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世界树上排排坐（六）

无忧的神之乐园并不用围墙禁锢,  交友全凭自由与信任。

        诸神在画板上描绘心中所愿，经过莱恩与诸神的商议、精心调整和修改之后，在世界树纵横交错的根脉与大地之上,  以光明神及众幼神的神力、神职,  喜好为基础。先用神力建造出多座形态不一的尖塔雏形,  从属神环绕守卫各自的本源神，每一座神之尖塔都因神之力而辉耀。

        春之神戴上自己编织的花环,  夏、秋和冬之神收敛神力,  为春之神献上神之祝福。

        自然之神、樱林之神、丰饶之神……以及身为大地之神从属神的花之神,  她们在生命之神的帮助下,  在雨之神和雷之神的协调下,  用繁花和森林去装饰大地和乐园。

        当春之神携春风经过大地,  植物在生命之雨中获得滋养,  由四季神共同开启季节的轮回。

        风神将落雨和雷霆吹散，光明神与黑暗神交替白日与黑夜。

        莱恩将落雨和洋流收集,  以海之神的神力为基础，与海神一起在乐园中建造一处‘水潭’。水潭连接大海的本源，能看见但并不能真正去靠近世界树。

        海之神想要让海洋靠近世界树的根部,  但是被莱恩拒绝。莱恩知道海之神心中对他有所怨言和隐瞒，因海之神对莱恩和安德鲁的顾虑,  诸神间都没有更多的表态。

        厄运之神将一切的矛盾记录，对海之神的态度和众神一样。只要海之神还保持是莱恩朋友、祈愿和平的表面,  她就只会在暗中观察。黑暗神他们与厄运之神都是相同的思想，狩猎之神他们对待海之神的态度平静，保持面对本源神时该有的尊敬，与海之神的从属神们关系更亲密。

        大地之神在乐园中的居住之处最靠近世界树，天空之神与海洋、大地之神的居住之处形成三角,  同样靠近世界树，彼此互不侵犯。

        光明神与黑暗神的领地，在天空、大地和他们三位神中间。

        光明与黑暗神各自有一座神塔，死神、睡神等环绕周围。若是海之神想要靠近世界树，他需要先避开光明神和黑暗神、以及他们从属神的视线，还要穿过大地与天空之神的屏障。

        兽神主动选择住在乐园的外围守护，连接大地的边缘更宽广。生命之神靠近世界树，生命之神力笼罩乐园。四季神们虽然各自都有一座神塔，但为了四季之间互不侵犯，他们决定分开居住在乐园的四方。

        幸运之神将神力创造的向日葵种在世界树下，虽没有用神力凝结大片的花田，随阳光与生命之力的释放，乐园中随处可见向日葵的踪迹。向日葵迎着阳光舒展花瓣，当黑暗降临，在向日葵的周围会生长百合花梗，迎着黑暗神力庇佑的月亮舒展暗紫色花瓣。

        等待世界树下的神之乐园建成之时，天空之神与大地之神选择一起诞生。当他们宣告自我掌控的神职归位，天空、大地与海洋更清楚的完成分割，至此世界近乎真正的完整。

        在诸神乐园建成、世界的本源和法则更完整时，世界树上诞生更多的神明。他们并未犹豫，同样选择加入乐园，以和平的意志成为莱恩的朋友。

        当幼神们各自去将乐园更完整和丰富时，莱恩也找到了新诞生的水之神。

        水之神与海之神本源相似，但她并非海之神从属。海之神掌管大海，水之神管理大地上所有的江流与湖泊，在海之神不阻止和压迫的情况下，水之神也能调动海水。

        于光暗交替的黄昏中一颗浅浅的月亮升起，红云如鳞片翻涌。

        向日葵金色的花瓣略微闭合，同一片泥壤中钻出的百合舒展暗紫色花瓣。

        莱恩与水之神在乐园中创造避开海洋、连接大地与世界树的淡水河流。因大地之神的默许与暗中配合，贯穿乐园的水流创造极为轻松。

        “谢谢你，哥哥。”

        等待完工之时，感受到神力变化的水之神朝莱恩真诚道谢，随后她赤足踏入河中与水流融为一体，按照莱恩的要求用水去试探海之神。

        “注意安全。”

        莱恩面朝水面温和的轻声叮嘱，注视水之神蓝色的头发化作溪流中的小漩涡。

        直到流水令大地与植物的生命更浓郁，莱恩才姿态随意的伸开长腿坐在河岸边，左手捧起安德鲁，右手掌心在蛋壳上轻抚，笑容温柔朝蛋中的安德鲁询问：“你不是要在神国中创造和我一起居住的神塔吗，为什么又主动将你看中的地方都让给光明？”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们更合适，光明神与黑暗神比我们会更合适乐园。’蛋形态的安德鲁在莱恩怀中转身，蛋尖微微上扬，‘而且我们是哥哥，哥哥要让着弟弟。’

        “很不错的回答。”

        莱恩颌首夸赞，掌心在蛋壳表面上揉搓。

        虽然是蛋的形态，但因莱恩在指尖附着神力，令蛋中灵魂状态的安德鲁，依旧能有一种灵魂都忍不住扭动的痒意。

        蛋形态的安德鲁在莱恩怀中小幅弹跳，连黑色的蛋壳表面都微微发红发烫，最后灵魂之声忍不住笑意的求饶：‘不用住在…哼…乐园里，我们有更合适的地方。’

        莱恩左右手同时将蛋捂住，低头用侧脸在蛋尖上连续轻蹭，随后将安德鲁高高举起至头顶上方，迎着黄昏的夕阳轻笑：“知道吗？你刚才的笑声好像一只幼年的小猪猪。”

        ‘不知道。’

        安德鲁停止在莱恩掌心中扭动，轻咳一声后恢复‘稳重’，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小猪猪是什么？为什么是像幼年的小猪猪，是因为我没有诞生的原因吗？’

        安德鲁是第一次听莱恩说起这个词，能被莱恩记住，他觉得一定是非常有意义之物才对。

        “小猪猪是未来会创造的生命体之一，没有神力的种族。能用于当做食物，也能以其他之物为食……”

        莱恩用神力创造特殊的屏障，避免他告诉安德鲁的言语影响未来，短暂停顿后眨眼道：“我觉得像，是你刚才怕痒的笑声很像。”

        安德鲁：“……”

        安德鲁故意用挣扎反抗，在莱恩的双手中小幅度跳动，灵魂之声严肃的否定，‘那我才不是小猪猪。’

        莱恩：“那你是什么？”

        ‘是你最强的守护者！’安德鲁的灵魂之声超坚定，‘我会以最强大的姿态一直守护你。’

        他才不是小猪猪，他是莱恩最强的守护者！

        “那可真让我真期待啊，你破壳的那一日。”

        莱恩将安德鲁放回怀中，任由温暖的微风吹拂发梢，目光看向被红云环绕的巨树，“你觉得更合适的地方，难道指的是世界树吗？”

        安德鲁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想吗？”莱恩，“朋友们因我而一起创造乐园，现在的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他们呢。”

        莱恩：“你将自己原本选择之处留给光和暗，在我不会离开乐园太远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便只有世界树。”

        “天空之神修建的神塔，那里已创造一座连接天穹的传送阵，他们随时可以自由去到天上。”

        莱恩收回远望的目光：“你觉得更合适的地方是地下，还是在世界树上？”

        安德鲁正准备开口回答时，接着就看见莱恩低头靠近自己，如星辰明亮的眼眸因夕阳之光而更温暖：“难道是在世界树内吗。”

        虽然是询问，但能清楚感知已经确定答案。

        ‘我知道一定瞒不过你。’

        安德鲁无奈叹气，‘世界树让我知道合适的地方，祂不可能不告诉你。’

        “错了，世界树没有告诉我。”莱恩手指的指尖在蛋壳表面轻压，“世界树曾和我说过，祂为我准备了一些礼物，让你知道的原因或许是想要提醒你为我准备惊喜，庆祝世界正在朝我们祈愿的方向发展。”

        安德鲁：‘……’

        安德鲁：‘！’

        安德鲁至灵魂发出的声音里满是慌张，‘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错喔。”莱恩将下巴轻放在安德鲁的蛋壳上，目光看向天空中的云层，“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那不一样。’安德鲁还是有些难过，‘惊喜就是惊喜，是我没有隐藏住惊喜。’

        “你其实已经隐藏住了。”莱恩用侧脸和蛋壳轻贴，“我只是猜到你们可能要给我惊喜，但我并不知道你们所准备的惊喜会是什么。”

        安德鲁闻言顿时陷入沉思，当他将世界树和莱恩的猜测结合，片刻后才缓慢的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惊喜是什么。’

        安德鲁很委屈的轻呜一声：‘我只知道惊喜在哪里。’

        他好难过。

        莱恩：“在世界树内？”

        ‘嗯。’事已至此，安德鲁也不再继续隐瞒：‘惊喜在世界树的一处根脉，但是现在还不能带你去。’

        ‘其实也不是现在不能带你去，是暂时还不能让除我和你之外的神明知道。’

        安德鲁：‘若是你想知道惊喜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带你偷偷过去，但是要在世界树的周围设下屏障，不让邪恶的神明靠近，还要寻找到时间与空间之神。’

        安德鲁认真告诉莱恩自己知道的信息：‘世界树并非主动联系我，也不是刻意隐瞒你，而是在你们创造乐园、当世界变得更完整时，我感受到些许世界树隐藏的枝杈，那是只有我和你才能发现的秘密。’

        “为了世界的公平与稳定，世界树中不能存在有智慧的主意识。祂若想要告诉我们重要的信息，只会在世界树周围隐藏信息的碎片。”

        莱恩若有所思的手指微抬，“我们是朋友，所以才会发现。是一定要先找到时间与空间之神，之后才能知道惊喜是什么吗？”

        ‘似乎是的。有关于惊喜的信息是直接传达至我的感知，信息不是很完整，或许是我没找全的原因。’安德鲁：‘世界树中有一处地方，那里比乐园会更合适我们，所以我将选定之处让给光明和黑暗神。’

        安德鲁：‘此外还有我能肯定的是，惊喜不止一个。’

        不止是世界树准备的礼物，他也会为莱恩准备更多惊喜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莱恩朝后仰倒，神力随他动作在地上生长一片金色的野草。

        野草柔软又不失韧性，轻松将莱恩的身体托住。

        莱恩双手高高举起蛋形态的安德鲁，注视他以及天上浓云，‘我隐约已猜到世界树……那位朋友，祂为我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安德鲁用神力包裹自己，顺着莱恩的手臂轻柔滑落，停在他头颅的侧边，用蛋尖轻蹭莱恩的额头，‘你是不开心吗？那我们就不去知道惊喜了好不好。’

        安德鲁：‘如若是会让你开心和难过的惊喜，那就只让我来为你准备礼物好了。’

        “没有难过。只是有些过去难以忘记，在突然听见时内心很怀念。”莱恩闭上双眼，“我有很多很好的朋友……虽然有些已经难以见到，我还能感受他们都在我身边。”

        ‘那他们也都是我很好的朋友。’

        安德鲁在柔软的野草上翻滚，直至停在莱恩的另一侧脸颊，‘你还要去世界树中吗？’

        “当然要去，只是惊喜可能还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莱恩侧身看向安德鲁，“之后要和我一起去趟虚无世界吗？那些惊喜不止你我能发现，我想让朋友们和我一起。”

        ‘当然可以。’安德鲁用蛋壳尖触碰莱恩鼻尖，‘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呢？’

        “再等等，等到光明神他们开始创造之前……”

        莱恩目光再一次看向天空，“有时间之神和空间之神，我们就能随时观察世界的流动与变化。我的朋友，他一定正在帮我寻找时间和空间之神，之后会教导他们如何更快、更完整的掌控和提升实力。”

        “惊喜固然很好……”

        莱恩轻盈的怀抱安德鲁从草地上坐起，注视被风吹拂的巨树和森林，看见夕阳被明月交替后的新月，以及因世界循环，才在明月后方出现的一颗红色月亮，声音温柔而坚定，“这里才是我们应该存在的世界。”

        他属于这里。

        他喜欢这个世界。

        在世界的光与暗形成的夹缝之中，虚无之主同样正在遥望世界，微笑着张嘴无声回应莱恩的话语。同时在他身侧裂开缝隙，出现两位容貌相似、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幼年神明。

        *

        当黑夜完全的降临时，莱恩身下金色的野草失去日光璀璨，逐渐变为没有之前明亮，但依旧很漂亮的浅棕色。于无边黑暗的夜空中，明月周围是无数颗璀璨群星，如奔涌的星之长河贯穿夜幕，令夜晚的天空也拥有炫彩的颜色。

        光耀熠熠，绚烂幻梦。

        近乎已掌控所有水脉的水之神至河中出现，神体逐渐在水中清晰。

        流水与飞溅的水珠交织成浅蓝色神袍，幼年的水之神赤足轻踏涟漪走向河面，因遇水而湿透的蓝色长卷发一瞬蓬松。

        年幼的水之神与春之神、夏之神她们同为幼年的女性神明，她有一头似水流因月光而清冷的头发，眼眸如清波细腻，美丽的容貌因偏圆的脸型而略显可爱。

        水之神身形比春之神她们都要更小巧，眼型相似兽神，此外在她的发顶中间，还长有一颗小小的蓝色犄角，因她未成年的原因只露出一点点的尖尖。

        角被轻柔的触碰没有太多感觉，若是硬拔时水之神会感受到疼痛。水之神虽然不知道角有什么作用，只知道对自己非常重要。

        黑暗中群星闪耀，黑夜也不如白日明亮。

        见水之神大步朝自己走来，莱恩左手怀抱安德鲁，右手食指在空中轻点。

        随莱恩神力的释放，河边先前因他生长的野草摇晃，至水中与泥壤的边界处生长出竖直的绿叶，接连绽放一片洁白色花丛。

        神力诞生之花笔直朝向天空，花瓣洁白，中间的花蕊色泽稍浅，像是天上群星的倒影，逐渐绵延成片的光芒璀璨黑夜。

        随新植物的出现，自然、生命……四季，大地和花之神皆有所感应。

        黑暗神停止对海之神的观察，与光明神一起飞向光耀闪烁之处。幸运之神与众神同行，厄运则继续观察海之神对神塔周围环境的调整。

        因黑暗之神的庇佑，天空之神的身形仿佛与黑夜融合，睡神、梦神，四季……死神和兽神，他们因莱恩用神力传达心底的声音，皆隐秘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海之神虽然同样感知新植物的出现，也察觉大地之神她们正在前往莱恩所在之处，但他并未因此有过多的好奇。

        海之神继续用深海的流沙堆砌神塔，用彩色的珊瑚枝点缀周围，平静的与自己的从属神们一起，将他们在乐园中‘选择’之处建造的更坚固。

        只是在偶尔抬头之时，海之神的目光不经意穿越光、暗，天空与大地之神的神力屏障，注视世界树的根脉所在之处，并不知道隐藏于黑夜的天空、厄运等神明正在观察自己的一切行动。

        虽然海之神有用神力庇佑自己，但是在幸运的不眷顾之下，在他身上属于不幸的厄运之力依旧醒目。

        而且不止厄运，怀抱暗紫色百合的诸神都能清楚看见，厄运正在海之神全身蔓延，因他的思绪及动作。

        天空之神目光微移，顺着海之神的目光看向世界树，他并未察觉世界树有任何异样之处。

        虽然在初见时，就已知道海之神不如外表这样‘老实’，但天空之神无法感知海之神，他为何这样渴望靠近世界树。

        天空之神想不明白原因，目前只能判断海之神一定有撒谎和隐瞒，

        不止是天空之神，连光明神、黑暗神他们都有相同的猜测——

        在海之神的传承记忆中，一定看见其他本源神所没有的记忆，关于世界树的记忆。

        *

        神明想要前往某处可以只需要一个念想，当水之神至河流中心停在岸边时，光明神他们已收敛自身气息，无声停在莱恩的周围。

        微风轻轻吹拂，夜晚不如白日暖和热，晚风清凉，让神明清楚感受黑夜独有的美丽。

        河畔如星辰明亮的花束摇曳，像是散落的星辰在银河中游动，相拥成片的花香并不会感觉浓郁，至鼻尖到心灵的香气清新而美好。

        美丽之物连神也难以抗拒，更何况还是新生的幼神。多数幼神皆喜爱和平，喜欢一切美好之事。

        当踏过如星的河岸花丛时，水之神还是没有忍住喜欢，微弯腰并在双手附着神力，连同湿润的泥壤与水流一起，将并排生长的两株花从丛中轻轻捧出。

        神力让大地的缺失填补，微风轻轻拂过花蕊。芯中的□□坠落，在缺失之处生长新的花束。

        当花丛因风摇曳时，宁静的感觉中又有了新的梦幻。新生的花虽然是相同的形状，但瓣为浅蓝、芯如融冰色，与纯白色的微光之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又极为舒服的和谐。

        光明神与黑暗神心中皆有所感，他们同样弯腰用神力在河岸各捧起一株花。

        与水之神情况相似，只是因光明神空缺、新生的花束瓣为鹅黄，芯如太阳。因黑暗神而空缺再生长的花束瓣如暗夜，芯如月光。

        因神力而变化的花河色彩更丰富，更像是天上星，连花香也略微改变，依旧清新而美好。

        “真漂亮啊。”

        生命之神注视河畔感慨。

        他为掌控生命的神祇，一切蓬勃新生之物在他的眼中都是美好。

        “明明如此密集，似天上星河般璀璨，花香却依旧素雅。当获得我们神力的滋养，还会有更为奇妙的变化。”大地之神惬意坐在河岸旁，眸中满是好奇的朝莱恩看去，“哥哥，我能知道这些花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莱恩笑着颌首，“我更习惯称呼祂为水仙。”

        生命之神顿时轻轻发出惊呼，“在这些花之中，您难道创造了一位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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