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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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歌正在家中练字,——有时候心情难以平静,练字便是个不错的选择,——张自在急冲冲赶了来,道:“小姐,今日青竹先生的童儿又来买酒,往返数次,,买了十几坛女儿红,又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说咱们糊弄他,没有拿出好酒,非逼着我们拿出窖藏二十年的好酒,酒楼里都乱了套了。”
云歌并未停笔,淡淡的道:“我们打开门来做生意,害怕麻烦不成?只有做不好生意的商贾,没有不是的客人。张叔,你是生意场上的老人儿了,该怎么做,您自己看着办。”
张自在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然折返。
隔了几日,云歌带着碧玉、琉璃再次出行,拿了几只风筝,出去踏青——三月三上巳节那日正好下了一场雨,没能出行。
这一次她们在距离青竹林不远的一条小溪旁停下了马车,云歌倚着马车看着碧玉琉璃放风筝。
碧玉和琉璃年纪都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笑着闹着把风筝高高放起。
云歌眯起眼眸,望着空中那五彩斑斓的蝴蝶,倏忽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袁才厚,那一年,厚哥儿才两岁,她和袁士昭带着儿子去踏青,也是在一条河边放起了一只蝴蝶风筝。
儿子那娇嫩的面孔因为兴奋红彤彤的,极为惹人怜爱。袁士昭在她耳边悄声低语:“韵娘,我们再给厚哥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吧……”时隔不久,她果真有了身孕……
云歌的眼睛慢慢模糊,不知何时已经抓了一只酒杯在手里,原本清甜的梨花白进入口中,却又苦又涩。
袁士昭,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身子一软,手肘撞在马车车厢上,硬硬的痛。一件物事骨碌碌从袖子里滚了出来,凝眸一看却是南宫彻送给她的旗花火箭,因为常常摩挲,那根管子已经滑溜异常,红漆红得发亮。
南宫彻……
她的笑容更加苦涩,南宫彻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吧?他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又被自己伤了心,只怕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自己了吧?
缓缓将旗花火箭放入怀中,她又往口里倒了一杯酒。
“哎哎哎,”一只手迅捷无比从她手里抢走了翡翠杯,不满的道,“你这不是白白糟蹋了好酒?!”爱惜地将酒坛子抱在怀里。
云歌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来的又是那日的男子。
男子不悦地皱眉:“本以为你是酒中知己,却不料你竟这样糟蹋好酒!”又把翡翠杯塞回云歌手中。
云歌揉了揉太阳穴,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觉得两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急气促。
碧玉和琉璃也顾不得再放风筝,忙赶了过来,搀了云歌。
云歌笑了笑:“先生,小女子失礼了。”转身上了马车,低低吩咐:“回去。”
三月十六,飘香酒楼举办品酒大会,凡是能够凭一杯酒正确说出酒名和年份的,送一坛上好的高粱酒,最终胜出者送一小坛东家自酿的百草酒。
青城万人空巷,都想捡这个便宜。
飘香酒楼前的空地上更是人山人海。
云歌亲自坐镇,张自在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主持一切事宜。
云歌虽然坐在那里,却有些心不在焉,这几日风闻三皇子已经被放了出来,她有些担心南宫彻的处境,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是依附三皇子的,对他三皇子了若指掌,之前几次有惊无险的度过,一多半凭的还是运气,尤其是中毒那次,若不是碰巧她有空间,有灵草,只怕南宫彻早死了。
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小姐!”碧玉凑过来在她耳边提醒,“快结束了!”
云歌甩了甩头,微微的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想起袁士昭,便是想起南宫彻。可是,袁士昭对她绝情绝义,她也不过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口蜜腹剑而已;南宫彻,她从不认为他们有可能走到一起,且不说身份相差悬殊,经历了与袁士昭的情殇,她已不打算再嫁。
台上的确已经评出了三甲。
这三人年纪都不小了,因为喝多了酒,脸上红红的,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流出来了。
张自在笑呵呵的道:“东家,这位张老哥品出了六种酒,是这次品酒会的探花;这位陈老弟品出了八种酒,乃是品酒榜眼;这位周大哥,品出了十种酒,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云歌款款站起来,示意碧玉把百草酒拿过来。
正在这时,台下传来一声嗤笑:“这算什么!我家先生单闻一闻便比他们强上百倍!”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子分开人群,恭恭敬敬引着一位青年公子走出人群。
张自在眼睛一亮,这不就是那日在青竹林遇到的那位公子么!
男子依旧穿着淡碧色竹纹晋服,行走间衣袂飘飘,风姿出众。
他缓步上了高台,向着云歌颔首示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便是这飘香酒楼的东家。”
云歌略一点头:“先生是来参加品酒会的么?那么,便照着规矩来吧。”并无几分热情。
男子一挑眉,难道自己猜错了?但还是按照比赛规则,先说了自己的名字:“在下朱青翊。祖籍淮安。现居青竹坡青竹林。”
张自在一招手,有伙计倒了十八种酒。
才刚一倒酒,朱青翊便脱口说出那酒的名字以及年份,顺便还指出酿造、贮存的优缺点。
一开始围观众人哗然,都觉得这人年纪轻轻,不免言过其实,可随着他如数家真的娓娓道来,台下慢慢变得寂静无声。
十八种酒,无一舛错。
台下静默良久,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云歌笑吟吟地道:“朱先生,小女子佩服!”亲手把一坛百草酒双手送给朱青翊。
朱青翊并不急着接酒,上下打量她一番,微笑道:“姑娘几次三番与我‘偶遇’,又弄了这么个品酒赛出来,不会只是穷极无聊,想评什么状元榜眼探花吧?”
“有何不可?”云歌亦笑,反诘,“可以替我飘香酒楼扬名,何乐而不为?先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该知道,我根基浅薄,不多使些手段出来,如何牟利?”
朱青翊颇感意外,深深看了她一眼。
飘香楼对面是一家客栈,楼顶上斜卧着一个身穿玉色衣衫的少年,满头乌黑的发乱糟糟堆在头顶,即便如此,那如玉的容颜仍旧是惊人的俊美。他脚边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空酒坛,衣衫上东一片西一块都是酒渍。
面色潮红,两眼迷离。
“若雪,”他喃喃的道,“我费尽心力赶回来,就是为的看她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楼下,云歌粲然一笑:“飘香酒楼是我的,可我绝不会满足于小小一间飘香酒楼,只是一人智短,我希望先生能与我合作,助我打下一片天地。”
朱青翊沉吟片刻,忽然洒然一笑:“好!不过,世上之人无利不起早,你有什么打动我的本事?”
云歌信心满满:“就凭我的酒!”
朱青翊仰天大笑:“好好好!今日我便搬到府上去!”
南宫彻眸子一缩,手上一紧,“砰”的一声,手中的酒坛碎裂,粗瓷片刺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淌了下来。
“爷!”疾风一声惊呼窜了过来,用力掰开南宫彻的手,小心翼翼挑出碎片,敷好金疮药,将伤口包好,愤愤然道,“为了个女人,还是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这样折腾自己,值得吗?”
“去去去!”若雪一抬腿,把疾风踢到一旁,“哪凉快哪待会儿去!”随即“哥儿俩好”地揽了南宫彻的肩头,严肃的问,“爷,你是真的喜欢这位云小姐无法自拔了?”
南宫彻偏头看着她,唇角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若雪,爷活了这么大,可有哪个女子像她这般待我?”
若雪不满了:“这是两码事!你得分清了!你是觉得这女子新鲜,没玩儿够,还是觉得你这辈子没了她就没意思了?”
南宫彻眼中的迷茫渐渐淡去,背脊越挺越直:“你什么意思?”
“嘁!”若雪不懈的撇嘴,“连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一句话,你是玩玩儿还是认真的?”
南宫彻歪了歪头:“玩儿怎么说,认真又怎么说?”
“要是玩儿的话,”若雪皱了皱鼻子,“就别在这儿装情圣!跳下去玩儿就是了!要是认真的话,也别在这儿装怂!这越是难以得到的不也越是证明难得吗?轻而易举到手,说不定还不懂得珍惜呢!迎难而上才是真男儿!”她大力拍了拍南宫彻肩头,“争都不敢争,是怂包!”
南宫彻红着眼睛,“噌”的站起来,直挺挺就要往下跳。
若雪一把拽住他的腰带,硬生生扯了回来,笑嘻嘻的道:“你就这么去啊?闭门羹还没吃够?姐不传授你几手绝活儿,我看,你还得碰一鼻子灰!”
南宫彻喜笑颜开:“你有好法子?快点说出来!”
若雪双手抱胸,撇着嘴,梗着脖子望天:“没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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