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供货

五村火锅馆是整个厂区最大的餐饮店，给它供货当然是值得一做的生意，而凌采禾本来就有参与火锅经营的打算，叶江池这么一提，她立马就想答应下来。

        但是冷静一想，给火锅店供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饮料甜品比火锅店需要的其他肉啊菜的特殊，需要现做现上。冰粉凉虾她倒是可以提前做好，放在冰块里凉着，但调味却是必须现调。

        就算只做晚餐这一个时段的生意，她或者舅妈也得五点就来店里守着，熬到凌晨收摊。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思来想去，还是人手的问题。

        “师父，我想和你合作。”凌采禾为难道：“但是我和舅妈都没时间和精力一直守着。”

        叶江池打量凌采禾片刻，看出她确实为此事为难，“那如果我分你人手呢？”

        凌采禾：“怎么个分发？”

        叶江池往后看了看，找到那个以前特别爱去凌采禾摊子□□卷的李大姐，“我这里嬢嬢多，也都勤劳踏实，手脚干净。我派一两个去跟你学，你店里的事她们能帮就帮，你给我一个授权，她们在我这里做的甜品打你的旗号。”

        “她们的工资当然都是我付，你相当于在我这里技术入股，每个月我按照甜品利润给你分红，怎么样？”叶江池看着粗枝大叶，事事不管，这番话却说得条理分明，一听就懂。

        凌采禾相信他的为人，干脆道：“行。火锅店只卖冰粉凉虾太单调了，我想再多开发几种甜品。”

        叶江池笑道：“随你。”

        凌采禾回家跟黄巧说了这事，黄巧欣喜道：“你不是想开火锅店吗？哪天咱不忙的时候，你就自己去叶老板店调个料，顺便学学火锅店是怎么经营的。”

        凌采禾说：“舅妈，你现在好精啊。”

        黄巧哼哼，“生意人不精是要吃亏的。”

        教辅明天就会送来，凌采禾的记事本上写着每一本的数量、价格、重点，连夜用裁成正方形的纸块做了简要介绍，家长一看就一目了然，不用她再挨个说明。

        写完介绍，凌采禾伸了个懒腰，已经十二点多了。但一想到要与火锅店合作，就有些亢奋，不知不觉就在本子上画出一碗插着巧克力棒的冰淇淋。

        她重生之前，甜品流行往大的做，一份沙冰雪泥比脑袋还大，奶油浇了一层又一层，一份能卖五六十。甜品上桌，年轻人们第一动作不是吃，而是三百六十度拍照。

        比起它们可爱夸张的造型，味道就没有那么出众了。但好看的往往比好吃但朴素的卖得好，这也是事实。

        凌采禾虽然不打算复制二十年后的“视觉系”甜品，但也因此受到启发，在保证口感的同时，在外形上花一些功夫，销量自然就会上去。

        但应该做什么呢？

        凌采禾想到了刨冰，雪白的冰块被打碎，耗材没有改变，却松松软软地堆出一大碗，再淋上一层巧克力碎、糖豆，插一块脆皮卷，这样的巧克力刨冰在观感上就战胜了冰粉凉虾。而且火锅辣，冰比水更适合解辣。

        就是打刨冰需要刨冰机，现在可能不太好买。

        次日上午，凌采禾一到小卖部，就把“本店今日开始销售教辅”的牌子挂上去。批发店的送货师傅也很给力，不到十点就全给她拉来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本来作为小卖部还挺宽敞，书一来一下子就拥挤了。

        凌采禾和师傅一起忙到中午放学，才勉强将教材分门别类摆好。

        师傅赶着回去拉别的货，不肯留下来吃午饭，凌采禾见他车里放着一个大的便携水壶，给他灌了满满一壶冰镇柠檬水。

        师傅憨厚地笑起来，“你这丫头，真善良。”

        孩子们冲了出来，买冰粉凉虾的，买炸串的，买卤豆腐干的，可他们冲到小卖部就傻了眼。

        “报！禾子姐姐叛变了！店里全是教辅！”

        “完蛋了！我妈肯定要给我买！呜呜呜我不想写作业！”

        “禾子姐有漫画吗？我想看漫画，这是我存的零花钱。”

        凌采禾就知道大家是这种反应，小吃照样卖，至于教辅，就等着家长们下午来挑吧。

        李大姐吃过午饭后果然来了，特别勤快，到了先不说要学甜品，而是帮忙炸串煮茶。店里多一个劳动力，凌采禾和黄巧都感到轻松不少。

        李大姐学东西也快，起初老想着把糍粑切成大块，玫瑰酱搅拌得毫无美感，也不明白芝麻为什么要最后撒，凌采禾跟她灌输甜品卖相也很重要的观点后，她琢磨来琢磨去，摸到了门道。

        按理说小卖部在小学放学后就该关门了，每天最多到六点，卤菜就销售一空。但今天凌采禾迟迟关不了门，因为家长们对家门口的教辅简直望眼欲穿，凌采禾终于进了货，他们就待着不肯走。

        有了简婉君的前车之鉴，有的家长生怕又买到假教辅坏教辅，拿起每一本都要详细询问是哪个学校哪个权威编写的。凌采禾虽然昨天跟叶忱秋了解了个大概，但要让她说细节，她也说不出。

        但有个家长突然喊起来：“这本书好！我在新闻里都看到过，专家推荐的，说是最适合高年级学生开发新思路！”

        凌采禾一看，正是叶忱秋参与编写的那本。

        既然新闻都上了，那还有啥怀疑的，家长们纷纷掏钱。凌采禾既赚了生意，还收获了感谢。

        “禾子，你和简婉君那婆娘不一样，你不害我们。”

        凌采禾这阵子忙晕了头，都忘了关注简婉君和汪春华怎么样了。吃晚饭时凌采禾提了一嘴，凌树军说：“汪春华卖车去了，正好今天要上电视。”

        凌采禾有些惊讶，但想一想时代背景，只能理解。理解，却不赞同。

        汪春华是发动机厂的上层干部，对教育一无所知，被安排去当子弟校校长本就滑稽，如今犯了事，只是被暂时撤职，马上就给安排工作。这样的企业若是不大刀阔斧改制，它不倒闭谁倒闭？

        七点半，厂台新闻开始，果然播了汪春华。不过不是主要报道汪春华，是报道整个销车团队，顺带提了作为销车经理的汪春华。

        凌采禾心中不满，他都成经理了？

        经理有十多个，被派去不同的城市，汪春华去的是宁江城。

        宁江城，凌采禾可太熟悉了，她就是被凌月花从宁江城偷来北山城的，那是真正的大城市，她上辈子大半人生都消磨在宁江城的勾心斗角、纸醉金迷中。

        镜头一转，一个凌家全家都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视上。

        那人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穿着流行的条纹西装，“当工人时我从不认为我能卖车，现在我和老婆孩子已经在宁江城落户，我们的团队是第一批销车工里业绩最高的！有一个人我必须感谢，但我不说她的名字。谢谢你，你确实很有眼光！”

        大背头正是王庆满，但看电视的人里，只有凌采禾知道他感谢的是自己。

        “嘿！这王庆满现在也是厉害了，精气神都不同了，你看他那头发梳的！”黄巧笑道：“这人还就适合去搞销售，厂子哪里是他的舞台啊！”

        凌树军看到电视下方的一行字，“王庆满，驻宁江城销售经理。汪春华不也是经理吗？可以有两个经理？”

        黄巧和凌树军就一个地方能不能有两个经理讨论起来，凌采禾眼里却流露出期待的光。像宁江城这种大城市，当然能有两个经理，但王庆满容不容得下汪春华就难说了。

        王庆满是凭能力爬到经理位置的，汪春华是空降。王庆满能服就怪了。

        还有不到一年时间，陆家就要找来了，凌采禾早晚也会去到宁江城，也不知道那时候王庆满有没有教汪春华做人，就拭目以待吧。

        天气越来越炎热，意味着暑假和中考迫近。教辅生意出乎意料地好，有位姓刘的老教师来翻看过教辅后，对凌采禾赞不绝口，说她既有眼光又有良心，还写了几本书，希望凌采禾下次进货时能带回来。

        凌采禾每周五都会和叶忱秋去火车站，亲眼见识到叶忱秋刷竞赛题的速度，三四本买回去，一周就刷完了，得买新的。

        凌采禾涌起了奇怪的胜负欲，不想输给这小孩儿——此时在她眼里，叶忱秋虽然是天才，但仍旧是弟弟，是小孩儿。小孩儿能刷那么多题，她为什么不能挤出时间多看看经管方面的书？

        一趟从火车站回来，叶忱秋忽然说：“对了，你授权过李大峰卖春卷？”

        凌采禾一愣。李大峰就是李叔，当初她想拉几个卖春卷的摊主一起做大，李大峰拒绝了。现在早餐摊有何晓洋管，她放心，也就没怎么操心，也不知道李大峰没在厂门口摆摊了。

        叶忱秋说：“那就是盗用。他现在在二村车站卖，打的是凌姑娘春卷的牌子。”

        这人是真滑，她正大光明邀请他一起做生意，他不肯，非要背地里用她的招牌。凌姑娘春卷是注册了商标的，一告一个准，但凌采禾没急着去找李大峰麻烦，这些老工人你跟他讲法理他也听不懂，而她有更多的事要忙，决定先观察一阵子。

        过了几天，厂台主持人笑嘻嘻来到小卖部，没带摄影师也没拿话筒，显然不是来工作的。

        “小财女，告诉你个好消息，北山一台看中咱的片子了，拿去和其他先进女性剪辑成一个节目，马上就要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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