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往事如烟1

　　妈妈想了想，才说：
　　“那天啊，挺晚的了。大街上也没什么人了。忽然就听人喊着火了。等大家出来查看时，他们家都快被火包围了。那男孩的母亲在外面急的要命，好几次要冲进去救人，都被他父亲拦了下来。而他父亲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保镖，但也没人敢冲进去救人。消防虽然也到了，但当时好像是什么东西拦了路，消防车开不进来，周围的消防设备也根本不能用。那会老旧的房子还没有通自来水呢！家家户户吃水都靠井。所以消防的水枪也用不上……那火全靠四周邻居家的水桶就那么一点点地浇……”
　　“这火要真这么大，这种灭火的方法哪行啊？”
　　“是啊！所以这不眼看着就要出大事了？众人都挺着急的。好在那孩子当时躲在他们家院子里的小仓库中，一直也能听到哭喊声……后来还是你说，那边墙角有个狗洞。可那洞那么小，成年人谁也钻不过去。”
　　端木明雅：“所以我就去钻狗洞了？”
　　“对啊！当时还给了你一根撬棍，想让你从狗洞爬进去，把门锁砸开。结果也不知道是锁变形了，还是你年龄太小力气不够，这砸门的办法也行不通。幸好，那会你姚迪大哥也爬进去了，最后你俩合力把那男孩子从狗洞给拖了出来。那家最后是烧没了，但好在人没事。事后那男孩的爸爸，还特意斥了巨资，给火灾中受损严重的邻居家修葺一番。反正那条街上，所有帮忙救火的邻居，都收到了不少的礼物。像咱家，人家甚至表示说要再送一幢房子，但你姥和你姥爷只说救人不求回报，压根不要人家的东西。再后来，他们就搬走了，咱家也拆迁了。”
　　端木明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他总喜欢追着我问童年的事。原是我误会他了。”
　　“误会？”
　　她摇摇头，不想再往深了解释。
　　姥姥拍拍端木明雅的手背，“一转眼的功夫，我家小雅都长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刚刚听你说起那个当兵的，看你眉眼都是笑的……看的出来，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妈妈打断了姥姥，“妈，再喜欢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
　　姥姥又是一阵叹息，“是！我只是看她这样，想起那个大男孩来咱家时，提起小雅来也是满心满眼的笑。这种爱意可装不出来。我听他说起他未婚妻去世的时候，也没像小雅方才提起那当兵的时候，那样难过。也许等小雅再过段时间……”
　　端木明雅就差挠头了，“姥姥，你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
　　“是吗？我就是觉得这小伙子人长得不错，也很彬彬有礼。能让你那位了不起的皇后姑妈作媒介绍的人选，想必家世也不会太差！如今他在我市搞了一所聋哑儿童的学校，好多学费减免，造福了不少人。他现在动不动就上报纸、新闻的，我觉得这孩子也很有能力。你父亲怎么就看不上‘这个’，非要找‘那个’呢？”
　　端木明雅实在是觉得姥姥这些话，话糙理不糙，很实在。
　　“估计跟高阳龙藏算是我父亲从小看大的有关吧！”
　　于是端木明雅简单的概述了一下高阳龙藏的父亲与她父亲之间深厚的情谊，包括了那层远房的血源关系。
　　姥姥听完后，长久的一声叹息：“命……都是命啊！孩子！”
　　与姥姥这番感慨不同，姚静婉不愿再谈这些会让人觉得沉重的话题，便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她怎么会突然间回来，再比如她会住几天。
　　“大学校庆放假三天。我能在这住到明晚。”
　　“后天就要走啊？不能多住几天？”
　　端木明雅心想，要不是父亲为了撮合她跟高阳龙藏发展感情，估计连这几天都不愿让她回来。
　　当初她在刚刚得知赫连泽屹死讯成天闷闷不乐时，父亲虽说有提过让她回东亚来见姚家人，可那时真是怕她想不开，宁愿她回东亚来散心。如今目的不同，不过总算也是兑现了当日的承诺。
　　夜晚，端木明雅坚决要跟姥姥同一张床睡觉。就跟以前在姥姥家生活时一样。
　　端木明雅抱着姥姥的胳膊，小脸紧紧地贴在上面，似撒娇，也似一种依偎。姥姥慈爱的拍抚着她的后背，就像她儿时，姥姥哄她睡觉时一样。
　　在姥姥面前，端木明雅可以放心地把自己最幼稚的一面尽情展现。
　　“姥，你知道吗？我家有一位女官司长，我管她叫芳姨。有时候我看着她，会恍惚地觉得，她就好像是我儿时、您年轻时的样子。”
　　“是嘛？”
　　“是！所以，我对她有一种发自肺腑的亲切感。当初我刚回家时，诸多不适应，还好有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才让我没有那么难过。”端木明雅口中的“当初”，其实是“前生”时的事情。
　　姥姥将叹息藏在心底，无限爱怜地轻抚着端木明雅的面颊：
　　“我就知道！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你这自小散漫习惯了。刚一进那高门大院的，任你身份再显贵，哪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肯定不适应。家中规矩多吧？人情世故是不是也很复杂？你那身处高位的父亲，对你真的好吗？我孩想哭的时候，是不是就只能躲在被子里了？”
　　端木明雅无奈地笑了，“姥姥。你放心，我父亲那人虽说也有冷酷的时候，不过他对我，是真的很用心爱护了。生活上衣食住行的事，原也不用他过问，他只要把握好我的人生大方向，也就够了。”
　　“也对。终身大事，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唉！小雅，姥姥希望能亲眼看着你嫁人，幸福的生活。将来两眼一闭去见你姥爷，总算也有个交待。”
　　“姥姥……”端木明雅抱着姥姥的胳膊，小脸紧紧地贴着，生怕一撒手姥姥的人就不见了。
　　“傻孩子，别难过。你姥姥我啊，到了这岁数，黄土都埋大半截了的人，生死早已看淡。有时候想想，活着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盼着自己的儿孙们幸福满堂呗！如今因为你的缘故，让你舅舅姨妈他们最少能少奋斗二十年。你爸妈就更不用说了，光这房子只怕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出来啊。可是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等将来有一天，你遇到了钱也无法满足的缺憾时，又该怎么办？姥姥啊，就是担心你啊孩子！这以后的路，我们都帮不了你，说不定还会成为你的累赘……唉！”
　　“姥姥……”
　　端木明雅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框中打转。
　　借着黑暗，默默地垂下。
　　姥姥吸了吸鼻子，又拍了拍端木明雅肩，“不说了。睡吧！我的孩儿！”
　　“嗯，姥姥晚安。”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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