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悲观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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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在画板上重新铺上一张白纸，他修长的指尖握着铅笔，画纸上的线条混乱，像一堆缠绕在一起的灰色毛线。
草稿上凌乱的线条是裴泫之的风格，他原本的草稿十分整洁，一眼便能看出画的内容，可是如今，在潜移默化中，也与裴泫之重合。
当心中的涟漪被牵连着不断泛起，一滴又一滴的雨露坠落，打破涟漪规律的动作，与其化作一个小小的漩涡，将思绪慢慢吞噬，坠入回忆的浪潮。
第一次见裴泫之时，少女的腿上被纱布缠绕，扶着墙壁和围栏慢慢的走到他家门口，当时少女的脸上流露着思考，不安或者不知所措。他并不关心少女的伤势，只是突然想缓解少女的忐忑心情，直到少女离去他都未明白平时懒得搭理人的自己为何会去主动照顾她的心情。
于他而言是奇怪的举动。
在裴泫之的不经意邀约中让他有了接近的机会。他整日以ice为借口去裴泫之家里做客，幸好ice也天天想着他，于是一坐就是一整天，他看着裴泫之每天做的事情，画画，看书，逗猫，打游戏或者发呆。
她好像很喜欢发呆。在每一个午后，坐在后院的长椅上，遮阳伞遮住阳光，桌上摆着《存在与虚无》和一杯果汁。
他时常觉得裴泫之休闲得像个老年人。
可是为什么裴泫之每天都能有心情兴趣去做日复一日的相同事情。但是她又并不因此快乐，浮于面容的笑意和愉悦从来不是发自身心。
他每天都在观察裴泫之。
她对着晴朗白日画阴雨天的景物，森林深处的小木屋，看不清的漩涡海浪，她看着蔷薇枝上零碎的樱花花瓣叹息，明明是美丽的景色。
她写永恒，写矛盾，写万物，却所有的事物永远都止于虚无，像残影，像泡沫，像远方高塔的微弱灯光，只见影不见真。
以积极的心情去做感兴趣的事情，可是心里却像是麻木的，冷淡的。
裴泫之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世界，哪怕是刚认识的邻居。可是她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世界，哪怕是喜欢的人。
在一个下午里，他曾问过裴泫之，为什么喜欢画这样的事物，写象征虚无的文章。
当时裴泫之思考了几秒，神情认真。
「这个世界本就是虚无的。植物会枯萎，人类会老去，生命会消逝，当时间的钟声在最后一刻敲响，所有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空。」
裴泫之对世界的消极看法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淡然的问出下一个问题。
“世界上很多人与你的想法趋异，你不认为这样的理解是错的？”
裴泫之的眼眸里闪过了然的神情，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笑意，像初春时的小溪，明亮又清澈，也带着一丝冷淡。
「如果你是一个波斯人，在波斯世界成长，你想要的东西肯定和一个在巴黎生活的巴黎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不同的人不会为了同样的东西感到认同。」
说完目光像越过他在看另一个事物，有些空洞。
从行为习惯可以认识和了解一个陌生人，他用时间去理清裴泫之这个人，时间越久，心中的认知就越发强烈明确。
她永远都是一位悲观的形象思维者。
可能裴泫之自己都没有发现。
——
坐在画板前的祁言忽然停下笔，看着面前的画纸，眼底的情绪不明，半晌他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周身冷淡的气质也消散了不少。
画上晚霞像一片赤红的落叶降落到长满生机勃勃植物的后院里，顺着阶梯铺在棕红色的地板上，白衣的少女坐在长椅上拿着画笔认真的绘画作品，暮色像水光一般在画上滞留。
其实绘画并不是她经常做的事情。平时的油画作业已经限制了她的大部分假期时间，也不是那么热爱这份兴趣。
比如他见裴泫之打游戏的时候多过绘画。
因为他每一次来的时间都基本相同，ice总会在门口趴着等他，裴泫之似乎还为此还数落过ice几次。
在客厅没有看见裴泫之时，他轻车熟路的来到裴泫之的电竞房，里面灯光很暗，手办和各种各样的周边摆了整整两面墙，有些惊讶的，毕竟很难看出来裴泫之还有这样的一面。
坐在电竞椅上的裴泫之穿着宽松的棕色短袖，头发绑成一个丸子，碎发被耳机弄得有些凌乱。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屏幕上的莫甘娜朝着下路的方向走着，她对着麦克风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愉悦。
“下路，饭饭和他打，我和阳在路上。”
他在后面看着裴泫之打了三十分钟结束对局，才伸手摘下她的耳机。裴泫之回头看向她，脸上还残留着笑意，那笑意并非浮于表面，而是来自身心。
当时他就觉得，裴泫之是真的爱打游戏，也更愿意活在虚无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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