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放下

孙嬷嬷开口说道，声音中尽显端庄威严：“你们何事如此喧闹？”

        “嬷嬷，她诬陷我！”陈南诗狠狠地说道。“她说我对皇上不敬，我，我哪敢啊！”

        君书擦了擦眼角根本没几滴的泪珠：“姐姐，姐姐，你怎能这般欺负人！”

        陈南诗看着君书一副风一吹都能把她吹跑，有委屈却说不出口的样子，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刚才伶牙俐齿，搬弄是非的样子呢？

        有几个在一边看热闹的小宫女，见君书已经伤心地说不出话来，大着胆子走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我刚才分明听着是你要这位姑娘给你跪着擦鞋来着，你这也太欺负人了，都是宫女你跟谁作威作福呢？”

        “就是就是，刚才我还听这位姑娘前阵刚生过场大病，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连个病人都不放过。”

        “真是嚣张，也不知道你主子是怎么教你的。”

        “听说她主子是皇后娘娘……”

        “啊这，我们还是回去吧，可别惹上麻烦。”

        说着说着，宫女们就都四下散去，不过刚开始起哄的那几个宫女虽然刚开始表面上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没走多远就原形毕露，偷着乐去了。原来她们是太后娘娘一派的宫女，众所周知，皇后与太后不对付，恐怕到了第二天，皇后娘娘不会管教下人的消息就要传出来了。

        陈南诗也想到了这点，身上开始一抽一抽地打颤，明明是她听说皇后娘娘因为黎遥气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专门来寻黎遥的晦气。结果，晦气没寻到，自己与皇后反倒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一想到皇后娘娘折磨人的手段，陈南诗就恨不得马上自尽。

        孙嬷嬷冷冷地看着陈南诗，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看起来十分瘆人：“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你不要怕，我做事最为公平，申常，葛全，你们带着这位姑娘去找她主子，就说她在外面挨欺负了，请她主子做主吧。”

        说罢，两个身强力健的太监扶着身体已经瘫软的陈南诗，押送着离开了。当看到还站在一旁的君书，孙嬷嬷终究没忍住，眼含笑意地说道：“你还在这装什么小可怜？还愣着做什么？去见皇上吧，你惹出来这么大动静，可要求皇上轻点处理你。”

        君书停下擦眼泪的手，怡怡然将手帕收了起来，又变成平素活泼伶俐的模样。变脸速度令周子程与孙嬷嬷叹为观止。

        “皇上处理我做什么？我这是维护皇上面子呢，难道真让皇上侍女去给皇后侍女擦鞋？那皇上还要不要面子了？”

        “你还真是一肚子歪理，她挑衅你是她没脑子怨不得你，但你不会不理她？她若是真敢跟你动手怎样？子程就跟在你后面，还能让她伤了你不成？你这么做，实在是过于莽撞了。”根据孙嬷嬷的经验来看，保持低调才是在后宫中长盛不衰的秘诀，可她偏偏遇上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君书。

        保持低调自然是好，但一方面，君书本来也没想在宫里待太长时间，只要皇后杀不了她，她迟早要出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另一方面，有着太后，皇上，周子程，孙嬷嬷这好几道护身符的加持，她才不信皇后能轻易杀的了她。更何况，就算她们保护不了她，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你们还真当本昭元皇后是吃素的？

        面对孙嬷嬷的关切，君书想说实话，实话就是君书厌恶皇后，想败坏皇后名声，可实话不能说啊。于是君书拉着孙嬷嬷的胳膊，甜甜的笑着，那模样要有多娇憨就有多娇憨：“嬷嬷，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我看那陈南诗太嚣张了，想给她个教训，这才把事情闹大点嘛，嬷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才怪！

        周子程和孙嬷嬷感觉自己被拉上了贼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喜欢惹事生非的臭丫头！

        那还能怎么办？惯着吧！

        听周子程和孙嬷嬷讲述事情的发展经过，慕鹰全程不发一言，似是在专心看书。把周子程和孙嬷嬷吓得冷汗直冒，皇上可别真龙颜大怒了，这事追根究底，到底是那陈南诗不对，可别真罚了阿遥，她前阵病才刚好，可受不了罚。

        君书才不怕他。在前生，她也没少惹是生非，可每回慕鹰都是先故作生气，最后在她的哀求下破了功，弹了弹她的小脑瓜，带着她一起认错去。哪怕是今世，她也想上前抢过慕鹰的书说:“阿鹰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君书啊，我回来了，我比那林皇后好多了，你别要她了，要我好不好？”

        可是千言万语最终凝成了一句:“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理她便是，何必要惹事生非？奴婢实在是该打。”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终究是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只见慕鹰放下了书，笑容满面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实在是有趣得很。”

        “皇上不怪奴婢？”君书眨了眨眼睛。

        “朕一向赏罚分明。你这分明是受了委屈，回击了回去，这有什么要罚的？在先朝，朕也是看老百姓受了委屈。这才起义反抗，创立了如今的大平。这真说起来，你的性子倒和朕有几分相似了。”

        “可奴婢到底是落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孙嬷嬷吃惊于君书与皇上的直率，慕鹰却毫不在乎:“是皇后自己不会管教人，让下人出来惹是生非，落了她的面子又能如何？”

        “可皇后不是你的妻子吗？”君书脱口而出。她太想知道皇后对慕鹰来说意味着什么了，那份醋意一直萦绕在心间，即使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放下，但是，淡何容易呢？

        “妻子？”慕鹰没有想到君书居然敢这么问。他的神情有些发冷:“你僭越了。”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问了，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多嘴多舌，如果再多嘴皇上把奴婢的舌头切了也是没关系的！”

        孙嬷嬷和周子程震惊地看着君书极其熟练的跪下认错，这明面上是认错，实则是仗着宠爱胆大妄为，哪怕犯了天大的错，认个错皇上也就原谅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宫女把皇上狠狠拿捏住了？

        慕鹰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委实胆大妄为，却又实在讨人喜欢，还有那时常与君书相似的神情，令他根本不忍心罚她。如果不是因为亲眼见了君书的陵墓，慕鹰知道他的君书再也不能回来，他恐怕要以为这个小丫头就是君书变的。

        呵，君书怎么会回来呢，哪怕她回来了，见他娶了他人，一定会拂袖而去，策马天涯。

        咋一听这小丫头说皇后是他的妻子，慕鹰有些责怪小丫头竟要管皇上的家事，委实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可另一方面，看着小丫头与君书相似的神情，慕鹰鬼使神差地说:“朕的妻子，不是她。”

        “啊？”君书一下子愣住了。慕鹰在说什么？什么叫他的妻子不是她？意思是他的妻子不是皇后？那他的妻子是谁？

        废话！他慕鹰的结发妻子，当然是她齐君书！

        听到慕鹰的回答，君书的眼睛忽然酸酸的。她终于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可是对不起啊，慕鹰，你的妻子不愿意与别人一起分享你，如果没有完整的爱，那便不如不要。

        慕鹰看着小宫女突然一下子哭了出来，然后她对他说:“多谢皇上不怪罪奴婢。奴婢以后，定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她会放下曾经的执念，作为宫女好好照顾他，直到她出宫。

        再见了，阿鹰哥哥。

        你好，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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