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灵债春·梨园村（十三）

“什么？”江晓枫选择性失聪，“人头？”

        “嗯。”江必挂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咒语，江晓枫的右手上出现了一个还没点燃的火把。

        “这什么？”江晓枫看了两眼，也看不见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只知道是个棍子，“干嘛的这是？”

        “火把，你吹一下，它自己就亮了。”

        “哦。”江晓枫对着手里的火把使劲一吹，可惜并没有亮。

        “这哪儿亮了？”

        “……你吹的不是头。”

        “啊……哈哈哈”江晓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火把倒了过来，猛吹了一口气。

        火把猛的亮了起来，但冒出的火焰却是蓝色的，在这黑暗中感觉比红色还要醒目。

        江晓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的喊着：“哎，江必挂这火把颜色给你眼睛颜色一样耶，好纯正的蓝色。”

        江必挂没理会她这句话，指了指刚才人头所在的地方：“去那儿。”

        “确定？”

        “确定。”

        江晓枫吞了吞口水，蓝色火焰在黑色的夜晚里虽然已经起到了照明的作用，但是想要真正看清那颗人头的全部面貌还是很难，这里本来就都是热气，此刻的江晓枫集害怕，太热还有难受于一身，过度的恐惧让她感觉不到什么是非对错，声音都能抖三抖：“你走前面，我不敢。”

        江必挂紧了紧契约线，走的飞快。

        这里的温泉建在正中间，想要穿过去必须要从旁边绕过去，也就不得不经过那个上面放着人头的椅子。

        前面有着江必挂，江晓枫倒也没有刚才这么害怕了，不过本能的恐惧还是会让她去恐惧这一切，这是在无法改变的。

        沿着这岸边走到了半路，江晓枫的蓝色火把已经能够看见那个人头的位置了，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结果这速度不加快还好，一加快就必然出事，江晓枫那飞毛腿还没“飞”两下子，就被底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踉跄了一下。

        江晓枫：“卧槽！”她手扶着胸口，差点脸就跟地面贴上了，幸好自己平衡感好，才防止了悲剧发生。

        “这什么玩意？”江晓枫刚想弯腰去碰碰，突然地面剧烈震动了起来，蓝色的火把在这一刻竟然瞬间扭曲，成了一个比拐杖还要弯曲的形状，上面的火焰也像被人泼了浑水一样的灭了。

        江晓枫：“……”

        “别乱动这里的东西。”江必挂提醒道，“你刚才应该是踩到了这里的机关了，记住，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不测，一定要拉紧契约线，否则我们两个都会完蛋。”

        江晓枫顺从的点了点头。

        可是这里的机关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两个，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就在江晓枫刚以为风波都过去，自己要摸黑走的时候，这里的空间居然开始扭动了起来。

        江晓枫没站稳，也没有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扭动给摔了个马后炮，“咚”的一声直接磕在了墙上。

        江晓枫疼的龇牙咧嘴直吸气，江必挂是灵魂，这里空间如何扭动对他来说都没用，他能做到的只有抓住契约线，省的契约线消失，两人分开。

        江晓枫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他妈什么玩意啊，怎么突然就空间倾斜了，耍我呢？”

        江晓枫这人身上一直带着乌鸦嘴体质，这下一搞，地面倾斜的更厉害了，江晓枫整个人几乎被斜的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而且还没有光，她只觉得身下硌得慌，不像是普通的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垫着，可惜她现在连那唯一的“□□”都没了，根本看不清楚下面是什么东西。

        就这样，整个空间搞了三四回，江晓枫晕的都快要吐出来了，空间倾斜也终于停下来了。

        而在这个时候，整个空间突然亮了。

        江晓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睁不开眼睛，只能靠着余光看了看身下的东西，结果整个人就清醒了起来：

        “卧槽，人骨头！”

        江必挂靠着契约线将江晓枫拉了起来：“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堆人骨头？”

        江晓枫现在可管不了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堆人骨头，满脑子都是：我刚才睡在人骨头上……我刚才压着的是人骨头……

        想到这儿，她就更晕了。

        这里的蜡烛并不是一次性亮完，而是分着层次的亮，从前到后，两个两个的亮了起来。

        本来以为只有这一堆的人骨头，可是等到整个空间的50支蜡烛全部亮完之后，江晓枫和江必挂才发现——

        这哪是一堆？这是一片。

        一片血肉模糊的人骨头，甚至有些人骨头上面还有着吸食腐烂□□的虫子，而这些人骨头的□□，冒出来的都是黑血。

        跟江晓枫那天遇到的一模一样。

        尸骨纵横交错的躺在地面上，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人肉，虽然有的已经被虫子腐蚀了大半，但还是不难看出来那份令人恶心的血腥。这些尸首围着那一池温泉，那温泉的水不算清澈，估计是几百年没人来换过水，看不见水下面的东西，只能看见上面飘着一层层犹如油脂一样的东西。

        江必挂低头看了看温泉上飘着的一层东西，冷淡疏离的蓝色眼睛此刻难得出现了一层慌张，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是人皮。”江必挂肯定道。

        “血尸杀人还剥皮抽筋啊？”江晓枫被江必挂这肯定的东西恶心的不行，“我刚才躺在那一堆人肉骨头上面，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不。”江必挂否定，“血尸肯定不只是杀人，而它杀人的方式绝不是剥皮抽筋。”

        “那是什么？”

        “它吃人。”江必挂缓缓的道了一句。

        江晓枫整个人傻愣在了原地，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迷茫：“那它……不也剥皮抽筋了？”

        “不。”江必挂指了指温泉，“知道温泉在这里的作用吗？”

        “泡澡啊？”

        “不，是为了煮人。”江必挂看着江晓枫一脸茫然的神情，笑出了声音，“我怎么选择了你这么个又傻又爱猜的宿主？”

        “你可别顾着笑我了。”江晓枫打断了他，“血尸煮人是为了……”她想了想，应该是被自己惊人的想象力给吓到了，喘了口粗气，只蹦出来了一个字，“脱……”

        江必挂接的快：“没错，就是脱皮。”

        江晓枫：“……”

        事出突然，脑子反应有些迟钝。

        江必挂小孩般的个子看着江晓枫带着笑意的样子有些像一个信徒看着自己的神明一样，但殊不知现在已经完全反了过来，应该是江晓枫看着江必挂的眼神更像绝望看到了希望。

        “你的意思是这群血尸还不爱吃皮？”江晓枫捏了捏耳垂，“还挺难伺候。”

        “你可以碰一下温泉里的水，太烫了。”江必挂说，“绝对不是平常人能承受的温度，你在下面泡的久了，别说是皮泡烂，就连骨头都能给你泡软。”

        江晓枫感觉自己骨头现在已经软了。

        “往里面走走？”江必挂问道。

        “嗯。”

        里面其实倒也没什么，也就是那些普通的人骨头，江晓枫看多了倒也不怎么怕了，除了这人骨头有些碍脚，有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它，还会发出“咔嚓”一声响，像极了啃大棒骨的声音。

        他们两个从前十根蜡烛一直走到了第五十根蜡烛那里都没有遇到什么东西，反而这温泉水的热气快速上升，下一秒感觉就要爆炸。

        他们直直走到了尽头，环视四周只看见了前方的最上头挂着一块牌匾，下面还有一张砚台。

        牌匾上写着一个大字：

        “斗”

        “斗？什么意思？”江晓枫走到了砚台上，看见了一张大纸，上面的字似乎是用血写下来的，干涸的红色字体现在看依旧触目惊心，上面写着：

        “必死名单”这四个大字。

        字写的龙飞凤舞，有着书法家那种飘逸而又不失磅礴的气势。

        必死名单下面是一连串的名字，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墨汁还滴在了名字上，看起来有些乱，但每个名字上都有一条用血画出来的横线。

        江必挂走到江晓枫身边，这砚台比较高，不多不少正好卡在了江晓枫的小腿处，也正好江必挂看不见。

        江必挂努力踮了踮脚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有些气恼，但他不说。

        江必挂蓝色的眼瞳里满满都是傲娇，只体会出了一个意思：

        “我看你知不知道主动给我”或者后面还要再加一个“哼！”

        江晓枫拿着纸看了半天什么没看懂，刚想找江必挂来解答一下，低头就看见了江必挂那带着幽怨的眼神。

        蓝色的眼睛实在不适合做这种埋怨的眼神，江晓枫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撒娇，硬是没看出来江必挂的不满。

        “卧槽。”江晓枫姨母笑憋不住了，就差直流鼻血，“太可爱了吧……”

        江晓枫做作的咳嗽了两声：“咳咳，你看不见怎么不叫我？”

        “我到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江必挂冷冷的说道。

        亲祖宗……

        这到底谁是宿主？

        “那你是要我蹲下来还是要我抱你看？”江晓枫其实挺想抱江必挂的，毕竟她没怎么抱过小孩，以前抱的时候还没少嫌弃爱哭，但毕竟江必挂不一样。

        谁见过蓝色眼睛的孩子啊！！！

        什么“我不喜欢小孩”，去死吧！

        但江必挂人虽然小，但心思可不小，智商更不低，反而比江晓枫要高得多，在旁边一衬托，就感觉江晓枫跟个二傻子一样。

        于是江必挂口嫌体正直的“勉为其难”：“估计你蹲下来太久猛的站起来会头晕，而且还挺累，你还是抱我吧。”

        拜托，明明是抱着你才会更累好吗？！

        这可如了江晓枫的意，她一脑子的骚里骚气正没地方撒，江必挂这句话简直就是200步江必挂自己走了199步，剩下一步江晓枫自己走就行了。

        江晓枫肯定愿意走啦，一步又不累。

        于是江晓枫一把把江必挂搂了起来，忍住没去用脸蹭，故作正经的用头仰了仰：“你拿着纸。”

        江晓枫弯腰让江必挂拿纸，后面的头发垂到了前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报复，碰了碰江必挂的脸。

        头发很香，头发丝很顺，抱着他的人更香。

        江必挂睁大了自己蓝色的眼睛，努力的营造着“我没害羞”的形象，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

        他的耳朵已经红了个彻底。

        在两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

        那条金闪闪契约线似乎也更亮了一些。

        江晓枫抱着江必挂，腾不出来手去指着上面的字，只能读出来：“张老三，崔盛平，李二狗……”她读了一串人的名字都没有读完，因为名字太多，零零散散大概有200多个，“他们为什么被画上了红线？”

        “必杀目标。”江必挂想了想，“这可能是已经死了的人。”

        “嗯？”

        “有些战胜者很与众不同，他们喜欢记录他们所杀过的所有人，且目的为两种：第一种就是纯属记录自己的丰功伟绩，来年凑齐到一定数量去炫耀一番，还有一种就是已经杀了，但仍然不解恨，恨不得把这个人撕碎，为了不让自己忘掉这个人给自己所带来的痛苦。”

        “那这肯定是第一种啊。”江晓枫笃定道，“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这人一辈子有这么多仇恨？”

        “这是在血尸塔，干什么都有可能，结识的仇人多很正常，算不上什么。”江必挂冥想了片刻，“只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血尸竟然也会记这些东西。”

        “你不是说干什么都可能吗？”江晓枫不在乎，“血尸猜这个估计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不。”江必挂摇头，好看的蓝色眼瞳里又出现了冷淡和不解，“血尸的脑子是已经被退化过的，他们只知道见人就杀，饿了就吃，甚至没食物时连自己的同伴都吃……它们不可能会去记得这些琐事的。”

        “万一呢？”江晓枫问道。

        “没有万一。”江必挂否定，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猛的回了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记得这些东西的不是血尸。”

        “你的意思？……”江晓枫咬了咬嘴唇，“血尸塔怎么可能还有不是血尸的东西，如果是个人，他还能活下来？”

        “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江必挂吸了一口气，“江晓枫，我们可能遇到比血尸更可怕的东西了。”

        江晓枫听完这句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完了”。

        江必挂都有些害怕，况且他还只是个灵魂，那自己这个大活人怎么办？

        装死行不行？

        她也不擅长啊……

        江必挂刚想把这张纸折起来放在自己袖子里，他一翻面，又发现了背面还有几个字。

        江必挂立刻摊开看，他手臂有些短，摊不开这么大的纸，便推了推正在神游天外的江晓枫：“放我下来。”

        “嗯？”江晓枫回神，“怎么了？”

        “背面还有东西。”

        江必挂被江晓枫放了下来，在砚台上铺开那张纸的背面，只发现了两个名字，还有“杀无赦”三个大字。

        “翟春秋，风无情……”江晓枫眯着眼想了想，“只有这两个人没有用血画杠杠，是不是这两个人没死？”

        “杀无赦……”江必挂垂眼，“看起来这两个人应该是写这张纸的人这辈子最后的夙愿，也是他最后的目标。”

        “可是……”江晓枫话没说完，突然空间又开始剧烈扭曲起来，江晓枫扶着砚台也没避免整个人贴在墙上的命运。

        “卧槽……有毒吧这地方。”

        江晓枫刚吐槽完，只见滚烫的温泉旁边的热气变的越来越重，像极了雾气，然后就看见温泉池亮起来了一抹红色。

        江晓枫看得清楚——

        是血……

        就在这时，温泉里的水突然“哗”的一声，全部冲了上来，跟涨潮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在温泉中间，江晓枫和江必挂清楚的看见了那里飘起来了好几具衣服已经被扒光的尸体，尸体的长发散落，脸朝着下方看不清，只能看着尸体那一头盖住大腿的长发，和旁边那——

        那漂浮着的，让江晓枫恶心至极的……人皮。

        顿时那些尸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搞的胀大了一圈，像是肚子里面塞了一头大象一样，感觉下一秒就能撑破并且爆炸。

        忽然，地面又开始剧烈晃动，整个空间的上方的岩石被晃动的快速坠落下来，幸亏江必挂施法快，否则江晓枫就被砸死了。

        “我已经习惯了。”江晓枫语气淡然。

        温泉里的水犹如喷泉一样的往上冒，那些胀大的尸体被水流顶了起来，黑色的头发湿哒哒的往下跳滴着水。

        江晓枫刚想问“怎么回事”可惜没问出来，就被下一幕惊呆的说不出来话了。

        那些胀大的尸体已经成了球，估计是水流顶的，那些尸体突然不受控制，就像气球到达了最高的临界点，“不负众望”的爆炸了。

        尸体还不是纯爆炸，爆炸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也迅速崩了出来，整个空间没一块地面是干净的。

        江必挂的护盾上粘的都是尸体炸出来的东西。

        江晓枫定睛一看，瞪大了双眼：“是……是那种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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