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 番外八 造物进行时（六）

生命之神不愿多次重复分离,  于是耗费更多本源融合、只创造唯一生命之龙。

        诞生即陨落，唤醒更多生命是必须的使命。生命之神已尽力让生命之龙不完整……生命之龙还是生出智慧。

        作为生命之神的造物,  生命之龙能感知生命之神的情绪和思想。

        生命之龙不知新生、不知陨落……只知生命之神此刻悲伤、以及想要触碰自己等纠结情绪。

        生命之龙不愿见生命之神因自己而痛苦,  于是任由尾尖裂缝朝全身蔓延、抗拒体内‘心脏’分散四方的使命。即使这样会加速自身消亡，生命之龙也面朝生命之神低垂头颅，希望他能如心中所想的一样触碰自己,  缓解生命之神内心悲伤。

        “嗷。”

        身体有强烈的撕扯感、延缓动作。生命之龙用力拍打双翼，尝试更靠近生命之神，发出乖巧的龙吟声希望他摸摸自己的脑袋。

        随生命之龙抗拒死亡,  她体内的本源之力愈发加速崩毁。

        生命之神注视生命之龙湿润的青色眼眸,  他想要伸手触碰和回应，又担忧会因此而加剧不舍的情绪……影响生命唤醒世界。

        若没有情感，便能‘无视’死亡。他已经对世界许下承诺……当神心中升起执念,  生命之神这次的创造将会失败。

        如若生命之神延缓了生命之龙的死亡，那样生命之龙依旧会陨落，且生命之本源不会唤醒世界,  生命之神也会因此而受伤,  甚至会牵连和影响到他的从属神。

        如若只是‘牺牲’生命之龙……

        生命之神眼眸低垂，不敢看生命之龙的眼睛。

        环绕在周围的光明、天空……大地及水之神等一切即将开始创造的神明,  除了被执念所影响而对生命冷淡的海之神外,  多数神明此刻皆因生命之龙面朝生命之神的呼唤、努力想要靠近和触碰生命之神的姿态，生命之神却因避免产生情感影响未来，只能逃避式的无声拒绝而共感悲伤。

        对于需要创造、祈愿和平的善良神明而言……完成造物便会见证死亡，比喜悦更多的是悲伤,  这种感觉极为难受。

        但对于海之神而言，他内心认定这是无用的情绪。以生命之龙的陨落换来更多新生，若是换作他是生命之龙的造物主,  他只会帮助生命之龙尽早‘解脱’，且不会让生命之龙诞生自我的意识。

        神明的造物不止一种，既然是已注定毁灭的生命，只需要发挥其最完整的作用即可。更何况生命之龙的陨落还不止唤醒世界，还可以对生命之神及他的从属神都有帮助……海之神心中思索，加速生命之龙的陨落甚至是一种帮助，他觉得生命之神太过于无用的仁善。

        虽然海之神心中如此思想，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泄露，与幸运之神他们一样闭合双手无声祈祷。

        光明神他们是在真诚感恩生命之龙，而海之神在祝福生命之龙尽快陨落，解脱因生命之神而产生的‘痛苦’。

        已经注定的陨落，不如满足死亡前的请求。

        海之神眼眸低垂，情绪冷漠。

        虚无之主虽没有任何反应，他内心与安德鲁一样已认定海之神无可救药，无需拯救。

        即使并非是自身的造物，神明需要仁慈之心，海之神全无神明因有的态度。

        只是……

        当感知海之神内心蔑视生命的态度时，虚无之主的情绪因此而愤怒，用神言在莱恩耳边问：‘只是在孕育时看见世界树中的秘密，竟然会对一位幼神的思想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吗？’

        ‘他们同为新世界中孕育的神明。’安德鲁紧闭双眼，龙尾在身后摆动，‘即使是黑暗系神明和冥界君主，相比海之神内心情绪……海之神更像是冥界中诞生的魔神。’

        大陆诞生的诸神皆友善，内心纯净，就连冥界中诞生的死神……所有光明系、黑暗系的神明中，没有一位神明的思想相似海之神一样阴暗，包括同样至深海中诞生的从属神。

        明明曙光与希望之神力一直庇佑世界，虚无之主也在注视本源，然而世间门诸神中……竟然出现思想与灵魂如此阴暗的海之神。

        虚无之主左手握住权杖微扬，右手指尖在权杖表面的虚无宝石上轻抚，‘海之神会这样……是因为祂的原因吗？’

        虚无之主：‘我并未感知他的本源被混沌污染。

        ‘我也是嗷。’安德鲁额头轻蹭莱恩掌心，用温度缓解因生命之龙而共感的悲伤，‘我只闻到了海水和不幸的气味，并未感知到在海之神身上，有着属于其他魔神所引导、引诱的力量。’

        安德鲁：‘若是混沌能隐瞒我的感知……祂可能不止残余一丝执念，那样也太危险了嗷。’

        ‘确实。’

        虚无之主的食指略微用力轻压，低头注视虚无宝石表面如波纹晃荡的轨迹，‘我无法寻找到混沌的执念，但我能确定他的身躯和多数灵魂已经毁灭。且多数魔神都被封印虚空，无法逃离。’

        虚无之主：‘如若混沌的执念能隐瞒你们和世界的感知入侵法则、引导一位本源神的意志和灵魂如此疯狂……那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如若真是他猜测的这样，虚无之主决定加强对虚空的封锁，从被镇压虚空监狱的魔神中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

        ‘世界树是纯净无瑕之物，是万物的希望。守护世界树不被污染才能真正保护世界。’

        莱恩注视生命之神与生命之龙，思索后以神言回应虚无之主的疑惑：‘即使曾看见世界树中的秘密，渴望应该也不会令他如此疯狂。若混沌残余的执念真能隐瞒我们的感知、穿透法则去污染一位本源神，我们见到的‘海之神’不会如此弱小。’

        莱恩：‘也许不止是世界树的秘密，他或许还看见了混沌破碎的灵魂……以及混沌陨落之时的愤怒等情绪。’

        ‘情绪的引诱不能完全污染本源和法则。’安德鲁：‘那样确实并非混沌入侵本源，而是海之神受到混沌执念的影响。’

        ‘在影响的前提之下——’虚无之主将手指从权杖上移开，‘海之神可能原本、未来一定会是这种相似的性格……所以才会被混沌所吸引。’

        ‘当然……’

        虚无之主：‘即使我们的猜测无比正确，也不排除海之神，他可能是混沌故意用于影响我们的安排。毕竟命运曾被祂吞噬很久，以混沌的神力及权柄看见未来并非困难之事。’

        莱恩点头赞同：‘你说得对。’

        ‘你的神职不能完全将他放弃……’虚无之主的化身摘下一颗虚无宝石，借用神力掩盖之下递给莱恩，‘你随时可以开启虚空和深渊的门扉。’

        乐园中此时汇聚的本源太多，无神感知虚无宝石的出现。

        □□与审问罪神，这种事交由他来做即可。将虚无宝石借此机会交予莱恩，这也是一种隐秘对未来的帮助。

        无论之后莱恩的灵魂转生成什么，未来的莱恩都能有、且一定会知道当时合适呼唤虚空，深渊庇佑自己不被邪恶察觉的方法。同时虚无宝石也是一种媒介，获得者无论是谁都会受到虚无之主庇佑，可以在穿梭时空的过程中从大陆去到虚空，群星会守护虚无宝石的所有者。

        ‘谢谢，这将对我的未来很有帮助。至于海之神的未来……我能感受他自身最后的希望也即将消失。’

        莱恩清楚虚无之主的想法，将虚无宝石接住后用曙光之神力封存，收进衣袖中珍藏。

        海之神的欲念和渴望不止令他厄运缠身，他对待生命的冷漠……海之神最后的希望也即将消失，而他并未有任何察觉。

        莱恩清楚虚无之主的性格，虚无之主对他同样了解。在听见莱恩此刻回应，虚无之主明白莱恩已经准备放弃海之神，于是不再过多探讨此事，目光看向翅膀已逐渐无力扇动的生命之龙。

        能令身为曙光与希望之神的莱恩所不喜，这并非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海之神完成的非常轻松。

        在莱恩、虚无之主及众神注视之下，生命之龙至尾尖破碎的裂痕似极光幕朝山脉坠落、极速破裂整个后背。当裂痕即将延伸至龙首，至生命之龙的尾尖处开始虚化，像是数以万计的璀璨光粒困于迷雾，又像是正在蓄力之中的山火，只等待最绚烂的一刻爆发。

        因靠近生命之神、抗拒分裂的思想导致体内生命力的混乱，生命之龙的鳞片黯淡无光，连声音也变得微弱。

        ‘嗷？’

        生命之龙缓慢且虚弱的抬头呼唤，注视生命之神微扬又落下的手掌，清澈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雾和雨的青山。

        生命之龙不理解在自己感知中、身为创造她的生命之神明明想要触碰自己，却为何始终在抗拒她的靠近。

        明明决定不沾染记忆和情绪，因生命之龙的悲声，生命之神此刻眼眸同样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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