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苗安琪虽然也活了几十年，但她的年纪在办公室的各位“姐姐”眼里仍算稚嫩，更何况她是半个外国妖，所以她听到“地仙”两字，脸现茫然之色是可以理解的。

        见此，梅清清清了清嗓子，给苗安琪解释。

        眼看梅清清拉开架势，要从关于九州神仙妖鬼具体如何区分开始讲起，金竟连忙叫停：“九州的神仙志怪史源远流长，要认真讲起来讲个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讲得完。回头再慢慢和她讲。”

        苗安琪一听，为了八卦要补课补个三天三夜，吓得连忙坐回沙发上，低头重新操纵起妲己来，想看看在还剩下两座高地塔没被推掉的情况下，能不能争取立点功，逆风翻盘，好让路人队友就此放她一马，不要举报她。

        妲己刚刚扭着腰扑进草丛里，办公室就进来一个人。苗安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看，顿时看愣了。

        苗安琪自己是个轮廓优越，五官精致的蜜肤美人。这间办公室里，梅清清、金竟，哪怕是已经发福的苗婶，走出去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妖者，本就因天地之间的精气而成，化为人形很少有丑的，但眼前这个人不能单单说是一个美字，苗安琪觉得她有种说不上的感觉，这让她想到一个这几年网络上常用的一个词“氛围美人”。

        氛围美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需要靠周围气氛烘托，诸如景观灯光之类，才能成就神迹，脱离了特定环境就普普通通；另一种则是本身自带氛围，完全不受外物影响，眼前这个美女就是后者。苗安琪突然觉得她无须梅清清给她解释“地仙”了，她已经懂了。

        这几年人人都看腻了流水线人工美女，需要百花齐放各具特色的美人涌现，古风美女就是其中一项爆款，这就是流量啊！

        她扔掉手机，扑上前，双眼发光，伸出手：“王姐姐，你好，我叫苗安琪，我是苗婶侄女，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做直播不？不直播，拍小视频也行啊！”

        鱼南壁刚刚跨进办公室，心里默念了一路的办公室新人开场词被这个突如其来扑过来的姑娘扑散了，她伸手握了握苗安琪的指尖：“你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苗婶唉哟一声，对自己的傻侄女简直没眼看：“让你多读点书不听，小王女不姓王，姓鱼。”

        苗安琪委屈，叫错姓氏和读不读书有什么关系。

        鱼南壁笑了笑：“苗婶叫我名字就行，不必叫我王女啦。鱼国已亡千年，史籍都已失载了。”

        金竟听声音连忙从办公桌后绕出来，正好赶上这话：“嘿，跟着鱼老头叫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都改不了口，小王女叫着也亲切。来，座位给你收拾好了，你就坐我后边。”

        正说着，梅清清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听筒，先是听，最后嗯了两声，搁下电话：“事情来了，袁公打的电话，山下有访客，一行五个人，买了沁园的票，已经上了索道。”

        苗婶说：“那我去接待吧，不叫金丫头了。金丫头给小王女熟悉熟悉办公室。”

        梅清清摆了摆手：“你去不了，金竟也去不了。袁公说，这行人领头的是个中年人，二十多年前在渝大念书，这回儿子考上渝大研究生，他也跟着来故地重游。他记性忒好，问袁公怎么二十多年没怎么变，袁公敷衍过去了，让我们注意点，二十年前的老面孔就不要再出现了。袁公回他自己四十岁就显老还敷衍得过去，你们一出现，个个年轻貌美的，二十年都没变的，人家不吓到才怪!”

        苗婶听得合不拢嘴，还不等她回味完这番恭维，她嘴欠的侄女就道：“也不是没变过，我姑不胖了二十斤么，嘿，正好一年一斤。”说完脑门成功得了她姑一个毛栗子。

        只能梅清清出面，她转到更衣室里，把她一身扎眼的青花瓷旗袍换成了正儿八经白衬衫配西服裙，就下楼了。

        金竟和鱼南壁介绍：“沁园对内，是九州驻扎在西南的办事处，有小妖想入世或者隔了多少年换张户口身份证的，就来咱们这里办。办事处呢，九州有两个，一个是咱们这儿，老白管着。还有一个你也知道，在京市一个小四合院里，方相氏管着。两处咱们都一样，对外就是一个人流量没多少的小景点，偶尔有人来参观，扮扮工作人员给讲解讲解——其实也没啥好讲解的都在下面牌牌上写着，有人就是不喜欢看那字，你背下来就行。索道站那里，有张值班表，按表轮流去值一天班，总体而言，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清闲的。”

        苗安琪把手机捡回来，游戏已经结束了，她瞅了瞅36的评分，实在扎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地切出游戏界面：“我姑老说你们这是铁饭碗，有编制，国家给发工资的，你们这儿还搞景点创收，这算外块吗？”

        苗婶站在窗户那儿往下看，梅清清已经出了院子，正往下索道的站台走：“哟，你以为这景点能挣多少钱呀，就这稀稀拉拉的人流量，十天半个月未必来一个人参观。都是刚开学那阵子学生们好奇来转一转，可能四年里就来这么一次。”

        “那美女，和我来拍小视频吗？”苗安琪再一次向鱼南壁发出邀请，“我比我姑挣得多。”

        鱼南壁有些好奇：“是什么小视频？”

        苗安琪拿出手机，找出她的账号，她还没开口，苗婶已经半是自豪半是埋汰地替她介绍了：“就是拿一大把刷子各种颜色在脸上抹来抹去，哎哟，她也是好耐性。”她就是想不通为啥现在化妆都用毛刷子，她眼睛盯着那刷子动来动去，手就痒，想去叨两下。

        苗安琪让她姑赶紧别说了，把手机递给鱼南壁，自己解释：“就是各种仿妆，换装视频之类，其他我都能扮，就是我这长相扮古风有点违和。”

        鱼南壁一连看了几个，都是前面故意蓬头乱发，带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穿皱巴巴的t恤睡衣装作平平无奇，突然随着背景乐一换，同一个大动作前后两秒顿时一切换，仿佛两个时空重叠，人也跟着变了一个样，时而甜媚，时而酷飒，都美得明目张胆，这种节奏很快的欲扬先抑看得人心情很舒爽。

        鱼南壁平时玩手机也能刷到这种，看上去挺有意思的。她把手机还给苗安琪：“好啊，你要是觉得我能拍的话。”

        苗安琪立即和鱼南壁交换了联系方式。

        金竟在一旁好脾气地等她们讲完，刚要开口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是老白。”她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苗婶很关注。老白管着西南这一摊事，但西南多大，何止渝市这片地，所以他并不是常待在沁园的，金竟算是沁园第二位话事人。

        “有事？”苗婶见她打完电话，问道。

        “老白在路上，过江路上有点堵，可能要过一个小时才到，他说警方有人会来，让我们先接待一下。”金竟正说着，微信里进了一张照片，她一看笑了，“哟，是张警官，老搭档了，老白还发照片来，怕我忘记了还是怎么。”

        苗婶开玩笑道：“你和张警官也5年没见了吧，大概老白是怕张警官长开了，你认不出。”

        金竟同鱼南壁说：“刚刚还忘了说，妖和妖之间有摩擦，归咱们办事处管，人和人之间有摩擦，归警方管。那妖在人之间相处久了，妖和人之间发生摩擦怎么办？就要咱们和警方之间合作了。合作时间久了，警方有什么难解决的案子，也会寻求我们一点小手段的帮助。”

        鱼南壁静静地听着，这一点她倒是不知道，鱼老头只是说，像他们这种活了很久，同常人不一样的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寻沁园的帮助。

        苗安琪好奇：“也就是说我们的存在是有人类知道的？那个张警官知道我们是什么？”

        “他未必知道得那么具体，但知道我们是特殊的。”金竟说着突然一笑，“要说有没有人类晓得我们的存在，那肯定是有的，你知道梅清清有男朋友么？她男朋友是个普通人，在渝大新校区化工系当老师，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还是他带着梅清清来渝市的。”

        人妖恋听着就刺激，苗安琪捂嘴连连惊呼。

        鱼南壁也有些好奇，她低声问：“那梅清清是什么妖呀？”

        金竟逗她：“你猜？”

        这时，苗婶突然哎呀一声：“坏了，谁下去接那个张警官呀，咱们总不能让人家警方的人来还得交门票钱吧，这说出去多难听。袁公也没见过张警官，那老古董手机还是老年机，没有微信。”

        鱼南壁扭头看窗外楼下，梅清清已经领着一行人进了院子，她正指着院子里一个长方形的石槽说着什么，那五人都围在她身边，鱼南壁也不知道那空空的石槽有什么值得看的。但下山，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们。

        “我去吧。”鱼南壁说，“张警官的照片给我看看，我去接他。”

        “也行。”金竟把照片亮给她看。

        这是一张正儿八经的半身工作照，制服领带帽子穿戴得整整齐齐，板板正正。人长得呢，也浓眉朗目，看着就一副芒寒色正的模样。

        见鱼南壁盯着照片的时间有些长，金竟问：“怎么了？”

        “有点巧，我昨天刚和这个张警官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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