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巳时一到，三人就按照他们和王小石的约定往金风细雨楼大门去了，一见三人，花无错的人马立刻拔刀以对。

        苏梦枕对自己窝里的内鬼还留了几分念想，出言劝止：“我的刀只杀叛徒，大家不动手，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而这些人还是让他失望了，顿时一涌而上朝几人袭来。

        白愁飞立刻迎上前，手持双刃以一挡一群，“欲杀苏，先杀白。”

        这一路往前，白愁飞竟是让苏梦枕毫不需要动手地穿过了门口阻拦圈，一路入内。

        花繁只是跟在白愁飞身边，她不想跟白愁飞抢戏，见他一路杀伐果决，行过之处不留行，她遇到有人打过来直接开溜头都不回。

        花繁内心：哎，我就是跑，就是玩。

        三人已经到了一处桥前，白愁飞将金风细雨楼的人拦在桥前，苏梦枕则一路往前。

        白愁飞微微掀起一侧唇角，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回眸对身后的苏梦枕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花繁：“！”小白兔好酷！

        谁曾想还有人趁着间隙偷袭苏梦枕，被远处的箭手一箭扎了个对穿。

        花繁十分老实，找了个屋顶看白愁飞打架。

        不多时，有人趁白愁飞被围攻无瑕顾及的时候，悄悄放出烟花，虽白愁飞看见立刻飞刀制止，但烟花到底还是放出去了。

        好在此时，苏梦枕已经带着一枚代表身份的白玉扳指走了出来。

        显然，他已经接任了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

        苏梦枕接手金风细雨楼，逐花无错出楼的仪式花繁就没去了，这到了京城，要不是要帮苏梦枕回楼里，她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衣服。

        这次出来花繁就带了一套青衣换洗，花繁早想换一身了。

        这热闹还没衣服好看。

        这里的衣服和修真界的法衣款式还是有很多区别的，但各有各的美，这个时代衣衫多以冷色为主，色调淡雅文静，贵妇常用紫红黄三色，民间女子与婢仆多以白色青色褐色为主。

        花繁挑了一堆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心情愉快地回去时天幕已经暗下来了。

        温柔三人见她回来，立刻拉着人跑屋顶上喝酒闲聊了，就是酒一滴没让花繁碰。

        花繁憋屈：“”早知道不拿撒酒疯骗小白兔了。

        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后喝酒还要偷偷喝，搞不好还要这样做贼做一辈子，这叫什么日子啊！

        悔不当初。

        看着三人愉快地畅饮，花繁默默在心里画圈圈，但面上却没有半分表现。

        京城繁华，夜里阡陌交通灯火通明，汇聚成条条璀璨星河，美不胜收。

        王小石立于一侧远眺京城风光，只觉心神无限辽阔，回头见温柔与白愁飞坐在一边聊天，也走过去。

        温柔抬头：“苏伯伯去世，师兄心情肯定不太好，而且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再多照顾你们两天。”

        王小石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懂事的。”

        花繁颔首，温柔虽然是个小话痨，性情那一点娇蛮也仅仅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反而单纯懂事，人也温暖，拎得清。

        其实温柔温柔的是内心，与之名字也很匹配。

        就如花繁，心眼儿就跟她名字一样多。

        温柔骄傲道：“才看出来啊！等我带你们啊，游遍这京城，你就更知道我的好了。”

        白愁飞一腿踩在屋顶沿上，一腿搭在下方，姿态潇洒地咽下一口酒水，放下手，“那你管他们两就好，我就不用你管了。”

        温柔皱眉：“你怎么老跟我作对啊？”

        白愁飞正色起来，目光坚定，似风雨难摧：“我没跟你作对，我说真的，因为我想尽快加入金风细雨楼，小石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说，我要夺取功名就要去最光亮的地方，但你看这京城啊，苏公子，花无错，狄飞惊，他们都在这，所以我也要留下来，我要做这江湖中最灿烂的那朵火焰。”

        温柔点点头，明白了他志向远大，这一次还真不是跟自己作对，也就不生气了，“你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了我师兄，所以，你也想成为我师兄那样的人？”

        “当然。”白愁飞一口答曰，“我很羡慕他，但也只是现在羡慕，以后未必。”

        温柔：“这也会变？”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这苏公子是我见过最风光的人，我很羡慕他，但我不想一直羡慕，我想让所有人都羡慕我，我也要做这江湖第一人，总有一天，我白愁飞，要制定这江湖的规矩。”

        温柔见他振臂高呼，抬手拍他：“大白菜，你这是要上天啊。”

        “我就是要上天！”白愁飞举起酒瓶，开怀而笑。

        花繁听着这话，恍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时。

        那段记忆已经极是久远了，若非成就大道后神识增强，早该被遗忘于时间长河了。

        她最初出生在后世的地球，结果忽然有一天，灵气复苏，地球进入修真时代。

        然而修真界哪是常人眼中所想的美好，长生，飞天，问道。

        地球成了奴隶星，大家成了修仙者的矿工，给他们挖掘资源，只有少数有灵根者，拜入各方仙门，寻仙问道。

        那一天花繁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人不如狗，一条有灵根的狗都比人珍贵，狗要咬人，人便被修仙者拎去当狗的食物。

        花繁也是个不如狗的人。

        但她不想一辈子做那个不如狗的人，她向往长生，向往天上御剑飞行的修道者。

        但她一介凡根，无缘大道，凭什么不做那个不如狗的人？

        所以后来她成了修真界人烦狗嫌，魔族见了都掉头就跑的药道头号疯批，正经邪修都怂她。

        但花繁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想：“我没主动伤人，他们主动找事先起杀心死有余辜罢了，你们看不透，那是你们瞎。”

        花繁第一次注意到白愁飞，就是因为那熟悉的气质与眼神，时至今日，她一身傲气已随岁月沉静下来，但从前，她就是白愁飞20，甚至她心气还要更高一点。

        当然，像也只是像，人总是还有些许不同。

        花繁在追忆过往，王小石在问温柔，“那你呢，温柔。”

        温柔：“我？我算了吧，我没什么想做的。”

        白愁飞懒洋洋的，人已经靠躺在屋顶，“嗯，对，人家是温家大小姐，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更不需要梦想。”

        温柔看几人一眼：“我，不要！”

        王小石：“你不想说就算了。”

        白愁飞：“就是。”

        王小石举起瓶子和白愁飞碰杯，“来吧。”

        温柔黛眉蹙起：“不是，我说的是我想做的事，就是我不要。我不要我的人生被别人做主，从小待字闺中，学习琴艺，学习女红，我不要，我要学习武功。长大了，又被逼着嫁人，和这个见面，和那个相亲，我不要！我要闯荡江湖，这世间总是轻视女子，豪门大户更是不让女子抛头露面，我不要！我要做一个锄强扶弱的女中豪杰！”

        说着，温柔神情愈加飞扬，显然是真心话。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太多，恶臭的封建教条明晃晃写着吃人两个字，从出生就被教导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地永远在天下边，即便女子是受害者受了欺负，也是受害者遭人白眼，甚至还要被浸猪笼，一个女生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不易。

        王小石笑道：“没想到你的人生还挺多难关的。”

        温柔：“是啊，身为女子，有很多难关，可这难关为什么要强加在姑娘们身上，我的理想就是，对那些让我干嘛干嘛的人说，我不要！我的人生，我自己说了算。”

        “好，说得好！”王小石道。

        温柔转头，问花繁：“花姐姐，那你呢？”

        花繁被这一声叫得回了神，倏然转头看她，“听真话？”

        温柔俏皮地点头：“那当然啦！”

        花繁起身，负手立于屋顶，天水青的衣衫被风吹得飘然倒卷：“我欲成仙，法力无边，星域巅峰，诸道之主，有我一席之地。”

        温柔直接目瞪口呆：“”

        王小石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噗”

        “咳咳咳”白愁飞被酒呛得岔了气，咳得俊脸都泛其淡绯色。

        王小石抬手擦去唇下的酒液：“花繁，我们是说梦想，不是说做梦！”

        温柔：“对啊，花姐姐，你今天也没喝酒啊！”

        花繁摇头，目露真诚：“我说真的。”

        王小石笑得不行：“那完了，你这辈子怕是实现不了了。”

        花繁：“”就知道不能说真话，说了个个都当我有病。

        接下来王小石的梦想就比较现实了，他想做一个锄强扶弱的英雄，一个能感染他人一起锄强扶弱的英雄。

        少年人皆是一派意气风发，花繁也被他们的氛围感染，心情愉悦。

        “那，就祝我们每个人的愿望，都能实现。”

        “都能实现！”

        “干杯！”

        花繁忽然煞风景：“我没有杯啊！”

        王小石：“反正你那也是做梦！世界上连妖怪都没有，哪来的修仙啊！”

        几人闹着闹着，倒是温柔和白愁飞先喝醉了，王小石和花繁一人拎一个送回了房间，两人都无睡意，就同行赏景去了。

        京城夜市这时候还没收摊，花繁看路边有水果，买了点拎着往回走，就看桥上的王小石和一个披着乱发的老者说话。

        花繁把苏梦枕送回来就出去买衣服了，没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是花无错。

        看王小石和他拜别下桥，花繁走过去，“他谁啊？”

        王小石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就是花无错。”

        花无错不就是那个要和苏梦枕抢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的前香主吗？

        “花无错？”花繁回头，看见那杵着树棍一瘸一拐走开的老者，忽然被人拖走了，她拍拍王小石肩，“哎，他被人拖走了。”

        “什么？！”王小石一惊，回头赶忙追上去。

        “这孩子，也不看看状况就上，头是有多铁啊。”花繁摇头，也提着一篮子果子跟上去。

        王小石一追上去，就见花无错受了伤摔在地上，那六分半堂派去金风细雨楼的另一个间谍头子，正要一巴掌扇花无错脸上。

        他抬脚踢了个竹篓起来，打退对方。

        此人额前留着两搓非主流的头发，见王小石：“又是，你！”

        王小石面色冷峻：“不打穷途末路的道理你没听过？苏大哥都放他一条生路了，你竟然还赶尽杀绝。”

        “管完金风细雨楼，又来管六分半堂的事？你要死啦！”对方恶狠狠地一瞪眼珠子，威胁王小石。

        王小石面不改色：“那你试试。”

        对方面带怒色，与王小石对视，却忽然见花无错喷出一口鲜血，知道他伤上加伤是活不了了，倏而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花繁站在巷子尽头，心中暗暗啧了一声。

        花无错是间谍，六分半堂容不了他，金风细雨楼也容不了，只是金风细雨楼到底顾念他多年帮楼里办事未曾背叛的旧谊，留他一条性命，六分半堂里却都是些狠人，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花繁想起少年时看的一本九零年代重生小说，女主进洪门后，上一位掌门人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能寿终正寝死在床上都是奢侈。”

        这话不错，江湖人，寿终正寝都是奢侈。

        因为很多时候，的确只论立场，不论对错。

        “前辈！”王小石上前给花无错拿开套他脖子的绳子。

        后者呵呵笑着，唇角有咕咕鲜血涌出，就这个出血量，一看就活不了了，“哈哈哈，我原本以为啊，京城，是一片英雄地，现在才明白，这是一个生死场，人呐，还是自由自在的好。”

        花无错望天，眼神放空一瞬，心中到底有几分惋惜眼前这热血赤忱的少年，“你不该来京城，不该因不该”

        说话间，花无错竟是咽了气。

        王小石心中不由有几分失意，与花繁道：“这江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花繁道：“江湖有侠义自然有险恶，豪杰辈出之地，亦是英雄埋骨之地，人往前走，江湖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间。”但是王小石，你怎么是个江湖入殓师啊！

        上一个叫什么薛西神，现在又来个花无错，真是走到哪死到哪。

        王小石抬手，替死不瞑目的花无谢合上眼。

        花繁：“”完了，更像了，江湖入殓师，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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