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或许是酒精作用降低了人的思考能力，她听到铃响便下意识的飞速跑去开了门。

        开门瞬间后悔，此时的裴颜星神色憔悴、双眼红肿、头发乱蓬蓬，宽大的睡衣衬衫扣子还敞到胸前……她急忙转身系好。

        “用不着尴尬，又不是为我哭的。”

        季昀看也没看一眼，提着东西绕过她径直走进房间，看着茶几上的空酒杯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说的妥善照顾自己？”他边说边整理着杯盘狼藉，腾出一块空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起身去烧了水。

        “你…跟竹子联系过了？”

        裴颜星慢慢找回智力，季昀知道自己就这么一个密友，且他姑姑还是林予竹的主管，应该不难取得联系方式。

        “嗯，她给了我地址。”

        “她怎么样？”吵归吵，裴颜星始终担心更多。

        “请了假没去上班，电话里听不出什么，她也说自己没事，叫你不要太担心。”

        “哦……”

        两人一边说话，季昀一边将外卖包装打开，一碗海鲜粥，一碟白灼芥蓝，几盘粤式茶点，两小碟咸菜，一一摆好。

        裴颜星仍自觉难堪，窝在沙发一角搂着抱枕缩成团，长发挡住大半张脸。

        “头痛吗，先喝茶解解酒吧。”他已经将茶泡好端到面前，是她最喜欢的桂花乌龙。

        两口茶水下肚，她倒真有些饿了，挺起身来开动，几筷子就将那盘虎皮鸡爪啃的干干净净，就连花生米都没放过。

        芥蓝火候正好，鲜虾粥也很滑润顺口。

        每样吃了几口，方才想起他来的目的，裴颜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

        “外婆那边……对不起。这会儿去还来得及吗？”

        “我跟她说了今天临时有会走不开，周末再去。”季昀低头看了看表，他陈述的语句不带感情，听不出责怪来。

        “嗯，那你明天中午1点来接我？”

        “好。”

        “那个，这次一定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了……我发誓。”裴颜星手指勾着头发打圈儿，又举高，露出一脸歉意的笑。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有点可爱，季昀心想。

        -

        第二天一早，裴颜星睡饱一觉起床化妆，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重获新生。

        季昀来时，她已经买好水果营养品，东西也收拾妥当。

        “又不是第一次见，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他先从她手中接过提着的东西，而后打开后备箱放好。

        “放心吧，都是低糖水果，酸奶也是脱脂的。”外婆去年体检三高，虽说是老年人的常见病了，可还是多注意点饮食好。

        虽然离了婚，可她仍是个合格的晚辈。

        “要不要先回你家看看？”车程四小时，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季昀体恤开口。

        “千万不要，昨天刚视频完，唠叨的要死。”母亲已经开始催生，离婚的事她没敢说，不然要闹翻天了。

        季昀没再说话，专心开车，正午的阳光明媚，裴颜星拉下遮阳板戴好墨镜，用余光偷偷瞄他。

        快两周没见，人好像清瘦了些。

        到外婆家的时间正好开始准备晚饭，外婆住m市郊独栋小别墅，门口的草坪被她老人家整改成了菜园子，还像模像样的支起了葡萄架。

        那葡萄又酸又涩的，没法吃，只能加糖水榨汁。

        裴颜星想起上次来的记忆，两个人摘了一下午葡萄又榨汁，腰酸背痛手都染紫了，可印象中季昀笑得很开心。

        那笑容太少见，原来他只有在这儿才那么放松。

        “颜星来啦，哎呦，你又买那么多东西干嘛……”外婆的声音打断思绪，老人家出去遛弯刚回来。

        保姆也在，季昀主厨，秦姨打打下手，裴颜星则负责在客厅陪奶奶看电视。

        放的是一部谍战剧，老太太喜欢看这些，裴颜星却丝毫不敢兴趣，乖巧的坐在一旁剥橙子。

        一刀下去，丰盈鲜甜的汁水呲出来，她将橙子分好八瓣摆盘，擦手时对着无名指的婚戒发呆。

        回去要摘戒指吗？正想着。

        “怎么，跟他吵架了？”外婆心细，注意到她的不寻常，把人拉到身边小声说。

        裴颜星一愣，忙挤出笑容来。

        “这孩子话少，不会哄人，可心是向着你的…”外婆朝她耳语。

        “我知道的，外婆。”她拉开半个身子的距离，手搭上外婆粗糙而温暖的手，安慰道。

        她并不十分知道。季昀待人周到，婚前婚后确实都挑不出毛病来，温柔体贴尊重，可若说爱意……她拿不准。

        晚餐是色香味俱全的六菜一汤，外加紫米杂粮饭。裴颜星扫视一周，目光落在最爱的那道老醋蛰头上，刚想伸筷子，季昀先行一步夹到她碗里，她一抬头，便看到外婆赞许的笑意。

        霎时心领神会，拨弄刘海，展露出温柔的眼眉，也回夹了一只红烧鸡翅给他。

        “你看这小两口儿感情多好。”秦姨不自觉的充作画外音，外婆笑得更开心了。

        “是我太娇气了。”裴颜星莞尔一笑，将演技推向了又一个高峰。

        一顿饭吃的郎情妾意，两人感情仿佛比新婚夫妇更甚。

        -

        戏要演全套，晚上，“小两口儿”自然被安排在一间房睡。

        裴颜星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季昀穿着真丝睡衣坐在沙发上通工作电话。

        “需要我睡沙发吗。”

        他挂下电话，平淡道，好似在说“这份材料需要现在打印吗”、“咖啡需要加糖吗”一样。

        裴颜星想起自己为何一直拿不准季昀了，就是如此，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在她看来听来都是十分合理而不带情绪的。

        或许结婚以来，他不过也是在演一个谦逊有加、进退得体的丈夫罢了。

        “倒不急着睡，你困吗？”裴颜星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在沙发一旁坐下，主动拉近距离。

        “还好。”他取下眼镜，揉捏眉心，看得出来有些疲惫。

        “公司还好吗？”她再度抛出交流的橄榄枝。

        “无甚转机。”

        她想得到，季母本就想借此机会拖垮他，先逼上绝路再来一个力挽狂澜，顺势收回季昀手中的品牌资源。再接下来……无非是遗产争夺分割，一些豪门恩怨剧情罢了。

        “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季昀反问。

        “不大好，人人都道我是季太太，志不在此，连晋升机会都没份。”

        她语气是自我解嘲，说的却是实话，当初她虽无自我宣传，可跟谁结婚这种事还是瞒不住的。婚假结束回去上班还没半个月，上司就提拔了同间办公室业绩不如她的男同事，她据理力争却只得到了“你都结婚了，工作压力小点不好吗”的安慰。

        做女强人，难；做已婚女强人，难过登天。

        “是我连累你。”他正色回应，她的烦恼，他向来不会当做玩笑听。

        “害，现在也好，这工作我也干腻了，再找跳槽机会抑或索性辞职休个长假。”

        再加上与林予竹翻脸的事，还不知周一上班该怎么面对她，真叫人头疼。

        “嗯。你选便好，无需担心生活费用。”

        她听见季昀说，这才是真的安慰，打钱。

        但此刻她竟生出逆反心理来。

        “吃不上饭会找你的，现在还不至于。当务之急……困了，睡觉。”

        裴颜星起身上床，一头栽倒在乳胶枕上，寻求与周公会面。

        季昀则当真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此人未免太不识时务，她昏睡前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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