创始人聊。

        要持续训练自己并且快速学习，做到极致最好。

        方严最近上了两个特别麻烦的项目，pe和vc的容错率不一样，是不能容忍亏钱的，如果亏钱了影响会很大，所以他整个人都全心集中在项目上，固定的周末约会日也变成了工作日，但对于祝青云来说是好事，她不太需要分出心思在方严身上，除了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毕业了。

        因为要毕业所以每周去清池资本的时间也变成了一周三天，徐悦甚至还善解人意的通知她这个月底会有个评估，评估过了的话她拿到毕业证就是正式员工了，入职前甚至还有两个月的假期，当然，她也可以选择性休假。

        德语专八的成绩在她意料之中，是优秀。

        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被四个变格搞的晕头转向，再想到霍夫曼，卡夫卡，黑塞，她觉得有些遗憾，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这门语言。

        从打印店出来以后，她拿着装订好的毕业论文去找导师，导师是个挺温柔的女性，带着一些知识分子特有的清高，不知道是不是和德国人打交道太多了，对待学生也一丝不苟。

        她慢条斯理的摘下眼镜，说了句：“我原本觉得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去年保研你拒绝了我就觉得有些可惜。听说你找到工作了，是做金融？”

        祝青云一边回答是做风险投资一边看着导师桌上的书，桌上是摊开的《浮士德》，窗棂上偶尔反射一两道阳光进来，她想起这位老师曾经和她说过“文学的用处就在于无用之用”，有种世外桃源的的感觉。

        女老师看了看年轻的学生，说：“现在坚持读文学的学生越来越少了。我是可以理解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做出的选择的。但是青云啊，不要只在消费主义的社会浪潮里徘徊，要有初心，成为一个有温度有深度的人。”

        顿了顿她又说：“你可能觉得文化这个东西有些虚，你就说我们这些人，翻译一本书才赚多少钱呢？要讲究“信达雅”，翻译时间长，赚的也不多。但是这就是精神饲料，金钱是很重要的，但平静下来的时候，多读读书。”

        在她的殷切眼神下，祝青云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她送给自己的一本新翻译的德语小说，书上写着这样的几行字：

        “sagensie

        ihm,daerfurdietrumeseinerjugend

        sollachtungtragen

        青云，祝你前途似锦”

        上面几句出自席勒的《唐卡洛斯》，直译意思是“告诉他，他应该尊重年少时代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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