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歌咏比赛

女孩们的妆好化，有兰兰珠玉在前，哪个女孩不想也变成桃花仙子呢？

        但男孩的妆化起来很麻烦。虽然凌采禾再三保证不会将他们化成姑娘，但这还是同桌要画三八线的年代，在男孩们心中，只有女孩才化妆，他们化了妆就不是男孩了。所以即便在王老师的威慑下不敢搞大动作，但小动作不断，扭来扭曲，就是不配合。

        凌采禾观察一番，找到一个安静白净的男生，让他来当模特。

        这些调皮男孩不配合，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没看见小狼妆化出来是什么样，等她化好一个，他们一看，嚯，不是仙女，是帅哥，那还不挤着上来要求化？

        凌采禾让周静先给女孩化，自己化第一个模特。男生这次的妆重点在眼睛，她选了墨绿、深绿、黑色、银灰的颜色，拉长眼线，用墨绿铺色，以银灰和深绿做点缀，又用墨绿在嘴唇扫色。

        男孩们心里排斥，却压不住好奇，围在她周围，看她如何“迫害”他们的兄弟。然而当模特睁开眼，所有男孩都呆住了。

        这哪里变成了女孩？分明是野性的丛林之狼啊！

        凌采禾就知道男孩们会是这种反应，笑道：“接下来谁想变成小帅狼？”

        “我我我！禾子姐先化我！”

        “先化我！我是体育委员！”

        “我是班长呢！别跟我挤！”

        男生们打得不可开交，王老师又是一教鞭，“排队！人人都能化！”

        相比桃花妆，绿叶妆对眼部配色和描摹的要求更高，时间紧迫，所以凌采禾没让周静帮忙，周静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完了要教我啊。”

        为了下午的比赛，孩子们中午家都没回，有的家长送饭到班上，看见自家孩子变美变帅，都惊喜不已。

        忙到两点，四十二人的妆终于化完了，凌采禾累得够呛，黄巧给她和王老师、周静送来卤肉拌饭，劳动后得一美餐，香得掉舌头。

        最先上台的是低年级，王老师的班排到了四点多。凌采禾不能走，随时要提供补妆服务。

        周静和她待一块，一边看其他班猴子屁股般的妆容一边吐槽。凌采禾只笑不说话，重生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平和，猴子屁股妆也有猴子屁股妆的可爱。

        周静说着说着突然灵光一现，“禾子，你说我开个化妆店怎么样？我喜欢化妆品，也喜欢折腾自己和别人的脸。我卖点化妆品，收钱给人化妆，能不能赚钱？”

        现在北山城美妆市场基本还是空白，只要有本金有进货途径，当然能赚钱。但凌采禾不好贸然说太多，问：“你不是在厂里做行政工作？”

        这工作清闲，福利好，收入也比普通工人高，大家打破了头都抢不到。

        “嗐，没啥意思。”周静流露出一丝无奈，“是我爸非让我去，婚也是家里逼着结，我向往自由，却成了笼中的金丝雀。其实我知道，很多人看我不顺眼，觉得我的工作是靠我爸才有。我自己也不想干，但一直没勇气。”

        凌采禾这倒是意外了。周静平时展现出的都是安然享受家庭带来的福利，有钱就挥霍，厂区一枝花非她莫属。可她的内心却早已渴望改变。

        “我看到你和黄姐，觉得很羡慕，我总说我是进步女性，但你们才是。你们可以不靠男人，赚自己的钱，自己赚到的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凌采禾道：“你也可以。”

        她不是盲目鼓励，事实上现在确实是只要肯干，再用点心思，就能致富的年代。

        周静看着台上用稚嫩声音唱着红色歌曲的孩子们，“我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打扮，如果我把工作辞了，真的开起化妆店，禾子，你会帮我吗？”

        凌采禾没有马上回答。帮，是怎么帮呢？周静有的是钱，自然不会要她投资，想要的应该是她的技术和审美。她倒是不介意和周静交流化妆，但如果时常需要她去外面实操，那恐怕不行，她目前的生意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

        “你别担心，我不会要你钱的，也不会经常来麻烦你。”周静说：“只是偶尔需要你教我化妆，给我提点建议，我进化妆品，你也帮我参谋一下。”

        这时，王老师来了，“我们班要上来，快来补下妆！”

        化妆店的话题打住，两人匆匆回到班上，检查补妆，将孩子们以最好的状态送上舞台。

        五年级二班成了整个歌咏比赛最大的亮点，一小从来没有哪个班的孩子被化上如此生动的妆，女孩如桃花般明艳，男孩如幼狼般勇猛，他们用歌声和造型呐喊——他们是祖国的未来！

        颁奖结束后，王老师激动得热泪盈眶，兰兰将自己的第一名小花朵送给凌采禾，“禾禾姐，你是第一名！”

        虽然只是小学生歌咏比赛，但凌采禾也被深深感染，当兰兰问以后还可不可以给自己化妆时，她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家长们陆续接走孩子，凌采禾与周静一同走出校门，即将分别时，凌采禾叫住周静，“静姐。”

        周静：“嗯？”

        凌采禾：“下午说的事，我可以帮忙。”

        周静大喜，那充满希望的神色竟是比她精心化的港台妆更加美丽，“好！我做好计划再来找你！”

        凌采禾回家倒头就睡，给小学生化妆补妆比她在油锅边站一天都累，睡着了还觉得小学生们在他耳边唱“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

        凌树军加班回来，粗着嗓门喊：“媳妇儿我回来了，今天有没有卖剩的冰粉？给我来……”

        “嘘！”黄巧赶紧跑出来，“你吼啥吼？一个在做题一个睡觉了，厨房待着去！”

        凌树军诧异，“禾子睡觉了？生病了？”

        凌采禾自从提出不上艺校，要做生意开始，就没有早睡晚起过，经常是全家人都睡了，她还在看当天的报纸。所以凌树军采吓一跳，以为她不舒服。

        “没生病，给小孩儿化妆，累着了。”黄巧将凌树军往厨房里推，“冰粉给你留着呢，糍粑也有，要啥酱的？”

        凌树军这一代人，小时候食物更是匮乏，一碗红糖冰粉就是夏天最好的奖励了。凌采禾起初做牛奶西米露、水果冰粉时，他直皱眉头，觉得那都是歪门邪道，现在却伸手就要：“来桂花酱的！”

        黄巧给他舀了一大碗，剩下一小碗，是给凌有留的。离中考只剩下不到两个月，凌有每天都学到很晚，睡觉前冲个凉，喝一碗冰粉。

        黄巧没打算现在叫凌有，但凌树军刚才那一嗓子没吼醒凌采禾，却打断了凌有解题的思路，他伸了个懒腰，索性来厨房找点吃的。

        三人挤在狭窄的厨房，父子俩都捧着碗，凌有那碗里加的是黄桃罐头。这是忙完一天的生活，最放松惬意的时候，凌树军喝光冰粉，忽然感慨起来：“咱家这生活是越过越好了啊。”

        黄巧：“谁说不是呢？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为下岗、两个孩子的学费操心。”

        凌有从碗里抬起头，“都是因为姐。”

        三人一同沉默，黄巧道：“禾子脑子灵活，敢想敢做，说起来我比她大那么多岁，但跟着她干，我这心里就踏实。”

        凌有往凌采禾的房间看了看，里面没开灯，“姐睡得真够熟的。”

        “她今天特别累。”黄巧渐渐有些怅然，“我觉得挺对不起禾子的，没供她上艺校。”

        凌有低下头，“姐是想让我安心上一中。”

        凌树军在凌有头顶敲了个爆栗，凌有闷声吃痛：“老头子你干嘛！”

        “你太小看你姐了，她是敢于做出选择，并且坚定执行。”凌树军说：“既然禾子现在不想念书，又有做生意的天赋，我们就不要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认为读书才是她的出路。”

        在读书这件事上，凌树军比凌有和黄巧都想得开，他就没上过高中，技校毕业后进厂，靠着技术爬到现在的位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也是，禾子现在开心，我就不瞎操心了。”黄巧说：“不过今天正好，我想跟你们打个商量。禾子十七岁了，也不晓得你妹啥时候来找她，也不晓得今后她会不会因为没有念书而后悔。我想给她存一笔钱，暂时不给她说，今后她拿去继续念书，或者干什么投资，都由她决定。”

        凌树军目光沉沉地看着妻子，片刻道：“禾子从小没有爹妈疼，但有你这样的舅妈，也算幸福了。”

        凌有赶紧说：“存！等我开始赚钱了，我也要给姐存……存嫁妆！她什么时候想念书了，我给她当家教！”

        “嘘！”黄巧再次将食指压在嘴唇上，“越说越激动，再吵把禾子吵醒了！”

        凌采禾并不知道舅舅舅妈决定给她存钱的事，她梦见了上辈子的种种惨状，从局外人的视角看那些事，她感到不可思议，自己怎么那么蠢呢？轻而易举被命运玩弄于鼓掌。

        细细想来，上辈子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书中角色，一切行为都是因为角色的戏份。这辈子她觉醒了，才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睡了个饱觉，凌采禾醒得很早，去菜市场取了货回来，小卖部门口竟然等着一群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人。

        那些人她见过，是厂台的记者和主持人。问题是，他们为什么堵在小卖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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