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春味渐浓

二月二，龙抬头。

        这是自元朝起至后世的说法。

        但是在此时的南宋，农历二月二这天还没有与“龙”联系在一起。

        拿着首版印刷品仔细阅读的秦伯阳，看到这一句时，眼睛都直了。

        “渡之啊，你这二月二，龙抬头……寓意颇深呐！”

        万航早就想好了，首版印刷，每一篇文都必须抛下钩子。

        就比如说，这篇名为“二月初二龙抬头”的闲话散文，故意不提龙的含义，只顾讲解一些春耕相关之事。

        那么，在下一版中，他就会解释“龙”的天象之意。

        众所周知，在传统天文学中，素来就有天宫二十八星宿的说法。

        这二十八星宿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分为四大组。如东方苍龙，分别由“角、亢、氐、房、心、尾、箕”组成一个完整的龙形星象。

        在后世的记载中，角宿代表龙角。

        在冬季，这苍龙七宿都隐没在北方地平线下。

        直到仲春，也就是惊蛰至春分期间，角宿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出现。

        然而这时，整个苍龙的身子还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只是角宿初露。

        故称“龙抬头”。

        由此可见，所谓的“龙抬头”是指苍龙七宿群星在天空的隐现变化。

        如果这还不能够满足看官们，那便公开募稿，酬劳可谈。

        要知道，“龙”，不仅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异之物，是行云布雨的主宰，在封建王朝更是帝王的象征。

        此时在印刷品中提到“龙”，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只要引起注意，这印刷工坊就算顺利开张了！

        这不，西湖的水面上刚刚泼下清晨的第一缕光，就有顾客上门来了！

        来人正是进奏院的主事陆光。

        秦伯阳笑脸相迎，客套地把他应进门来，“陆大人，您这一来，小店蓬荜生辉，快上座！”

        扶游识趣地搬来宽椅，摆在酒楼柜台的正前方。

        陆光点头坐下来，捋着八字胡，目光直往柜台上的小报上瞟！

        “陆大人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所有客人，都有折扣优惠，您来嘛，那就只管报上您的大名，小店一律免单！”

        陆光听后喜上眉梢，连忙站起身来作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秦公子啊，官家向来重视民间言论，您这小报的明话暗话，可得兜着点儿……

        一个马虎，那我这颗脑袋，可是要搬家的喏！”

        他说完才瞥见万航，细细打量后，道：“这位俏公子看着眼生，是秦相的新门生吧？”

        秦伯阳打着哈哈，随口道：“他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他是我的人！”

        “晚辈万航见过陆大人！”万航上前拱手施礼，“多谢大人广开言路，百姓定会感念您！”

        “这可不敢，这可不敢！”陆光嘴上说不敢，虚荣心却是满足的很。

        每次在官家面前，总少不了与御史台那帮家伙起冲突，为何呀？

        因为御史台主要弹劾在朝官员，进奏院则重在汇总民间杂论，所以那御史台总觉得地位高进奏院一头。

        那日在官家面前，他不过说了民间有两户人家为争抢“头茬香椿”大打出手，就被御史台的陆天洪嘲笑为“碎嘴婆娘”！

        他是真气不过呀！

        自己好歹也是同僚吧，这么被人挤兑，还无处说理，真是窝囊！

        还是秦公子说的有理，若是有处专门搜集民间消息的据点，那自己在官家面前，也不至于只会侃大山拉家常了！

        万航从柜台上那一沓印刷品上层拿起一张，翻至楼外楼菜谱的那面，恭敬地呈上。

        “陆大人，请过目！若有错处，还请斧正，免得传出去教人笑话了去！”

        陆光不疑有他，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凉菜热菜，共三十来款。

        “秦公子，万公子，这开春时节，当有春味才更吸引食客呢！”

        秦伯阳抬手就要提醒他，看背面的小报内容，万航连忙向他递了个眼色，轻轻摇头。

        “陆大人所言极是，这菜谱是我临时拟就……若是提前询问大人的意见就好了！”

        万航谦逊地接下他的话茬。

        “嗯！这才对嘛，在我们临安呐，今日必是吃野菜的日子，大内今日也有挑菜御宴……”

        “是是是，家父寅时已入宫，就为赴宴！”

        陆光眼中的嫉妒神色一闪而过，秦伯阳看在眼里，连忙道：

        “我这小店也是新开，不如为陆大人您特办一场……您看如何？”

        陆光受宠若惊，站起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那咱便吃春味……

        扶游啊，去采买，把全城能买到的野菜，统统买回来!

        今日，楼外楼宴请第一位贵客!”

        陆光心里得意极了，做梦都没想到会攀上秦桧家这棵大树，那紫袍金带指日可待了！

        被打发出去，站在各大路口分发优惠卡的小厮们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空着手，喜滋滋地进了店门。

        看到陆光时，纷纷低下头去，施礼后，便在殿内各自忙活起来。

        秦伯阳把他们重新召集起来，叮嘱他们上客后如何应对。

        他说完后，又觉得讲解不到位，拉过万航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转身就和陆光去了楼上雅间。

        “伙计们，今日所有菜品一律以优惠价出售！

        另外，春菜要由诸位口述，供客人们选择！

        至于有哪些菜品，要等采买的人回来，才能晓得！

        如果大家吃过见过，不妨先想想，连同做法一并想个清楚明白！”

        在贿赂当朝官员的花样上，秦伯阳那是轻车熟路的，万航在现代是看到过听到过无数种，却从未亲自实践过！

        所以，自己还是不要上去瞎掺和了！

        他拂拂宽摆，转身窝进柜台后面。

        为了今日楼外楼开业和首版小报发行，他特意穿了一件宽摆大袖的氅衣，头发也只用发带束了一缕。

        垂下的发带夹在发间，若是在鬓间别上一朵花，那就颇显魏晋风流了！

        可这男子啊，一“风流”就易惹事端！

        这不，刚从各色酒坛中抬起脸向外张望，万航的脸倏地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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