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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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颜星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回了外婆家一趟，买了食材填满冰箱，准备清粥小菜放进保温饭盒，又收拾些生活用品一起打包带去医院。
顺便在医院楼下买了一束花，方才瞧见病房有个空花瓶来着。
到了病房，季昀还保持着她离开那会儿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病房放好东西，将保温饭盒摆在他面前，没多说什么，转身取了茶几上的花瓶去清洗。
等到把花剪根插好，从茶几移到外婆的床头，她才说了见到季昀的第一句话：“是洋桔梗，我记得外婆就喜欢这个粉紫色，对吧。”
记忆里老太太虽说一把年纪，可讲究的很，银灰色的短发烫了卷，这个季节常穿一件粉紫花的连衣裙配钩针的白色针织外搭。
裴颜星想起她和蔼的模样，再看看如今床上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外婆，也觉得心头倏然一紧。
季昀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抬头。
这样也好，裴颜星安慰自己，她不忍心看他熬了两天两夜的眼睛。
她搬张椅子，在病床另一边坐下，掏出随身带的专业书来，本打算是在来时候的高铁上看的，也因为一路担心季昀读不进去。
季昀不说话，她也保持安静，只有偶尔翻书会发出声音。季昀陪外婆，她便陪着他，两人就这样坐到天昏。
日落之后，书渐渐看不大清了，她合上书本，病房里只余医疗仪器的声音和闪光。裴颜星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那条波动的线，几次打草稿想开口劝他，却都忍住了。
终于，天完全黑了，只有月光映射到房里。
她起身去开灯，手碰到开关的瞬间，感觉身后被人抱住。
他在黑暗中哭了。
这是裴颜星第一次见季昀哭。
准确来说，也没有见到，只是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听到隐隐约约他呜咽的声音。
她的心揪成一团，同时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开口。
季昀没有亲人了。他母亲难产病逝，快成年才与父亲相识，如今季老肝癌晚期住在医院，意识不清，他与两个哥哥都无血缘，关系更谈不上好。
外婆本该是他唯一的牵挂。
裴颜星不忍再想，她展开他环抱自己的手臂转过身去拥抱他，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脊。
“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陪着外婆。正好今天在高铁上也睡多了，我在这看看书，反倒安静。”她只得如此安慰他。
“你不会……”季昀没有放开她，直到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我不会的。”
她知道怎样做是理智的，但没有他的允许，她不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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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回外婆家歇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他开车回了z市。
与季夫人的见面约在十点，他晚了半个多钟，回公司的时候，季夫人、小徐和律师已经在会议室等了。
这是他第一次迟到，回国这么久，润蓝的全体员工都知道季总以守时闻名，对时间要求非常严格。
“你想好了？”季夫人先开口，面若冰霜。她最近打了针，脸怎么都做不出表情。
“嗯，拿协议我看看”季昀点头，然后朝向小徐和律师那边说，接过协议大致翻阅，抽出钢笔……
“签好了。”
毫不犹豫。想来季夫人也等不了多久，听说最近季老又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剩下的日子要以天来计算。
他并不关心。
“润蓝这边的资金链你不用担心，就算疫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熬个三五年不成问题。你仍然是润蓝的执行总裁，有唯一决策权……”
“不必了。近期内，我会正式退出润蓝。”他打断道。
季夫人愣住，她知道季昀没喜欢过她，她也从没把季昀当亲儿子看待，可两人明面上都敬之如宾，她竟不知季昀何时这么有脾气了。
再看他的表情，好像全无恼怒，只看得出些许疲惫。
喜怒不形于色。一直以来，季夫人都很欣赏季昀这一点，至少在这点上，她那两个儿子还没季昀像她。
“我知道你心气儿高……你放心，你放弃继承权的事只有季家人会知道，润蓝的全体员工都还是听你的，说到底，润蓝还是你的呀。”
实际上不只润蓝，就连季家手上其他的产业线她都恨不得交给季昀管理，季夫人虽然向着亲儿子，可她不傻，那两个儿子有多不成器她是知道的。
季昀如果无才无德，她就不搞这一套了，她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从前就不介意与其他人分享老公，如今分他一杯羹又如何。可就是因为她忌惮季昀，才生怕润蓝发展得好，怕要是自己不先下手为强，季昀早晚有一天要把她和两个儿子都挤出去。
“妈，我已经决定了。”
季昀扣好钢笔放回原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一脸不适的季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是季昀最后一次叫她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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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m市医院的时候，病房里有点热闹。
门没关，季昀买了些裴颜星爱吃的水果提在手上，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吵闹般的说话声。
“听说你辞职了？还离婚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少让妈操点心啊。”
“妈，这是医院你小点声儿。我辞职是为了考研……”
“你疯了啊，你多大岁数了你考研啊，你结了婚你不顾家你去读研，怪不得别人不要你我跟你说……”
“妈，你先回家行不行，你别在医院闹……”
门滋啦一声被推开，季昀压了一声咳进房，把东西放好后先跟裴母问了好。
“我听星说了你外婆的事了，唉，节哀顺变吧。孩子，你可别有啥想不开的啊……”裴母开口。
“妈。”裴颜星及时打断。
“颜星，没事，妈也是好心。”季昀坐下倒了杯水。
“妈，我跟颜星没离婚，您放心吧。她考研的事我也知道，是好事来着，我支持她。”他将水杯递给裴母，安抚道。
三个人坐下说了会儿话，送走裴母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裴颜星看着季昀疲惫的样子过意不去，这些天他已经很累了，又奔波两市，回来又要应付她妈……
她真的害怕他撑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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