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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③①章


常青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小刀,开了刃,抵住路司虞的脖子。

        从路司虞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常青眼中湿润而模糊的泪光,也能看出他眼神里有股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手里握着刀却心神不稳的那种茫然无力感。

        尽管挂了彩,路司虞却能把一双眼笑得温柔,眼角处都漾起一点好看的笑纹,语气万分宠溺地道:“我们阿青一定还没学过怎么威胁人吧?”

        说着他便自己主动抬着脖子往常青的尖利的刀刃上凑。

        常青没想到他真敢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当下惊得要往回缩手,路司虞早已料到他的爱人根本没有杀人的觉悟,便看准他这个回缩的动作,手疾眼快地夺了小刀,往旁边一扔,下一秒,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腾身将人反压制在地上。

        换路司虞在他上面了。

        常青以为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因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种危险而狂野的气息,像要把眼前的人整个刻进自己的瞳仁中,再将全身的骨肉都拆吃入腹似的。

        但路司虞没有,他很快便起身将他松开了。

        常青想站起来,但忽地脑中有股眩晕感,加上视野被一片漆黑笼罩,晃得他一个踉跄,站起的脚步有些不稳,但一旁的路司虞立马扶住了他。

        “小心。”

        常青甩开他的手,迈着脚步缓缓朝仓库的方向走去。

        路司虞起身,并不阻拦,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仓库门口,两扇钢板制成的大门紧锁着,在黑夜中磷光闪烁的门面朝向常青,散着幽幽的冷光。

        两个身材魁梧满身筋肉的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大门两侧,像两个冷酷的阎罗。

        常青冲着门,扬声道:“能否给我五分钟,我想见见她。”

        路司虞站在他身后,道:“三分钟,阿青,我最多给你三分钟的时间,然后,你就得跟我回去。”

        常青先是一阵默然,没有回应路司虞的话,而后才平静地道:“开门吧。”

        进了仓库内部,钢门在身后重新合拢,这里变得像个氛围逼仄的密室。

        一股新晾的带着些刺激性味道的木材气味扑鼻而来。

        绕过一座座由滚圆粗长的木材所堆成的“小山”,一直走到了仓库的最里侧。

        在最左侧的一处隐匿角落里,他看到了嘴里塞着布,手脚都被绑在在一把铁椅上的亭芸。

        他连忙冲到亭芸面前,拿掉她嘴里的那团布,然后先是动手解松了绑住她双脚的麻绳,又绕到她身后,一边去解她手腕上的股绳子,一边气息不稳却飞快地张嘴说:“我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我身上没有工具,只能尽量帮你把绳子松开一点。”

        那手腕上绑着的绳子尤其紧,常青发着身上全部的力气才稍微松开了一些,为了瞒过路司虞他们,他不能全部给她解开。

        亭芸被绑住的手腕处明显可见一道道驳乱的淤血的扎痕,那双手也因腕部紧缚,血流不畅,导致掌心和指尖出现了发白而僵冷的症状。

        常青飞快地问:“你身上还有力气么?”

        亭芸微怔,随后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有。”

        又问:“我走之后,你抓住机会就快跑,能做到么?”

        亭芸反问常青:“他用我威胁你是不是?”

        常青说:“对不起,我还是把你连累了。真的对不起。”

        “我一点也不后悔遇见你,”亭芸忽地湿了眼眶,她是想擦的,但被绑着,干脆任由那眼泪簌簌滚落:“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常青微喘着气,按着自己的袖子她拭掉汹涌的眼泪,眼神温柔,语气坚定:“不会的,亭芸。”

        三分钟转眼飞逝而过,常青听到仓库的门被人打开,发出“吱”的一声金属与地面摩擦时产生的响动。

        该走了。

        常青对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别哭,抓住机会就跑,然后去报警。”

        然后转身要走。

        亭芸忽然从背后叫住他,用颤抖的嗓音问道:“常青,要是能再见面,你愿意娶我么?”

        路司虞那几人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常青背对着泪流满面的亭芸,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吭声。

        “常青!”

        他置若罔闻,迈着步子,一步步离开了她。

        路司虞在半路上碰到常青,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走上前去亲密地把常青一把搂进怀里,凑到他耳畔低声问:“宝贝,这回可以走了吧?”

        他根本不在意常青的意愿,所以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便不由分说地带着人朝外面走去。

        常青抬头,眼神漠然,冷冷地道:“路司虞,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伤害她。”

        “宝贝,只要你保证能做到对我寸步不离的承诺,我自然不会动她一根汗毛,再等我确信你不会再跑后,就放了她,好不好?”

        常青讥讽一笑:“你的话,我能信几分?”

        “我保证。”路司虞嘴角含笑,手上用了几分力,搂紧他的肩膀。

        路司虞把人搂上了车。

        后车门打开,常青用手扳住门框,五指用力,迟迟不肯坐进去。路司虞便将他的指头一根根从车门框上掰下来,动作细致而温柔,装模作样的,倒像个贴心的好情人。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常青此刻在想什么。

        常青坐进车里,路司虞站在车外注视着他,常青感到厌烦和不自在,伸手便想去拉上车门。

        谁知路司虞忽地跨进车里,往他身上压了过来。常青猝不及防间,被他撞得胸膛发疼,隐忍地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身上的重量坠着,陷进了车座里。

        路司虞一手抓住他企图捶打的双手,按在头顶,一手慢慢地蛇一样探进了常青的领口。

        常青浑身一激。

        感觉到了路司虞在摸他脖子上那片狰狞恐怖的伤痕。

        那一瞬,那只恶魔的手就这样残忍而□□地扒出了他一直以来都在外人面前藏起来的那份屈辱,愤慨,窒息与绝望有什么东西快要把他整个压碎了。

        常青几欲落泪,他把辛辣的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才不会再哭。

        “手拿开!”说完,常青抬头一口咬上路司虞的手腕,恨不得要撕掉他一块肉似的。

        路司虞嘴里“嘶——”地吃痛一声,手却不抽回来,默默忍着。

        常青咬狠了,直到自己嘴里泛起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才终于愿意松嘴。

        路司虞抬腕看了一下,道:“咬破了。阿青你看,你的牙印印得好深啊,你说会不会留下疤来呢?”他说着,还颇为兴奋地举腕放到常青眼前,好像根本不怕对方再咬上一口似的。

        那一口,他咬得的确很深,从路司虞腕上那两道整齐的牙窝里,渗出如注的血滴来,皮肤底下的肉又青又紫,和血搅和在一起,情状十分惨烈。

        恐怕真要留疤了。

        “你该庆幸我没得狂犬病,不然一定咬死你。”常青眼睛眯了又眯,冷笑着回味嘴里来自路司虞的血的腥甜味,呕得他直想反胃。

        路司虞俯身亲了亲常青冰凉的额角,脸色情动,语气压抑而嘶哑道:“不如先在车里来一发。”

        常青低吼道:“死开!你他妈发情也分个时间场合!”

        路司虞固执道:“宝贝阿青,我不觉得此时此地有什么不好”

        常青便说:“那来试试,你敢再近一步,我就咬舌自尽,你等着奸尸吧。”

        “可我不喜欢尸体。”路司虞腾出那只被他咬出血的手,流连地摩挲着常青的细腰。

        常青被他摸得一阵战栗,羞耻感涌上心头,于是顶起膝盖,想照着他小腹的位置来上一下。路司虞早就挨够了他的揍,忙身手敏捷地侧身闪开了。

        路司虞眼神暗了暗,似乎在思忖什么,然后松开他:“好吧,我们先回酒店,然后再继续做——刚才的那件事。”

        身上忽地没了重量,路司虞关了车门,绕去了前面的驾驶座发动车子。

        常青艰难地支着身子坐起来,刚刚被压得太久,感觉脑袋眩晕身体一阵无力。

        路司虞带他回了自己的酒店。

        车子在车库停放好后,路司虞打开后车门,弯腰要把人捞到自己怀里打横抱起来,常青挡他:“我自己——”

        路司虞轻声打断他的话,慢慢地一字一句道:“听话,别动哦,那女人还在我手里呢。”

        常青瞬间便僵直了身体,噤了声,面色归于木然,任由他抱起自己。

        电梯直上十楼。

        酒店vip高级套间内——

        路司虞抱着人一路走到浴室,刚到门口,常青便冷漠地出声制止:“你不是要做么?不必洗了,尽快吧,我耽误不起自己的睡觉时间。”

        路司虞的脸色先是僵了一下,而后转为轻笑。

        常青扯着嘴角戏谑道:“怎么,嫌脏?”

        路司虞低头吻他的嘴角:“怎么会呢。”说着,抱常青去了床上。

        常青被他扔进松软的床铺里,常青就那么大刺刺地躺着,根本没打算坐起身来,反正最后还是会变成那样,他不禁自嘲地想。

        房间里无比的静谧,看得出,摆在这儿的一切物品都价值不菲,但却显得死气沉沉,在常青眼里,这房间倒像个贵族死后的墓室,路司虞自然就是那个该被人千刀万剐的贵族,而他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凄凉可笑的陪葬品!

        路司虞要咽气,他就得陪路司虞一起去死!

        头顶的水晶吊灯易碎而华美,自灯芯处源源不断地流散出白亮的光线来。

        耳边是路司虞解衣扣的窸窣声响。

        常青被那灯光刺得流出一滴眼泪,于是干脆阖上眼皮,如一只被绑在屠宰架上的牲畜,一头牛,或是一头羊,随便他是什么,羊或牛四肢被绑着,尚且可以在临死前拼命嚎叫挣扎一番,然后带着对生还的强烈渴望被人类开膛破肚,他与它们的命运何其相似,他虽手脚自由,处境却丝毫不必那些待宰的牛羊好上半分,此刻,他已不再奢求一丝“生还”的希望,他只祈盼着,这漫长到绵绵无尽的黑夜,能早点迎来破晓。

        路司虞欺身压上来,往常青身上不断施加着亲吻,一副深切无比,海枯石烂的情动模样。

        “阿青。”他不明所以地喊他施加于对方的称呼,自以为玩得了一手的暧昧与浪漫。

        “叫我的名字,阿青。”路司虞摸了摸他湿红的眼眶。

        “阿青,你好固执。”

        常青并不回应,静静躺着,睡着了一样。

        那急切的吻落得如雨般凶猛,又如火般炽烈。

        那雨倾盆浇落,打湿他,淋淋漉漉,劈头盖脸,让他忍不住发出难忍的啜泣,大哭着直至窒息。

        那火又刺拉拉地沿着他吻经落的地方在皮肤上灼起来,滚烫无比,仿佛要把人烧成灰烬。

        辗转之中,常青忽然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轻得像一声幽游的吐息,花开于幽寂,草生于无息,他也在悄悄地开裂着。

        他觉得自己轻得像缕绒羽,轻如缥缈,不值一提,却蘸满恶臭的泥污,既然落到了地上,便只能任人践踩。

        “阿青,我来——”

        他双耳嗡鸣,虽听不见对方呢喃着什么,却听见了对方那急促的喘息声,如热铁般避无可避地迫近他。

        下一秒,他惊惧不已,颤抖着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抽疼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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