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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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野稳了稳心神,突然定睛发现前面并驾齐驱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自然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性傅丹心,至于另一个,竟然不是傅新安。
苏星野往后靠了靠,尽量同顾江流挨近一点,然后低声问他,“前面那是,邓大哥?”
顾江流被他这么一靠差点乱了呼吸,手下意识攥紧了缰绳,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苏星野看着前面那两匹速度不快,却颇为恣意的身影,眯了眯眼睛,他们中间明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苏星野就是觉得氛围不太对,他试探性的问了顾江流一句,“他们是……那种关系?”
顾江流没思索的就回了一句“不是”,接着又说到“但是邓大哥喜欢她,大家都知道,至于傅丹心,应该也是有意的。”
“那为何不在一处?”苏星野虽然心中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从来不相信人与人之间那脆弱的感情,但是他又迫切的想去感受,即使会随时破碎,他也想去体会,他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感受到心里那份抑制不住的冲动,那绝不会坐以待毙,他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得不到吗。
顾江流叹了口气,他没有具体给苏星野解释,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若人人都能得偿所愿,那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但他不愿将这些摊开来说给苏星野听,在他看来,苏星野刚刚开始接纳这个世界,不应该这么快懂得这些无奈和不得已,所以他只是说了一句
“她觉得自己不配吧。”
苏星野自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傅丹心,他又皱眉看了看在马上的女子,嘴里发出不名意味的嗤笑,然后转头盯着顾江流的下巴看,嘴里无意识说,“要是我,什么都不会管,我喜欢的就必须是我的。”
顾江流心中一跳,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勒紧缰绳让马急速奔跑起来。
苏星野其实也有点儿懊恼,自己怎么对着顾江流什么话都说呢,明明平时最擅长对别人隐藏了。
两人围着草场跑了个尽兴,苏星野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宝马名驹的魅力,心里畅快的不行,怪不得顾亘其对这马这么宝贝。
两个人到最后只是慢慢悠悠的让马儿踱步,旁边撒欢够了的赵津亭也一个急停来到他们身边,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二人,语气中满是挪瑜,
“哎,澜书美人,其实星野不是你弟弟,而是你家里给你找的小娘子吧。”
顾江流不知为何心里慌乱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突然靠进怀里的苏星野打断了思路。
苏星野惬意的眯着眼睛看赵津亭,语气中也带上了调笑还有几分慵懒,“就是小娘子呀,怎么赵兄羡慕啊。”
赵津亭被他逗得笑弯了腰,引来了旁边的沈冰河和唐宋。
唐宋最喜欢凑这种热闹,忙不迭的问赵津亭,“你们说什么呢?”
“哈哈,说苏星野不是澜书的弟弟,”他看着唐宋眼里带上惊讶,又转头看顾澜书窘迫的脸色,心中愈发觉得有意思,于是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才慢慢说道,“而是顾澜书的小娘子。”
唐宋其实有点绷不住,但他还是装作一幅震惊不已的样子看了顾江流一眼,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然后开始摇头晃脑,念起了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几人顿时笑作一团。
顾江流心中一凛,被他们闹了个大红脸,未免别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拉了拉缰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星野没想到他会突然离开,“哎”了两声,又转头问他,“怎么突然走了?”
顾江流含糊着不答他,说那几人胡说八道含糊过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那首诗据传是形容断袖分桃之爱的,但也明显是开玩笑,可他就是不想继续呆在那里,有一种被人戳破心思的难堪。
苏星野自然是理解不了的,他压根就听不懂唐宋在说什么,更不用说那句诗背后的意思了,他只觉得顾江流平时一本正经,看来是有点不禁逗罢了,并未往深处想。
几个人玩够了,邓勋业做主,带他们到城中心的毓德楼去吃饭,他们包了个雅间,点了一桌的招牌菜,美名其曰接待苏星野这个新朋友。
他们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天就晚了,其中几个人也饮了些酒,不知不觉话题就变得愈发没有顾及。
苏星野就默默坐在一边看他们天南地北的乱扯,最后又捡起读书人的傲气,谈论国家大事。
赵津亭显然是喝醉了,竟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今西洋人内斗,我们的部队眼看就要赢了,我看啊,山河昌盛,指日可待。”
剩下几人并不是很同意他的观点,他看见顾江流默默摇了摇头,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沈冰河也开口了,“不见得啊,西洋人如今只是处理自家事,等他们缓过劲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唐宋也跟着爆了个粗,“妈的,西洋人兵强马壮也就罢了,我看那东洋人也虎视眈眈,弹丸之国,他岂敢?”
邓勋业一直稳重的很,这会儿喝红了眼,也是一杯杯酒往下灌,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发泄内心的气愤,最后还是傅丹心从他手中夺了酒杯,才免得他喝太多。
赵津亭大着舌头,突然伸着指头围着桌子指了一圈,嘴里含糊不清,但每一个字都落在在座的人心上,“我不管他东洋人还是西洋人,老子骨头硬得很,”他抬手向旁边拱了拱手,“倒时必定效仿班公,投笔从戎,誓死,”他笑了笑,竟透出几分孩子气,“誓死卫国,你们到时候可别出个叛徒啊,哈哈。”
唐宋也跟着笑了两声,他指了指沈冰河,“要有叛徒肯定是这货,我小时候偷了银子被我爹发现,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硬是逼得我爹没打我。”
沈冰河喝的有点晕晕呼呼,用手把他的手指攥了回去,开口就是,“我不跪,不跪。”
傅新安倒是没喝多少,不过眼中的情绪也很浓烈,这里满座的人都在为江山社稷操心,明明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已经恨不得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只有苏星野一个人置身事外,他有点不懂这些人究竟从哪里来的那份情绪,在他看来,这个国家带给他的是寒冷、是寂寞、是抛弃,那为什么还要豁出这一身傲骨去拼死相护呢。
顾江流好像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迷茫,探手过来握住了他的胳膊,对着他笑了一下,眼中显然也有些不甚清明,但思路却很清晰,他一字一句的对着苏星野说,他说一个字苏星野心里就跳一下,就这一刻,他好像和这张酒桌上的他们共振了。
“阿苏,这就是我的信仰,我希望它最后会成为几万万民众共同信仰的,而这几万万人中,一定要有个你。”
顾江流对着他说完,就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说,“来日祖国需要,我等必拼死一战,无论谁能活到曙光到来那一刻,记得,替其他人好好看看,看看盛世中华。”
剩下几个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嘴里答着“好”去和他碰杯,看着最后连傅丹心都站起来了,苏星野才摩挲着杯沿,站起来端着杯子碰了上去。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几个少年暗地里许下的壮志豪言,也许未来有一天,会叫这华夏大地看个明白。
最后几个人都是家里派人来接的,等顾家的司机到的时候,顾江流已经皱着眉趴到苏星野的肩上了,开车来的赵叔看了看,连忙帮着苏星野把顾江流挪到车上,还埋怨了一声,“平时都不喝酒的,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苏星野看着又重新靠回他肩上的顾江流,整张脸通红的,苏星野心想,该是为了他的信仰吧,可是,这份信仰究竟从何而起呢,真是难懂。
回家后,顾亘其也没出现,苏星野就直接将顾江流扶回小院了,这段时间顾亘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自打他们回京城就没见过几面。
苏星野把顾江流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将他安顿到床上,顺便往床边一坐,缓口气,其实他还有话想问顾江流,比如别人为什么喊他澜书,又比如,苏星野又想起酒桌上的情态,他实在有点好奇沈冰河和唐宋的事。
但他回头看了看醉酒后乖的不得了的顾江流,看来今天是问不出来了。
苏星野想着他这样睡必然会难受,就想着去打点热水给他擦一擦,拿起房间里的脸盆抬步就往厨房走,那里每天晚上都会烧着热水的。
等他打好热水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冷不丁的瞧见刚刚还躺在床上的顾江流这会儿竟然就站在厨房门口,一幅醉态定定的看着自己,他着实是没想到顾江流喝醉后虽然不说话也不闹,但却这么粘人。
他端着盆走过去,想着他既然能安稳的走过来,也就没有去扶他,只招呼他跟上来。
顾江流不说话,很听话的就跟着他回了房间,乖乖的自己坐到了床边,等着苏星野来给他擦脸。
苏星野也庆幸他的听话,没让他有手忙脚乱的情况,给他擦完脸就抬手去解他的扣子,脱到只剩一身中衣才满意的将他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自己也去擦了把脸,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
谁知道刚刚还很听话的顾江流突然就从床上蹿了下来,紧紧跟在他身边,一幅去哪都要跟着他的样子。
苏星野有点无奈,抬手顺了顺他的发丝,慢慢哄他,“我要去休息了,睡觉好不好?”
顾江流却一脸委屈,一把将苏星野拉进怀里,低声在他耳边说,“不要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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