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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江时奕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先前围着虞见楚的一些人面面相觑,激动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向来都听说江时奕脾气好,从不摆架子,但是这也是第一次他们亲身体验。

        江时奕,这是江时奕诶!

        虞见楚吸了口奶茶,嚼着嘴里q弹的波霸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惊讶什么?

        江时奕这样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拜托人做事道谢不是应该的?

        就像他也会像江时奕说“谢谢”一样。

        只是,早就被卡迈尔灌输了“我最尊贵”、“所有人服侍我都是应该的”的虞见楚是会说“谢谢”,但要江时奕办事时可没半分委婉,理直气壮地仿佛一切就该是这样的。

        事实上,因为江时奕没怎么反驳拒绝过他,虞见楚早就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他叼着吸管,表情看起来有些好奇。

        越是这般,工作人员们就越是真的相信江时奕他们之前说的话——家里的小孩,如果这不是真的,怎么相处的态度如此自然,江时奕又会那般让着他?

        于是,在虞见楚的催促下,他们继续说起了江时奕的光荣事迹。

        -

        江时奕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陆渊给他挑的是一身黑,黑西装黑衬衫,连领带都是黑的。

        这是相当肃穆的打扮,在不体现悲伤的时候总被人解读为疏远和保持距离。

        宋南通常不会给江时奕准备这样的造型,再看看站在发型师旁边“劈劈啪啪”一顿输出的陆渊也是有点头痛。

        “之前不是说简单拍拍就行?”江时奕看着镜子里的陆渊问道。

        陆渊不置可否:“你也信我说的?不拍点粉丝们想看的,我怎么跟人家对打?”

        “你放心,我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多年朋友一场,我怎么会骗你呢?”陆渊拍拍他肩膀,说得信誓旦旦,但眼中的神采还是让人信任不起来。

        只是江时奕既然答应了他,便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然也没人能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陆渊冲旁边的助理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这小动作看得旁边的宋南心慌慌,上去又道:“咱们之前说好了的,用图都得审核过的啊!”

        陆渊:“诶呀你放心,我坑谁都不会坑你啊!”

        宋南:“……”你这话说得我更不敢相信了。

        但都到了这会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自己都在这儿,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江时奕当年其实是可以靠脸吃饭的,只是他非要靠实力。

        他的戏路也挺很宽,演什么像什么,走的是实力派的人设,实际上也是实力派,只是作风跟老干部似的,看不出什么年轻人的七情六欲。

        所以,江时奕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符合大众审美的主流帅哥,但这张“主流帅哥”的脸上又清清楚楚地写着“帅吗,也就一般般吧”的自我感觉,弄得一众粉丝总是嗷嗷叫着要他甩掉偏见,认识到自己是个帅哥这个事实。

        最好是选剧本的时候,偶尔也能选选和他当年选的某些稍微能让粉丝们斯哈斯哈的,什么禁欲军阀、热血拳击手之类的。

        宋南自然是被粉丝们旁敲侧击、威逼利诱过的,奈何日子过到今天这个地步,剧本都是江时奕自己挑的,他是一点没办法。

        陆渊今天打的主意就是来个黑色禁欲系,就把他身上那种距离感放大到最大,看你一眼都觉得他高冷不可侵犯、不可接近。

        正式开拍的时候,巨大的白幕下只有一张黑色的单人沙发,四面八方白色的灯逐渐熄灭,整个场景都昏暗下来,只留下一盏小灯斜斜打在沙发背后,勾勒出沙发和江时奕的轮廓。

        这灯还有些亮的,还能看得清江时奕的面容,只是老干部的俊朗被挡了大半,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的时候,便无端多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灯熄灭的时候,虞见楚还在听小卷毛讲江时奕出道时第一部电影《拳王》,听到他“拳拳到肉,血呼喇茬”的描述,虞见楚还缩了缩脖子。

        有人喊着“安静安静,开拍了”,四周便立马安静下来,光源骤然消失连热度都散了大半,虞见楚捏紧了手上还有点温热的奶茶,扭头看过去。

        江时奕也在这时候看过来。

        那盏小灯从江时奕背后照下来,他的神情看不明确,却照亮了虞见楚的脸。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是在看江时奕,但那目光看起来又并不是在他的脸上,反而像是在缓缓下移,然后慢慢地落在了他的胸口。

        江时奕:“?”

        他正疑惑的时候,就看到虞见楚盘腿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拍他身边小卷毛徐智明的肩膀,小声道:“他看起来好像没有胸啊”

        他的声音的确压得很低,若是像之前那般嘈杂的环境,或许只有真的离他很近的徐智明才能听到,但是眼下拍摄场地一片寂静,黑暗将丁点大的声音都放大了无数倍,哪怕是虞见楚想说的悄悄话。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些人的目光都一同落在了江时奕的胸口。

        江时奕:“”

        宋南:“”

        陆渊:“”

        就连徐智明都傻在原地,偏生虞见楚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话已经被别人听到了,还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徐智明:那也要我敢说啊!!!

        看着不远处江时奕似乎是望过来的目光,徐智明硬着头皮向虞见楚继续道:“您小点声!而且那叫胸肌!”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虞见楚看看身后,虞见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话早被人听到了。

        虞见楚咬了咬吸管,不说话了。

        虞见楚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得比较清楚,所以他这会儿也知道江时奕没有生气,就是看着好像有点无奈。

        以前卡迈尔这样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道歉了。

        那一会儿给江时奕道个歉吧晚点的奶茶也只要他赔一杯就好了。

        拍摄场地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陆渊打了个哈哈,招呼着大家拍摄继续。

        虽然大灯都关了,但斜后方打着的小灯却不少,毕竟总要能看得清江时奕的脸才行。

        陆渊说道:“你就当你还站在擂台上,挺着你的胸肌看镜头时那样,要传递‘危险’、‘威慑’的讯息,告诉他们‘看到这本杂志还不买你就死定了’,懂不懂?当然咱们今天不露胸肌。”

        陆渊睁着眼睛说瞎话,周围的人低低地笑着,早就习惯了自家主编的不靠谱。

        江时奕叹了口气,左腿架在右腿上,身体微微倾斜着坐着,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曲着的手指被灯光照得分明。

        斜后方的灯打下来,他的眉宇、鼻梁和颧骨侧边蒙上一层光,眼窝却深陷下去,宛如深渊般将注视着他的人完全拉扯进去。

        他的面容不能看清,但隐约的轮廓却在。

        不像陆渊说的“拳王”那般强势又饱含侵略性,更加深邃且危险的感觉从他的眼神中蔓延出来。

        当然,展现在镜头中的时候,画面会更亮些,亮到足够人看清楚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危险”的江时奕。

        “小米,左边的光再靠前些,对对!”陆渊一边对着相机咔嚓咔嚓,一边指挥着不远处举着小灯的工作人员,一扭头却突然对上了虞见楚的脸。

        尽管有灯光照在他脸上,漂亮精致的脸蛋不至于让人有转角遇到鬼的恐怖窒息感,但沉浸其中的陆渊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想骂人,但再下一刻,他意识到这是江时奕看顾着的人,硬是压着自己的脾气憋了下来,好声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其余人尚且都盯着江时奕看,也没人注意到他过来了,走路也没有丝毫动静。

        虞见楚看着面前微微闪光的屏幕,小声道:“他看起来不是很吓人。”

        “你觉得哪里需要改?”江时奕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虞见楚:“黑暗里,还是卡迈尔比较吓人。”

        江时奕知道“卡迈尔”是谁,拉着虞见楚走到一边:“来这里说。”

        卡迈尔在虞见楚面前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会哄他,也会抱着他,说话总是温声细气,像是怕吓到虞见楚一般。

        那是唯一一次,虞见楚撞见了卡迈尔那和在他面前是温柔模样截然不同的一面。

        “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虞见楚回想了下,“他们说我不配让卡迈尔照顾,被我听到了。那会儿我还小,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为么说,就去问了卡迈尔,他像平时一样让我早点睡,不要将那些无聊的话听进去。”

        “他走了以后我还是没睡着,所以到睡觉的时间了我还是偷偷爬起来去找他。推开大厅的门的时候,我看到坐在正中央的卡迈尔了,他身后只有四支蜡烛,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他就那样坐着,用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看跪在地上那些说我坏话的人。”

        那些口无遮拦的人瑟瑟发抖,只觉得大祸临头,黑暗中连那些光都带着即将惨死的味道,不敢抬头的他们却不知道那危险的主人黑暗的眼中还有一点微光。

        推开门的虞见楚,手上拿着一盏昏黄的小蜡烛。

        那点光跨过一整个大厅的距离,印出卡迈尔眼中唯一的温柔。

        虞见楚道:“因为我,卡迈尔才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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