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谋士

听出小南阳王语气的不悦，苏云岚皱眉想着自己哪儿讨人嫌时，小南阳王传话外头掌驾的武夫：“从民阳街绕行回去。”

        这不得多走半柱□□夫？苏云岚诧异的眨眨眼，她偷瞥了眼军师，他点点头，闭了闭眼示：听他的就好。

        总是坐马车，累不着她，绕就绕吧。

        现已过了申时，政届的下工流高峰期来袭，皇城门不少官车徐徐而行，苏云岚这辆改造过的商用马车就莫名突兀，尤其还经过了民阳街就更惹人注目。

        民阳长街多有官吏府邸，就类似后世的单位房，住这儿的人官位还都不低，更甚有刑部法司和大理寺官邸，一般的商贾若无事绝不会在高峰期驾着马车招摇过市。

        偏偏军师还卷起了车厢两侧的帘子，随着多角度的观察，车内四人可谓一览无余。

        苏云岚坐在小南阳王对侧，透过窗口看到不少府门前的小厮汇聚起来，对着这辆马车里的人评头论足，隐约还能听见几句。

        “军师府和南阳王府不在这条街啊。”

        “莫不是军师带着苏掌柜是去拜访某位大人？”

        马车遛完了整整一条街，才驶向了正确的方向，停稳在军师府前后，苏云岚由府里迎出来的婢子搀扶下了马车，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军师入了王府。

        还没回过神多此一举是何意，军师告诉她今夜得留宿王府，苏云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自你出宫，皇城的视线就跟着，入了本军师的府邸还过了夜，用这种方式告诉里头的人，别打你的注意。”

        封齐言罢朝皇侄儿眨眨眼。

        这里头的人可不止皇后和端贵嫔了，两个后宫女人能想到的事，那个位置的人自然也想得到，否则他也不必和皇侄儿做这出戏了，只不过这事不必让云岚这丫头知晓。

        军师难得这般认真且严肃的口吻，特地做了这出戏，看来现在要和军师划清界限是不可能了，苏云岚忽然明白了马车为何要绕行了，让大部分官吏都看见这一幕，再让风声传入皇城。

        今日宫中一行，皇后和端贵嫔都给她抛了橄榄枝，虽然暂时蒙混过去，但不代表这两方已放弃。

        可一从宫里出来，军师和小南阳王就上了马车，还把她带进了军师府并且留宿，皇后和端贵嫔都是聪明人，暂时不会再从苏云岚身上动脑筋。

        想通了一切后，身上千斤般的重担卸了个干净，苏云岚点点头，行了一个大礼道谢，她促狭地勾唇，眼珠遛了一圈笑：“民女日后可以狐假虎威了。”

        她自然是那只狐狸，军师便是老虎。

        军师先是一愣，明白她话意思后微微皱眉，摇摇头，手指隔空点了点她，颇有几分无奈叹道：“你啊……”

        “哈哈——”

        男女笑声爽朗，默契度太好，导致封霖一度觉得自己来的非常多余，恨不得此时即刻回府，但脚还是不听使唤的往里走，嘴里冷冰冰催：“本王饿了。”

        军师府的管家挠了挠耳朵，他管府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见小南阳王要留下来用膳。

        封齐也愣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和这侄儿相伴也有十余载，可也是头一回见他在外留膳，即刻让管家命人去准备，就安排人引苏云岚去膳厅，自己先去换身衣服。

        虽然今日什么都没干，可苏云岚也饿的慌，大概费了太多脑细胞，就乖乖地跟着婢子走，想着小南阳王是饿的，所以心情不佳。

        -

        皇后宫里。

        “我这皇叔有意思，既不和我们结盟，也不和魏氏沆瀣一气，就死衷小南阳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下是南阳王府的！”

        太子坐在首位旁，双手死死的捏拳。

        让苏云岚进宫就是太子的主意，原本他以为这女子会为了名分当即就应允母后，却不想这女子竟让母后和端贵嫔都吃了闭门羹，看来这个苏云岚的确有几分不一般。

        但再不一般，不过一届商贾之女，原本他还想搞一些动静出来去提点她，可被封齐这个疯子这么一弄，所有的计划都乱了。

        “这话谁说都可以，唯独你不行，尤其在你父皇面前。”皇上对小南阳王又忌惮又依仗，此话若从太子口出，皇上定然不高兴，皇后顿了顿，眸尾扬了扬：“那苏云岚不能和军师一起，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且此女若太过惹眼，下场未必善终，他们做了一出戏，咱们也做一出戏，有来有往便是。”

        笑了半天徒劳无功，皇后多少有些气馁，又派人将苏云岚的细稍末节都打听过来。

        就拿高仪的官船沉江一事来说，此女反击的可称漂亮，既让人拿不出错处，还得了一众的认可，这就是高明之处。索性没有从政，否则绝不亚于已过世的阮氏。

        皇后觉得此女不嫁军师再好不过，否则夫妇二人都为南阳王军效力，日后必然是威胁。

        “母后的意思？”太子随皇后多年，听出了话外音。

        “你可还记得阮氏？”

        -

        军师府里的晚膳，当真美味啊，苏云岚把自己的胃吃到了撑才舍得放下筷子。

        同桌案的二人，封齐看傻了眼：这孩子真是白瞎了一张脸，长得水灵跟仙子似的，狼吞虎咽的像难民！

        封霖几欲三番想开口，到底给憋了回去，他仔细回想其他姑娘家吃相也如此的……但想了许久，一点儿印象都没，甚至家中幺妹敏儿都无印象，就记得母妃是细嚼慢咽，怎么她却吃出野兽吞骨的惨烈？

        苏云岚对自己的吃相很自信，豪放不羁啊。桌上一粒米一滴油也没落，可比起旁人甚至比杏儿都粗鲁，可她的确饿极了，且军师和小南阳完又不是外人。

        “你这般吃，日后怎嫁人？”

        军师语重心长的语气让苏云岚听出了几分嫁不出去女儿的烦恼，她没心没肺嘿嘿的笑：“可不是，谁敢和军师抢？”

        “女子终是要嫁人，有夫家帮衬，不好？”

        说出这话时，连封霖都后知后觉不自然，他似乎管过头了，拿起筷子夹起小块肉放进了封齐的碗里。

        封齐：“……”

        我吃饱了！

        “我不嫁人，不会影响任何人，反之我若嫁了，指不定会叫人很难受。”彻底吃饱了喝足的的苏云岚，难得有兴致，头一回和两位古人还是王爷说道起来。

        “我的夫君若娶了妾室，他们都不会好受，长此以往后宅不宁，还惹人嫌，彼此生怨何苦呢？”

        说的有些口渴，苏云岚又喝了一杯桃花酿下腹，再缓缓说：“保家卫国的战士，因战乱到死都未娶妻。我虽没那般伟大，可我的绣庄可为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子供一片安定。这世间，婚嫁情爱并非唯一不是吗？”

        今日喝了不少“西桥”的桃花酿，苏云岚不如酒前那般谨言慎行，何况军师和小南阳王屡次仗义，在她心里已是可交心之人，所以没忍住畅所欲言了一回。

        其实哪怕在后世，仍有太多女子依赖情爱，殊不知世间最不牢靠的便是情爱，因为人心会变，为何要将自己的未来依附在另一人身上？

        苏云岚认为要把婚姻过成甲方和乙方就挺好，彼此成长相互扶持这合同的效益大多数能连年增长，可若一方不干活了，另一方没意见的那就是有鬼。

        桃花酿甜而不腻，初喝不觉得烈，可它像红酒，后劲儿强，苏云岚晃晃微微地起身，眉眼纯澈地义正言辞：“若我朝让女子入堂涉政，还有他状元郎什么事儿？”

        随口吹吹牛皮，看在封霖和封齐眼里是：被伤透了。

        “其实许多官职，女子更合适。”

        此言一出，封霖和封齐手上动作一滞，上一回言此的人正是苏云岚的生母，阮氏。两人心照不宣互看了一眼，听着她罗列了好一会儿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一代谋士之后，在毫无熏陶和传授之下，竟有这番见解，到底是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但这竟是喜还是悲，尚且还是未知数。

        封霖和封齐二人都沉浸下来，眼中晦暗不明情绪翻涌着，忽闻侍卫呐喊：“什么人？”

        一个黑影从屋顶闪过，封霖猛飞出手中筷扎中男子腿，只闻一闷声“恩”后黑影掉下一个包裹，封齐早已飞梁走壁追去。

        这插曲快的苏云岚既没看到黑影，也没看到飞出的筷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才觉桌上少了一人，还有“扑”的一声，天降一包裹下来。

        侍卫将包裹拾起，放到桌上摊开，是一些卷画。

        这下苏云岚清醒几分，她一个外行都看出，这不是名贵字画，偷这个做甚？

        追了空的军师回来见了，拿起一卷：“这不是我屋的？”他在封霖眸中读到了共同想法：包裹是故意留下。他把卷画展开，一女子映入眼帘，苏云岚以为是白月光，走近看，竟和自己后世的母亲很像。

        “肯定是他干的。”军师气的松手。

        苏云岚赶紧捡起，来这几个月偶尔就想，世间是否真的有魂魄轮回？如果有母亲是否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封霖让封齐别这么快下定论，两人说了几句，封霖发现苏云岚杏眸汪满水光，看着阮氏的画像深情又怀念，鼻尖微微红，唇瓣轻颤，就仿若见到已故之人。

        可阮氏过世的时候，苏云岚还是襁褓婴儿，怎会？封霖推了推封齐，封齐见苏云岚一滴一滴泪砸向画，觉得不可思议，试探问：“你认识？”

        苏云岚点头，咬着唇，哑声：“……我妈。”

        封齐看向封霖迟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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