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禀告陛下，朔北的二王子跑了。”塔宾泰心虚地说，

        “跑了？”胡凉王惊问，

        “晨起宫女去送饭，寝殿内不见人，奴才们已经里里外外找遍了。那个小院，向来是没人伺候的，所以也没人知道二王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塔宾泰战战兢兢地解释，

        “废物，还不给孤去追！”

        “陛下，跑了就随他吧，刚好咱们就有理由不出兵了。”王后道，

        “你不知道，他放在咱们手上还是有好处的。”胡凉王温和地说，转头又厉声吩咐：“多派人手，务必把人给孤带回来！”

        “是！”塔宾泰领命。

        “陛下，九地城防图失窃了，守门的部将尚未清醒。”

        又一个禀告，

        胡凉王心凉了一半。

        “快些撑我过河，我有急事要办！”慕容愁说，

        船夫见他衣着朴素，但是气宇轩昂，腰间配着一把剑，心知这不是普通百姓，想来是为逃亡乔装的，便说：“快快上船。”

        船夫身材高大，臂膀结实，船很快就行出了一段距离，慕容愁坐在船尾，眼见着江岸越来越远，才收回目光，暗暗放心，

        高度紧张过后，倒有些饿了，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正要开口问船夫拿些吃的，猛地发现，船夫正在不住地打量自己，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江水滚滚，

        慕容愁装作全然不知，

        余光留意着船夫的动向，

        脑中思绪飞快，

        船又行了一会儿，将将至江心，四下无人，波涛茫茫，慕容愁瞥见船夫铜铃般的圆眼露出凶光，

        随即，黝黑的脸上又浮起奸笑，

        他胸膛剧烈起伏，不自觉地按住了佩剑，

        看来这环眼贼杀心已起，主意已定，

        “哎呀，好热的天呐！”

        伴随着一声慵懒地叹息，慕容愁兀自脱下衣服，一件一件，直到赤条条干干净净，

        “老哥你也累了，我帮你划一会儿吧，”慕容愁起身，接过船夫手里的杆子，

        “这怎么好意思。”船夫推脱，

        “去吧去吧。”慕容愁笑道，轻松而俊秀，

        船夫走到船尾，看着满地的衣服，他刚才看到慕容愁扔衣服在船板上时，并未听见响动，

        慕容愁望着江面，一边划船一边打趣：“老哥，划船赚的多吗？”

        船夫回道：“勉强糊口吧。”趁机用手搜了搜衣服，

        “哎，世道艰难呐。”慕容愁说，

        “是啊，世道艰难。”船夫回应说。

        “真是晦气，我还以为这是个逃亡的富家公子，没想到竟是个相貌堂堂的穷光蛋。”

        船夫心想，自顾自生着怨气，想起了一句老话，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歇了须臾，船其实没怎么动，

        “你还是回去坐着吧，照你这么划，明年都到不了江岸。”

        慕容愁笑着将船杆递了回去，走到船尾，过了一会儿，

        又一件件地穿好衣服。

        待船到岸后，慕容愁轻巧地跳上船，说道：“唉，老兄，承蒙你渡我过河，我在岸上存了些银钱，请你去吃壶酒吧。”

        船夫看着天色已晚，不会再有下个渡人，便道：“好啊。”

        说着，套好后缆绳，也跳上岸，固定船头，蹲下去系两根前缆绳，

        “呃!”

        “你!”

        慕容愁收回剑，看着船夫跌入水中，目光中恨意冷冽，

        想来，船夫看了这样的目光，下了阴曹地府，也不敢来寻仇了，

        打残是不行的，

        打死是不够的，

        要打得对方，死也不敢来寻仇，

        而慕容愁眼中的恨，就有这样的效果。

        刚才，想到刚才，心中无限屈辱。

        夕阳西下，风略过原上，吹起慕容愁的鬓发，

        他擦了擦剑上的血，纳回鞘中，

        抬头，

        目断四天垂，

        “朔北，本殿回来了。”

        金砖朱木，红瓦高墙，朔北的王庭似乎比自己走的时候，更加威严雄伟、金碧辉煌。

        “王兄，”慕容石冲上来抱住慕容愁，

        “王兄，我好想你。”

        慕容石纯真的脸，

        一如当年他走时，

        看到他的脸很愉悦，

        因为他仿佛从没有被世界中存在的恶意侵扰过，

        有着孩子的灵气和纯澈，

        他的眼睛像天山的冰雪在暖阳下融化的清泉，

        明净澄澈，

        看来，

        这小子这些年被保护得很好，

        慕容愁抱住幼弟。

        “你怎么回来了？”慕容独倚问，

        “父王，胡凉王要杀儿臣。”慕容愁苦涩难耐，

        “胡说，孤与胡凉王已经结盟，正要共举大事，他怎么会杀你？”

        “云梦的使臣挑唆，胡凉王决定假意出兵，到时候倒戈相向，不想被儿臣探知此事，儿臣侥幸脱逃，一路被追杀，九死一生才得性命回来见父王。”慕容愁道，

        “父王，幸好王兄机敏，不然咱们就危险了。”慕容石说，

        慕容独倚看着这个儿子，他身材颀长、高大俊秀，桀骜而难驯，狠辣而磊落，很像年轻时的自己，你若和他来硬的，他会比你更硬，你若和他来软的，他也未必会收战俘。眼下，倒是学会示弱了。

        “我儿受苦了。”慕容独倚道，慈父之情溢于言表，

        慕容愁有些讶异和动容，

        “回来就好。”慕容独倚补充。

        “慕容愁能从胡凉回到朔北，是你帮忙的？”雷损问，

        “是，”狄飞惊答，

        “说说理由。”

        “他的眼神透着攻击性，此人心高气傲，不甘人下，同样都是王子，他却久经欺辱，助他回朔北，搅动王庭，三子夺嫡，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其次，若他一直在胡凉，一旦有什么变故，死在胡凉，那慕容独倚必会以此为借口，胡凉王难保不为自证清白，与朔北联手，哀兵多胜。”狄飞惊说，

        雷损满意地看了看狄飞惊，然后递了个折子给他：“朔北的帖子，邀孤去石斛城外和谈。”

        石斛城是云梦的边城，对面就是朔北的唐尧城，和谈的地方就在两城之间。

        “朔北与胡凉已无联手可能，此次和谈，王上不可去，以防慕容独倚兵行险着，对王上下毒手。”

        “孤难道会怕？”雷损哈哈大笑，“何况，这次和谈的不是慕容独倚，是慕容枕，他和你一样，不喜欢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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