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特殊营救

“此物，就作为你寻我的信物！以此为凭，咱家必还你这个人情！

        赵煜俯身，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恭敬道：“是！”

        廖汇荣拍了拍赵煜的肩头，不着痕迹地抹了把眼角，抬脚出了暖阁。

        只一瞬，他又换上了方才不可一世的高傲面孔。

        赵煜内心惶惶，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来到院落。

        他停下来，转身道：“赵大人留步吧！”

        赵煜定定看着他远去，手里摩挲着余温尚在的玉佩，心里五味杂陈。

        他收回目光，匆忙进了正堂。

        恰好借着这个由头，跟宴中亲朋致了歉，只说宫中有令，奉命行事，需要连夜外出一趟，至于其他，他也不便多言。

        随后又吩咐赵泽川和赵静姝，好好招待家人，一同守岁！

        其他人都随声应着，只有赵玉川，猝不及防地说了句：“伯父也不是什么大官，朝廷能安排什么事给你，搅扰的你连年都过不踏实？”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长辈中的一位老者道：“玉川越发没规矩了，仗着自己喝了点酒，这又说的什么浑话！还不跟伯父道歉！”

        “就是就是，刚才不还求着伯父提携呢嘛？”

        一干人等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纷纷指责赵玉川不懂事。

        赵玉川自知失言，被一顿呛白之后，脸色尴尬至极。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向赵煜作揖，道：“伯父大人大量，原谅玉川，我知错了！”

        赵煜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无妨无妨……各位恕我不奉陪了！”

        他匆匆回到卧房，换上官服，又将大氅披在外面，系好。

        唤小厮去后院牵来马儿，跨马前驱直奔大理寺而去。

        府外道路上的积雪已被碾落成泥，马蹄哒哒走过，溅起泥浆四散开去。

        从清波门沿西湖一路向西北，过涌金门，至钱塘门，大理寺就在眼前。

        风波桥下，大理寺狱的护狱河-西河，寒波荡漾，乱星点点。

        爆竹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一遍遍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他夹紧马腹，站在风波桥上，向大理寺观望。

        ——————

        从涌金门放花灯祈福，回到赵府之后，万航就在暖阁与赵煜促膝而谈。

        赵煜对原计划重新做了调整，由万航负责与李宝联络，并告诉他新计划的细节。

        他自己找机会去大理寺，与隗顺接头。

        万航临行前仓促地看了赵静姝一眼，在赵府家宴的欢声笑语中离开，一刻也不敢耽搁，他拍马疾驰，直奔李宝的临时营地。

        寒风呼号，吹皱地上的雪幔，道道暗纹平铺而去。

        风从脸上吹过，刀割般疼。

        万航顾不上这些，只此一回的千载难逢之机，若是错过，他的心会疼上千倍万倍。

        除夕夜，临安城内外，巡逻兵两人一组，随处可见。

        万航凭借自己对临安城地图的记忆，穿街过巷，躲避一层层盘查。

        终于在冻的手脚快要麻木的时候，看到了密林深处的一点萤火。

        所谓营地，不过是守林人的一处木屋，只是这处木屋，已荒废许久，人迹罕至，才被李宝作为临时营地委身于此。

        李宝一见到他，显得格外激动，一把拉过马疆，将马拴在旁边的树干上。

        拉着万航，便道：“我已经按照计划，将兄弟们悉数散落在了城内，严阵以待！”

        万航敢肯定，在自己回来之前，李宝都是在赌，赌他是个“正义之士”！

        如今自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

        李宝是谁啊？

        外号“泼李三”，出身农家，重情重义，胆识谋略异于常人。

        三年前，也就是公元1139年，他曾在山东一带聚众抗击金兵，可惜因经验不足，不久后就以失败告终。

        心有不甘的他，南下投奔岳家军，并奉命潜回山东联络抗金义军。

        次年，金军背弃盟约，再次南下攻宋，岳飞正组织北伐，对金军进行大规模反攻。

        李宝在山东多次组织奇袭金军，冲破重重围困，牢牢钳制住这股南下之师。

        李宝从军，既不为官也不求财，他曾断发痛哭明志，只为回归岳将军麾下。

        然而岳将军在信中苦口婆心，劝他道：“是皆为国家，何分彼此？”

        事实是，岳将军深知李宝的特长是水战，他虽非科班出身，却无师自通，尤其是在“曹州奇袭战”中，以船队吊打金军水师，展现出了他特有的天赋。

        如若放在内陆步兵营，只会将他埋没，放他去东部沿海，施展抱负，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就这样，李宝暂入韩世忠将军的麾下，当时韩将军镇守楚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苏淮安。

        后来岳飞拜访楚州，还与李宝会过面。

        此后不久，朝中便刮起了对岳飞将军的清算阴谋，在秦桧等人的设计下，岳飞将军被殿前司都指挥使杨沂中抓捕并投入大理寺诏狱。

        李宝得知此消息后，多次请求韩世忠组织营救，可当时身为枢密使的韩世忠也万般无奈，并没有同意他的营救计划。

        好不容易以回乡探亲申请到休期，他便带着兄弟们连夜赶到临安，然而，联络到大理寺内部之人时，他听到的却是岳将军被害的噩耗。

        李宝感念岳将军对他的知遇之恩，甘愿为他冒险。

        虽然他知道，将军若泉下有知，定会叮嘱他尽忠为国，但他不能允许将军尸骨未寒，再背恶名。

        他一定要将他“救”出，让他入土为安。

        万航并不知道他在临安城里有什么路子，竟然能得到大理寺内部的消息。

        但当下紧要关头，纠结这些无益，他也就没再多问。

        万航从袖管中摸出两张字签，在他面前对接在一起，李宝眼睛润湿，频频点头叫好！

        “如此，我们也行动吧！”

        李宝拿出备好的夜行装，两人麻利地换上，又用黑纱遮住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把回来路上的见闻，讲给李宝听，两人一致认为，马儿是不能骑了，轻装上阵，最利于行动。

        爆竹声从最初的稀稀落落，到现在，已经接连不断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整个临安城正在以最热烈的方式送走去岁，迎来最独特的新春！

        “渡之，你跟在我身后，万一遇到紧急情况，走为上策，我来断后！”

        李宝侧身穿行在林间，对身后的万航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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