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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招摇撞骗进行中


皎月高悬夜幕之上,银辉依稀映照出大地上的光景,深夜的京城街头巷尾人也寥寥无几。

        白愁飞一路穿行街道中,终于忽然驻足,“我没钱没名的,谁会跟着我啊?”

        他微微讥笑地挑唇,一回首,就见一容貌美艳、身姿窈窕的紫衣女子立于眼前,竟是在破板门有过一面之缘的六分半堂三堂主雷媚。

        雷媚嗓音也如其人,带着几分妩媚,“听你这话,我倒像是被你占了便宜,你确实没钱没名,我也不是来跟你的,是来赶你走的。”

        他倏而呵笑一声,“六分半堂的三堂主都出动了,看来这是要赶尽杀绝呀,那来吧,带了多少人都叫出来吧。”

        却见眼前千娇百媚的女子轻笑道:“没人了,就我一个,我是来赶你走的,可没必要动刀动枪,你要是不怕我一个小女子,就跟我走,我请你喝一场酒。”

        白愁飞眸色深了深,决定跟去看看她想做什么。

        白愁飞回去时,花繁和王小石已经坐在沃夫子家房顶侧的天台上吃东西闲聊了,他一到就见石桌上摆了不少东西,细下一看,竟都是些银钱和值钱的东西。

        不用细数,就知道这些钱够他们逍遥好一阵了。

        他疑惑道:“这是?”

        花繁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朝白愁飞眨眨水灵灵的狐狸眼,“六分半堂让你们赚不了钱,那就花他们的咯。”

        后者心知花繁作风不拘一格,清俊的脸上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你们两去偷六分半堂了?不会被发现吧?”

        “她能去偷?她那是明目张胆地抢。”王小石想起当时十堂主憋屈的表情,就忍俊不禁,“抢了,别人还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的那种。”

        今日花繁一身淡粉色衣裙,发间娇艳的绒花桃花栩栩如生,精致的步摇随着她动作珠链摇曳,极是好看,衬得那白皙精致的俏脸愈发娇嫩。

        白愁飞眸色柔和,抬手拂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怎么胆子这么大,当心伤到自己。”

        花繁:“我挑了个搁肚子里种水稻的,完全构不成威胁。”

        “种水稻?”显然白愁飞没听过这个说法,但是一联系前言后语的境况,也能理解过来。

        花繁笑吟吟地托着下巴,和他讲:“信鸽也叫肉鸽、菜鸽,用在人身上就是说他好比一盘菜,随便可以吃得定,后来就经由这个菜字,演化出了好菜下饭、下饭、厨神、种水稻。”

        这些词在游戏里比现实更加常见。

        光阴流转,日子匆匆而去。

        六分半堂。

        一名六分半堂的弟子匆匆穿行堂中,一路赶至狄飞惊处,见其立刻禀报道:“大堂主,不好了,今儿又有十个退堂了!”

        “退堂?”那一身白色锦衣的俊逸男子微微转眸。

        先前有下属禀报有人退堂时,他还未多在意,只当有些人想要退出江湖,加之那些人都是些未曾接触堂内机密的外围弟子,退了也就退了,谁想,这几日竟然连连有人退堂。

        此事不对。

        下属:“这才短短十天,已经退了三百人怕是——”

        狄飞惊接下他未尽之言,可称漂亮的眼染上凛冽,“有人从中作梗。”

        空气似乎冷凝起来。

        狄飞惊道:“去,再有退堂的人,就叫到我面前来。”

        此时,这个从中作梗的人正在一处六分半堂弟子的院里故技重施,不能擒贼先擒王的情况下,那就让他当光杆司令也不是不行,当然了,这是雷损不做措施的设想,真要实行,还不够现实,但这让雷损心梗是绰绰有余了。

        花繁也没有交代那些被喂了药的人不可以供出自己。

        没多久,狄飞惊就在街头拦下了花繁,谁曾想花繁还端架子,根本不跟狄飞惊谈,张嘴就让雷损来请她。

        要不是傅宗书有言在先,怕是当时狄飞惊刀都□□了。

        正午阳光灿烂,倒是让这渐凉的天气没那么冷了。

        花繁进了一家装潢雅致的食肆,一抬眼就见楼上有六分半堂的人下来引路。

        “姑娘请。”

        花繁扬眉,跟着上去进了一间包间,一开门,就看见饭桌前神情冷淡端坐饮酒的雷损。

        雷损见她进来,却是一言不发,神色冷峻如常,似是企图以气势迫人。

        然而花繁最不吃这一套,也不用别人请,随手推了把凳子就坐上去了,还和雷损面对面,“哟,雷总堂,我是让你来请我,没想到雷总堂这么大方,还请我吃饭啊?”

        后者不阴不阳地哼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利索。”

        花繁耸耸肩,“既然是请我吃饭,不介意我点个菜吧?”

        雷损看着她:“请便。”

        她又不可能把六分半堂吃垮,不就点个菜吗?

        谁想花繁张嘴就开始报菜名:“脆琅、蒸子鹅、松江鲈鱼、神仙富贵饼、麻酱凉皮、椒麻炸小鱼、缠丝兔、麻辣灯影牛肉、煿金煮玉、玉糁羹、春芹碧涧羹、香糖果子、滴酥水晶鲙、葱泼兔、莲花鸭签、旋炙猪皮肉、虾蕈羹、金丝党梅。”

        “”你他娘当自己是皇帝用膳呢那么多花样?

        雷损神情愈发冷冽,“这大江南北的菜,可凑不齐。”

        面对对方冷脸,花繁活像是看不到似的,“哎呀,那就不巧了,人生在世,我还就好这一口吃。”

        雷损与她对视,目光危险。

        良久。

        见花繁始终不为所动,雷损看向边上的下属,“去给她买。”

        花繁笑吟吟地鼓掌,一张嘴就阴阳怪气得雷损想给她来两刀,“瞧瞧,这就是咱雷总堂的气度啊,难怪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

        这些菜京城不是没有,但要一顿凑齐,还得东西南北地跑。

        她张张嘴,别人跑断腿。

        花了好一阵,六分半堂的人才把菜给她凑齐了,一看那架势,就是连盘子从别家店里买来的。

        一桌佳肴琳琅满目,但是显然,花繁不是你给她买一桌菜就会闭嘴的人。

        花繁抬起筷子夹了块炸得金黄的小鱼,“哟,不错啊,这鱼酥脆麻香,雷总堂的人这品美食的功夫也是和武功一样好啊,想来雷总堂也吃过不少,要是闲来无事,不如带我尝尝这京城美食?”

        这是把他当小厮使唤?

        雷损微微眯眼,隐有杀气泄露:“小丫头片子,莫要得寸进尺,今日所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

        闻声,花繁筷子都没停一下,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实属是让雷损惊叹了,心道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早这么说嘛,咱们有话直接点多好啊,雷总堂是谁?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六分半堂的当家人,这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嘛。”论阴阳怪气,花繁称第二,估计没人称第一。

        她笑道:“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们针对白愁飞和王小石,我就拆你们的六分半堂,我这人比较斯文,一向不爱砸东西,所以只好帮你们省点月银了,放心,最多不过到时候这六分半堂的银子花不完,您哪天万一去了,带进棺材里,继续花。”

        这话就属实太难听了。

        雷损当时就抄起了靠在桌边的刀,“黄口小儿!”

        那寒芒湛湛的刀瞬间逼向她眉心!

        然而花繁竟是动都不动,就这么淡淡坐在原地,仿佛瞎子瞧不见危险一般,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瞬。

        雷损目光一凛,那把刀生生停在她眉心毫厘之处。

        却见她仿若未见,甚至还往前一靠,去夹小鱼。

        她若是退却一步,露出丝毫怯懦,雷损都会动手杀了她,偏偏她不动如山,还敢往前,也不怕真撞上刀尖,反而让雷损眼底掠过一丝质疑,率先撤了刀。

        傅宗书有言在先不可动此人,他本就在衡量揣测,而她又这么有恃无恐,此事怕是有诈。

        若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不值当。

        雷损脸皮子一抽,气势逼人,显然,花繁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块滚刀肉,“哼,你到底是什么人——”

        显然,还不明真相的雷损等人,是脑补了花繁出身不凡,又摸不清她到底是谁。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雷总堂动了我,六分半堂怕就不好全身而退了。”花繁还在悠然地吃东西,保持那副天塌下来不动如山的模样。

        她不惜浪费两张雷符,要的就是傅宗书不敢对她动手,又怕她这邪门儿的事被别人知道,若是知道的人多了,这等异事传进官家耳朵里,可就说不准是不是给官家送机会了。

        在摸清她的底之前,她就是悬在傅宗书头顶的刀,但是显然,傅宗书也看得出来她没有张扬的意思,不再找她事,尚可保持短暂的平衡。

        但傅宗书这样的人不讲究情谊,也就不重视情谊,只当她与王小石和白愁飞是萍水之交,还没意识到,在她头顶蹦迪不止是找她麻烦这一个选项。

        且她不似温柔单纯,直性子好拿捏。

        不过她要的效果达到了,傅宗书不敢明言那雷的事,但有傅宗书的交代在前,她不需要靠天罚,就可以借着这个信息差到处打心理战,招摇撞骗。

        “哼,威胁我?”雷损皮笑肉不笑。

        花繁端着一脸笑容,睁着眼睛说瞎话毫不觉得羞愧:“什么威胁?雷总堂这就多虑了,我这人向来性情内敛,与人为善,连只蚂蚁舍不得踩死,在我的家乡啊,大家都管我叫一声花大善人,我怎会威胁人呢?”

        雷损:“”

        你的脸皮是京城的城墙吗?

        就她这样的叫大善人?那他雷损岂不是都皈依佛门了?

        花繁远山般青黛色的柳眉一样,莫名透着几分肆意潇洒的味道:“雷总堂,爽快点,你的人收手,我也收手,如何?”

        雷损:“行啊,我就退一步,让六分半堂的人收敛一点,但若是王小石和白愁飞二人进了金风细雨楼,我可就退不了了。”

        花繁又吃了一口炸鱼,悠闲得很:“成交。”

        话到此处,雷损还以为这事就算结束了,谁想更无耻的还在后面。

        花大善人繁忽然道:“对了,雷总堂,您六分半堂人才济济,应该不介意把那些退了堂的交给我处理吧?正巧我最近打算开个养猪场,缺些人手,我看他们就不错,很适合养猪。”

        “放心,为了感谢雷总堂慷慨,我就给养猪场取名叫做七分全堂,过几天我再招人做个牌匾,手书‘慷慨解囊’四字给您送到府上以表感谢,逢年过节杀了猪,肯定给您送点去。”

        听听,听听,这叫人话吗?

        从他六分半堂挖人就算了,还安排去养猪?这一巴掌就差没扇他脸上了。

        雷损心头一梗,当时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又拔刀了,“小姑娘,年纪轻轻可不要仗着背景太嚣张,当心夜路走多了遇见鬼,这夜里睡过去,就这么睡过去了。”

        雷损拿起佩刀,起身就欲离开。

        然而花繁一点不惧,“呀,那多不巧啊,我这人啊,觉着这夜色迷人,就喜欢白天睡,这夜里还真睡不过去,雷总堂,要我送送您不?”

        雷损憋着火,头也不回,“呵,不劳尊驾。”

        再让她送送,他怕他让她这张嘴当场送走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丫头片子,一张嘴简直就是在折他寿!那苏梦枕是凭本事气人,她是凭这张嘴的本事气人,傅宗书都没有她阴阳怪气。

        看雷损都要走了,花繁还不忘反唇相讥:“这您就客气了,怎么说您都半条腿入土的人了,早晚都要送您走,万一到时候我没空,提前也算尽个心意啊。”

        他娘的,这死丫头片子就差没明明白白咒他死了!

        这辈子就没见过嘴这么贱的,也不怕出门被人打死,这是家里有人坐皇位吗这么嚣张?

        殊不知花繁就是拿捏着他们这种心理,越嚣张他们越会脑补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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