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权宜之策

李依阳来到上野车站旁的一家日式拉面店，点了一碗热腾腾的拉面，一边吃一边看着店门口随手捎进来的报纸。报纸上面的广告铺天盖地，内容也五花八门：有店铺转让，有律师事务所代办各种签证，有招租，有招工，有婚姻介绍所……看到婚姻介绍所，李依阳陷入了沉思：如今好的大学报考已来不及了，可签证再过几个月就到期了，如果不想方设法续签的话就成了黑户口。国内家人也正催婚，何不趁此机会请婚姻介绍所帮忙物色人选，也许可以找到合适的对象。

        走出拉面店，李依阳一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一边在努力地说服自己解决签证是当务之急。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上野歌舞伎町一番街，正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黄金时间，整条街上那些下班后来消遣、放松的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纷至沓来。街道两旁各个店门口都站着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妈妈桑们，她们见到经过的行人，热情地搭讪，试图为自己的酒吧多招揽些客户。李依阳感到自己和眼前这种声色犬马的女子以及这种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完全是格格不入。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就赶快开离吧，她紧拽着行李箱的拉杆，毫不眷恋地扭头就走。

        “小美眉，这是从哪里来的呀？”身后传来了轻柔妩媚的问话声。

        李依阳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别急着走呀，说你呢，小美眉。”

        那位声音柔媚的大姐姐加快速度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追了上来。

        她站在李依阳的前面，双臂交叉挽在胸前，笑容像春天的桃花一样妖娆。李依阳显然有些局促，手指着车站的方向，示意要去车站。

        “不急着赶路吧，坐咖啡厅聊聊天，我这里一定有你想知道的信息。”女人试探性地说道。

        “哦，谢谢美女姐姐，我，我还有约。”李依阳委婉地拒绝。

        “呵呵怕我吃了你不成。初来乍到能遇到贵人可是你的运气哦，好吧，既然不愿意就不勉强了，到时候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过来打搅我。”

        女人用纤细白嫩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李依阳的肩。

        显然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李依阳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犹豫中迈着沉重的步子前行，走了十几步便像被强力胶黏住了鞋子，迈不开了，是呀，可以迈向哪里？回冈山县吗？还是回中国呢？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陷入趑趄不前的地步。

        “走吧！听姐的，去喝冷饮润润嗓。”

        那位女人见李依阳踌躇不定便开始推波助澜，上前热情地搭着她的肩往咖啡厅走。

        李依阳没有拒绝的力气，顺从地跟着那个女人进了咖啡甜品店。店里的甜品，香气四溢，跟那女人身上的香气一样很诱惑，令人难以拒绝。

        “刚来东京，什么都不知道对吧！举目无亲？一看你就很投缘，像极了当年的我。不过你比我幸运，因为你遇到了我。”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点起一根烟。

        那吞云吐雾的姿势都是那么的魅惑。

        “我叫李依阳。因为某些意外的原因不得已来到东京谋生。”李依阳向那位女人倾诉。

        “我叫村田纯子。来自上海，嫁给日本佬，已归化日本籍了。刚才你经过的地方，就是我开的酒吧。”

        村田纯子向烟灰缸抖了抖烟灰，动作娴熟又轻盈，然后示意让服务员送来两杯拿铁咖啡。

        “胆子挺大哦，举目无亲就敢来东京啊，这可不比什么乡野之地哦。鱼龙混杂让人措手不及你知道吗？”村田纯子继续道。

        “我知道！逼不得已！过往伤心事我也不想再提，想在这里重新开始。”李依阳坚定地说道。

        “嚇！你以为那么容易啊！到底还是年轻，以后经历过了就明白啦。那今晚要去哪里过夜？睡大街？躺车站？还是去宾馆？宾馆住一天两天可以，长期住下去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村田纯子一副关心的样子咨询道。

        李依阳的眼神坚毅却又藏不住迷茫。她微微低下头偷偷地摸了摸身上干瘪的钱包。

        “到姐家住几日吧，等你有好地方可以去的时候，姐就不留你了。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怎么样，日本是法治社会。看姐有头有脸，一身名牌，犯不着因为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做违法乱纪的事，不值得。咱们这地盘上的人讲的是你情我愿的原则，大家在金钱面前所做的事情都是自愿的，没有谁逼迫谁。你考虑考虑。”村田纯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李依阳别无选择，只好接受村田纯子的“善意”安排。从咖啡甜品店出来后，她们拦下了一辆的士，坐上车往村田纯子的家去了。

        大约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村田纯子家。下了车一座豪华气派的公寓大楼赫然映入李依阳的眼帘，住这里的人显然非富即贵。

        “走吧，我家在10楼。”村田纯子拍拍李依阳的肩膀柔声细语道。

        李依阳跟着她坐电梯上了十楼。门一开，轩敞的大厅整洁又奢华，李依阳脱下鞋子穿上入客厅的拖鞋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客厅走。突然一个50多岁的大叔从客厅里出来。

        “别害怕，他是我老公。日本人。”村田纯子赶紧解释道。

        大家互相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后，村田纯子把李依阳安排到一间客房里，里头还有另一个年级20多岁的女性正在卧室里睡觉。

        “这是我们店的女孩子，今天放假在休息。你和她先一起住吧，等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走，不着急的。另外我老公你不用理他，别拘束，他没有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待在家里靠我养着，他需要我赚钱，我需要他的身份，大家各取所需。”村田纯子毫不避讳地告诉李依阳。

        洗了个热水澡，李依阳依偎在另外半张床上暂时算是找到了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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