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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操不完的心


自从大儿子走后,女人一直阴沉着脸。她拾到完碗筷,收起桌子,把苏家的盆子从里到外刷得干干净净,这是个新盆子,“他爹,你也不帮我想着点儿,叫大亮顺道给苏家送回去好啦,三亮吃完饭不道又跑哪儿去了?你有夜盲症,要不一会儿我去一趟吧?”她把鱼盆子放到井台边,然后坐在当院缝起了衣服。

        这时,背着妹妹进屋的赵明走出来,看到了洗干净的盆子,弯下腰拾起它,“妈,我呆着没事,我去吧,顺便看看玉秀病得咋样啦。”

        母亲习惯地想说一会儿自己去,你去学习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儿子想起伤心事。

        父亲用手指扣着牙缝,从屋子里喝水出来,“让他去吧,都十□□的大小伙子啦,有啥干不好的?人还不长大呀,老不让他干,怕这怕那的,他可真就废啦。”

        “你行吗?”母亲还是不放心,让他加小心,别在人家呆久啦,影响玉秀养病休息。赵明脆快地答应一声,拿着盆子出了院子。

        赵子才提了付马扎坐到媳妇的身边,从烟盒里拍出根烟,不慌不忙地用舌头将烟卷外侧舔湿,随即划着火柴将其点燃。

        “他爸,你可真行啊,咋还校会偷着攒小金库了呢?”媳妇忍不住埋怨道。

        男人讨好地谄笑着,眼睛却望向院门外的高粱地,“居家过日子,塞还不留个后手啊?当年你爹他突发中风了,看把你姐弟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是我留有积蓄,上哪儿淘弄钱去?拿啥支付抢救费啊?我就是给你讲的那个卖油郎的媳粉。”

        提到已故的老父亲,女人的怒气渐渐消了,“你要不去赌,咱家的日子也没这么紧巴。咳,说良心话,我爹是得你的济了,一点不赖悬,从患病到发送都是你伺候的。我弟弟去南方做生意,也是你给拿的路费和本钱,该咋地是咋地,在钱这方面你是一点儿不扣。不念你的好,我早不跟你过啦。”

        “不跟我过,跟塞过?就是我同意啦,四个孩子也不会答应啊。你说,这老天爷多会作弄人,没有时一个不来,吃了那么多中药,试了个遍偏方,肚子就是不争气,瘪瘪的。可来到乡下,突然就转运了,还来了一对,花着生,这就是命啊。”他手指间夹着香烟慢慢地吸着,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伺候老人嘛,是姆们做儿女的应该做的,要不咋连城市户口都不要啦,跟你回农村了呢,把我妈一个人扔在沈阳,我可是独生子呀,做了多大的牺牲啊。武汉教机厂、北京教机厂来函调我,我都没稀得去,甘心来乡农机厂了呢,没想到还黄啦,赔大发了。”赵子才越说越激动,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伟大。

        女人撇着嘴揭露他,“屁,说你胖,你还喘上啦,你不去北京、武汉,回新民是为了我爹我妈呀?骗白人行,跟我说不上。不是为了你们老赵家传宗接代吗?结婚十年,生不出来崽子,看把你急的,都红眼啦。人家提啥条件你都答应,现在回头看,你后悔不?”

        “说后悔吧,有那么点儿。”男人长长地呼出一股烟雾,“可我这个人吧,你也知道,不求上进,随遇而安,没啥本事。已经成既定事实啦,就得硬着头皮往下走呀,上哪儿买后悔药呦。你再看看这四个孩子,生龙活虎的,不来农村,有可能还生不出来呢,这全是命啊。”

        二十多年的夫妻可以说是心心相惜了,路是一起走过来的,荒地上之所以踩出来路,必然有它形成的道理,有些原因是外人无法想得到的。

        “他爹,二亮可咋整啊?这孩子心思重,可别窝囊出病来。像三合广禄家的丫头,不是拥乎没考上,睡一宿觉就疯了嘛。”话题转到赵明的学业上。

        男人胸有成竹地小声说:“不能,山人自有妙计,二亮性格和我仿佛,认真归认真,但不钻牛角尖。人嘛,塞没遇到过坡啊坎啊吾的,也是种历练吧。等上秋了,让他参加补习班,我和惠生媳粉打过招呼了,让她家老二给补补课,他不是教物理的吗?正好对卤子。”

        “你和惠生媳粉说啦?答应了吗?前天分数线公布后你去她家的?”二亮妈发出一连串的询问,好似又燃起了希望。

        “嗯呢,答应啦,是她主动来找我的,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还安慰我好一阵子呢。”他们两口子的心里涌过了股股暖流,“惠生一家人可真不错呀,对塞都那么热情,实心实意地帮忙想办法,姆们得记住人家的好啊。”

        女人露出难得的笑容,“这下我可放心了,看着二亮那难受的样子,我可闹心呢。白人家的孩子管好管赖有个地方念书啊,毕业后有个班上,咱家二亮哪儿也考不上,窝在家里不是废了嘛。”

        “不能,二亮从小要强,小伙子长的也带劲,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呢。”做父亲的都是望子成龙啊,“我反而担心大亮这孩子,虎了吧唧的,脑袋里没弦,怕他到外面闯祸呀。”

        “不会的,他爸,大亮为人热情,到哪儿都有好人缘。这回去他舅舅家,学做生意,保准会有出息的,你又干了一件正经事。”女人都是属牛的,护犊是天性,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孩子的不是,“咱俩闲唠嗑啊,你说玉秀这丫头,是不是看上姆们家二亮啦?有事没事总往咱家跑,有啥好荷儿都惦记着他。”

        “你说呢?我都活了五十多岁啦,这点儿事还看不出来吗?玉秀那丫头不孬,聪明、诚实、漂亮,校习还好,而且我们二亮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做父亲的得意地说。

        女人担心地提醒道:“咱二亮是不差啥,可人家考上了师范学院,以后当老师,那是铁饭碗。这下眼眶子高啦,还能看上咱家二亮吗?人家眼目前是抢手货,你没看有同学主动上门来嘛,情况变啦。”

        “考上市里师范多啥?毕业也进不了城,顶多在乡里小学、中学教书。姆们二亮明年考好喽,直接进城上班,实打实的城市户口,咱家省城还有房子,那时候还不知道塞看不上塞呢。我不是夸口啊,二亮配玉秀绰绰有余。”赵子才自负地炫耀着,好像儿子已经高中,金榜题名了。

        二亮妈被他说得心里痒痒的,“是呗,还不定塞高攀塞呢。我总担心这丫头随她妈,太招风,你记得不?向东刚结婚没多久,刚好时兴跳交际舞,文化站来人在小广场教大家跳,小青年们都跳疯啦。拥乎抢桂芬做舞伴,向东跟家财动手了,铁锹都抡起来啦,差点儿出人命啊。”

        “那是哪百年的事儿啦?你又不是不道,那事儿全赖家财,臭不要脸招惹人有夫之妇。啥女儿像妈!白听那些没味的话,玉秀不是随随便便、没有分寸的孩子,你没看她举止做派多稳当啊。我是挺稀罕这丫头,能给二亮做媳粉,姆们老赵家可得烧高香啦。”

        “玉秀是不错,可他们辈分不合适吧?叔叔和侄女搞对象,好说不好听呀。”女人为差着辈分心存顾虑。

        赵子才把烟头掐灭,习惯地放进烟盒里,“你呀,老观念!是不是《神雕侠侣》电视剧看多啦?多少个年逾古稀的老教授娶风华正茂的女学生,塞说啥啦?不是照样生儿育女,日子过得好好的嘛。”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再说,他们算啥叔叔侄女呀?拉倒吧,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点儿血缘也没有。要说是亲戚,得拐着弯从君昌那儿捋过去,过好自己的日子是真格的,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啦。我这腰啊,一宿没睡,真扛不住啊。”

        “该!该!让你耍钱,咋不累折喽?”女人生气地把衣服一摔,没好气地说,“哼,一会儿上床我给你捏姑捏姑,我就是该你的。”

        门前的高粱地里,几只胖嘟嘟的麻雀正啄着沉甸甸的穗子,小家伙们那么的有恃无恐,对一旁的稻草人睬都不睬。麻雀如此的胆大妄为,不光是拥乎捆绑人的不认真,撑起来的破衣服过于寒酸了,比布条强不到哪儿去;还拥乎旷野里一丝丝风也没有,它就那么无可奈何地戳在原地,没有本钱造出迫人的声势。落魄的稻草人在麻雀面前被矮化得无地自容啦,感到辜负了红高粱的依赖抬举,怨自己没能耐,无法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懦弱地逃避现实是导致偷食者一拥而上的根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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