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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可我不疼他。◎

  陈献从袖中拿出半块玉珏,  递给了陈柔,道:“你拿着,另一半在他身上。”

  “这是当年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陈柔点了点头,  她将玉珏拿在了手心里,  手中的玉珏是皎洁的白玉之色,如同月牙儿一般,上面雕刻着无数精致的花纹。

  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纹路,  只觉得这些纹路精致中透着异样的神秘。

  “你挂在腰间,  起身磨墨。”

  “啊?”陈柔怔愣地看向陈献,陈献冷哼了一声,  “你且起来,先把那本诗集誊抄一遍,  何时抄完,  何时走出这间屋子。”

  陈柔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父亲的意思是说,你什么时候抄完,外面跪着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你想让他少受些苦头,  你便慢慢抄,认真抄,若是抄错了一个字,须得重抄。”

  陈柔没法子,  只能将那本诗集翻开,  认认真真研墨誊抄。

  陈献走出书房,  站在戚戎的面前,  他再一次审视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

  面对他的目光,  他没有丝毫闪躲,  不亢不卑跪在那,  腰挺背直,当真是有骨气的很。

  “你此次若是得胜归来,我可以答应将阿柔嫁给你。”

  “多谢陈相成全。”戚戎唤他陈相,恭恭敬敬向他三叩首。

  陈献拢着袖子,他看向远处的漫天白云,“小侯爷,我相信你对阿柔是有几分真心的。”

  “我且不去称你的真心有多重,能值几两钱。”

  “我这个做父亲的只是希望,若是将来,若是有朝一日,阿柔真成了你的妻子,再往后的那些日子里,无伦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得谨记她是你的结发妻。”

  戚戎朝他再拜,“我戚戎这辈子只愿娶陈柔为妻,这一生一世绝不负她,我身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我会待阿柔好,敬她,爱她,护着她。”                        

                            

  “将来若是有违今日所言,我定不得好死。”

  “你倒也不必在我面前发此毒誓,将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此时说出来的话,也不过就像那风中的一捧黄沙。”

  “陈相大可放心。”戚戎直直地看向前方,定定道:“该怎么对待未来的妻子,我母亲当年是教过我的。”

  “生母教诲,戚戎绝不敢忘。”

  陈献闻言一愣,蓦地笑了出声,他拍了拍戚戎的肩膀,“或许之前是我错了。”

  你不像你舅舅,你更像是……她。

  “好好待阿柔。”

  陈柔抄到了日暮时分,才终是将那一本厚厚的诗集抄完,她心急火燎地让陈献看完,陈献却是坐在老爷椅上,眼皮半抬,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陈柔着急道:“爹,你看快点。”

  “一天都过去了,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什么区别?”陈献懒洋洋的翻着,动作慢条斯理,极其优雅。

  “那您慢慢看着,我先出去看他。”陈柔转身便要往外跑。

  陈献在背后拉长了语调叫住她:“小七,你不在这守着,就不怕爹爹偷偷藏起来几页,待会儿教你重新抄。”

  陈柔转过身,她看向陈献:“我知道我的爹爹绝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

  陈献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阿柔啊,爹爹告诉你一句话,这世上能当上宰相的,心都脏。”

  陈柔:“……”

  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一位老父亲对亲生女儿的威胁。

  阳谋。

  老父亲的脸皮真厚,居然能把这么阴险下作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若是敢走出房间,他就一定能干出那样的事。                        

                            

  陈柔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跑到陈献的身旁,去给他捶背捶腿,“爹,我知道您是心疼女儿的。”

  “我是疼你。”陈献笑笑捋了下胡须,下一刻却是冷了脸,凉凉道:“可我不疼他。”

  陈柔劝他:“那爹爹您爱屋及乌不成么?疼疼他。”

  “那可不成。”陈献摸了摸女儿的头,“你要知道,你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他是要抢我女儿的人,你在我的面前表现地越在乎他,你爹我则会越来越看他不顺眼。”

  “这本是人之常情,你得理解你爹爹。”

  陈柔:“……”

  这一个两个的,全是一通歪理,她爹的嘴皮子当真厉害。

  “爹,难道你要女儿出去踹他两脚,你便喜欢他了吗?”

  “你要爹喜欢他,单踹他两脚是不够的。”

  陈柔瘫坐在地上,手撑着下巴靠在椅子边,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苦熬着。

  “罢了罢了,你出去吧。”

  陈柔心头一喜,站起身来看向陈献,陈献甩了她一个眼刀子:“什么话都别说,出去。”

  说了糟心。

  他的宝贝女儿,无论嫁给谁他都难受。

  “哦。”陈柔老老实实低着头缓缓退出书房。

  她打开房门,只见外面跪着的那人身姿挺直如旧,细碎的金色光晕照在他的身上,俊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金边,宛如神祇。

  先前那一刻焦急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平稳下来,陈柔放平了呼吸,脸上带着不自觉浮起的幸福笑容,她原本想着缓步走过去,却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小跑着到他身边去。

  到了他的身前,陈柔脸上的笑容顿住了,刚才远远的,夕阳的金光照在他的脸上,她看得不是很仔细,才没有看见他眼睛嘴角的淤痕。                        

                            

  “我哥他打你了?”陈柔在他身旁跪着,想要去抱他,却又怕他身上也有伤。

  她轻轻地靠近了他,抱住他的腰肢,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嗯。”戚戎抱着怀里的人,夕阳的暖光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影子跟着融在了一起。

  他原本以为自己再见到她的时候,会高兴地发疯,而在真正抱到她的时候,他更觉得眼前的人和眼前的景色,都像是一场华美的幻梦。

  比起高兴,他更害怕眼前的人消失,他怕他日日夜夜小心拥有的这一场梦碎了。

  “阿柔,你是我的未婚妻。”

  陈柔亲了亲他的下颔,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她看着戚戎嘴角的淤青,只觉得心疼不已,“我哥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打你呢,他打你你还手了没有?”

  “大舅哥打我,哪敢还手。”

  “傻,那你就任由他打你啊?”说着陈柔便要扶他起来,“你起来,我带你去上药。”

  戚戎摇了摇头,“我要继续跪着。”

  “我爹都让你起来了。”

  戚戎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陈相还没发话。”

  “他答应将你嫁给我,我便是在这跪三天三夜都使得。”

  陈柔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下:“我爹他可不要一个跪瘸了的女婿。”

  “我怕他一生气,不让你嫁给我。”

  ……

  “你二人在背后说爹什么坏话呢?”陈献背着手站在门口,见到眼前这一幕,恨不得立刻转身回屋。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能跟这贼小子亲密。

  千防万防,愣是防不住他。

  “你起来吧,今日天色也晚了,你就留在府中客房休息。”                        

                            

  戚戎点点头,恭敬道:“多谢陈相。”

  “你还叫什么陈相,戚戎,你叫亲切一点,你叫他伯父,叫他陈伯伯。”

  陈献眉毛一抖,拉长了语调:“你怎么不让他叫我爹啊?”

  “迟早的,迟早的,戎哥哥,你干脆现在就叫他爹爹吧。”

  “多了个儿子他肯定高兴。”

  戚戎被她那声戎哥哥叫得心头一颤,他偏过头看向陈献:“……陈伯父。”

  陈献瞪向那个孽女,“你给我老老实实叫他小侯爷,你只有一个亲哥哥,若是再让我听见什么哥哥的,我就让你真哥哥把这个假哥哥打出去。”

  陈柔默默直言道:“我哥打不过他。”

  陈献倒抽了一口气:“那你爹我亲自来。”

  戚戎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七姑娘,你别再为我惹陈相生气了。”

  陈柔:“……”

  她抓住戚戎的手,“小侯爷,我扶你起来。”

  陈献仍然觉得一阵牙酸。

  糟心!

  滚,一个两个的都给他滚。

  陈柔扶着戚戎去客房休息,叫人拿了药酒过来,亲自替他处理身上的伤。

  处理到一半,陈徴过来了,见到他妹妹小心翼翼给外面来的狗男人敷药,只是后悔自己之前的拳头下手轻了。

  “戚戎,你哪怕是过了我父亲那一关,我这个当哥哥的这一关还没过。”

  “你想娶走我妹妹?做梦。”

  陈柔正要说话,戚戎拦住了她,道:“兄长这一关要怎么过?”

  “下棋。”

  “你跟我下棋,须得连赢我三局,你才有当我妹夫的资格。”

  “我只给你三次挑战我的机会,等你将来练好了棋术再来找我。”                        

                            

  陈柔无法可说:“……”

  这果然是她兄长的风格。

  戚戎颔首答应:“那就现在吧。”

  陈徴笑出了声,“好,小七,你去叫人摆棋盘来,我今日便与他通宵达旦。”

  “你可要记住,你只有三次机会。”

  “必须得连赢三局。”

  “你要是输了一局,那就不作数,重新来。”

  陈柔没法子,只得去叫人来给他们两人设下棋盘,而她坐在一旁观棋。

  她去让厨房备了点心,又叫人煮了茶。

  第一局,戚戎黑子,陈徴白子。

  陈柔细细看两人的棋局,直为戚戎捏一把汗,她兄长这一局攻势甚猛,几乎是要拼尽一切将他压着打。

  陈柔想起以往两人下棋,戚戎总是输多赢少,不由得暗自为他担忧。

  她干脆也不仔细看棋了,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哥哥说有三次机会,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大不了……将来还有一辈子。

  赖着,不与他下棋便是。

  却不曾想陈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柔往棋盘上一看,棋局胜负已分。

  戚戎道:“我赢了一局。”

  “再来!”

  第二局,陈徴黑子,戚戎白子。

  这一局陈徴一改上局作风,变得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陈柔知道他是认真了的,便凝神关注棋局。

  她曾多次看过两人下棋,对他二人的下棋风格了解甚深。

  陈徴这局心思缜密,而戚戎竟是棋风渐诡,黑白子互相厮杀,最后竟是……

  陈柔愣住了。

  竟又是戚戎赢了!

  陈柔看了看陈徴,又看了看戚戎,一时之间,她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                        

                            

  连输两局,陈徴的脸色越发凝重,两人开始了第三局,到了第三局,戚戎倒也不再遮掩什么,手中的棋子越发得心应手。

  三局结束,戚戎全胜,一切尘埃落定。

  陈徴揉了揉手腕,再次后悔自己今日的拳头实在轻了些,他咬牙切齿道:“戚戎,你藏得可真深啊。”

  “兵者,诡道也。”

  戚戎垂下眼眸:“兄长只需记得你今日说出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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