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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此山是我开


案几上的香炉幽幽地散着檀木气,带着丝丝松香萦绕整个车厢,直熏得人昏昏欲睡。半醒半梦间,平缓上山的马车倏然停下,拉车的良驹更是传来一声长啸。

        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这又是怎么了?压下心底的疑问,陈贵玉示意牵萝去探探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等牵萝起身,只见车帘被一把掀开,车帘后露出一张满脸焦急的妇容来。妇人嘴里一张一合,手更是伸进车厢想要拉人,边拉边喊:“贵人,遇……遇到山匪了,快跑!”

        陈贵玉一听,顿时完全清醒过来,飞快起身向前探出半边身子,只见马车前方七个彪形大汉团团把山路拦住。大汉脸上戴着黑布遮住半边脸,露在黑布外的是一双双充满煞气的眼睛,手中持着的明晃晃大刀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是刺目惊心。

        奇怪,怎会遇到山匪。上一世这个时候陈贵妃的爱宠被咬死,她被召到承欢宫陪着伤心过度的陈贵妃一呆就是半个月,因此并未参加崔明惑的洗尘宴。可后来从未听金湘提及,按理说,路遇山匪打劫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此山是牛家寨的私山,要想从这过,人和马可以走,这马车得给咱兄弟留下!”

        “大胆狂徒!你可知所拦何人?”

        山匪们顿时仰天大笑,匪首大汉更是双手插腰嗤笑连连:“管你是何人,进了桃山生是牛家寨的人,死是牛家寨的鬼。”

        “找死!”领头的郎卫大喝一声,打着马就往山匪堆里冲去。

        见状,陈贵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许,转身刚要回座就见妇人的手快要挨上崔明惑的肩膀。

        “你干什么?”她不由得大喊一声,直把车厢众人吓得一抖。

        妇人伸向崔明惑的手一缩,终是不甘地收回,将脸扭做面团似的,急道:“山匪打来了,贵人还不跑?”

        被来桃扶起的崔明惑弯着腰,身子刚要够着妇人,被陈贵玉一打断,不禁又气又急道:“遇到山匪还不快跑,等什么呢?”

        陈贵玉倏地将车帘一放,直将妇人和崔明惑隔绝开来,不慌不忙道:“慌什么,金湘公主留下的这队郎卫隶属于圣人的内率备身,几个贼寇至于让你堂堂县主胆战心惊?”

        崔明惑闻言霎时安静下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转过身去倚着来桃慢慢地挪回里间。

        “哎哟,贵人你可是不知道,”妇人闻言眼神一挑,不死心地隔着车帘再道:“据说牛家寨可都是犯了大事手上沾血的匪贼,前些日子去镇子抢了一整日,吓得村里老小都不敢出门,据说连路过的庄头贾人都被抢空了。”

        然而,这次妇人竖起的耳朵久久没听到车厢内的回应,只得将焦急而尖利的声音又提高半度:“匪贼个个手里扛着大刀又凶狠无比,庄子里的小娘子都被抢走了好几个,吓人的紧。”

        既是坐监犯事的贼人,以抢劫山下村子为生,想来也不会太过富裕,怎会个个似彪形大汉。她来不及细想,只听车厢外兵刃交接的碰撞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马驾的嘶吼声,山匪的吼叫声,以及……清脆的铠甲落地声,声声传入耳帘。此时,她的心房也随之愈加跳动不休,“咚咚”撞如擂鼓。

        上一世的后七年虽遍地战火连天,可她在舅舅冯置鹤的庇护下倒也没亲历过硝烟。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佯装镇定道:“这里是长都外郊,天下脚下,这些山匪不足为惧,放心,朝廷明朝定派人踏平牛家寨。”

        话音刚落,却听一声尖叫从崔明惑的嘴中发出,崔明惑的手颤抖地指向她的身后,若不是被来桃撑着,崔明惑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陈贵玉浑身一僵,周身的血液仿佛汇集到一处,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耳旁扫过一阵罡风,无意识地转头望去,一柄长长的泛着澄亮白光的尖刀卡在她的耳旁的厢壁上,离她仅仅半指之遥,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刀面飘来的阵阵热气。蜿蜒的鲜血顺着刀锋一滴滴落下,一滴一滴将白狐毯子染作红瓣朵朵,她忍不住想要惊声尖叫,却太过恐惧只能无意识地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贼匪来势汹汹,就快要挡不住了。女郎们还是快些弃下马车,臣护送二位上山和公主汇合。”

        直到郎卫长的疾呼声隔着车厢传来,她才勉强找回意识,颤抖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就要跑下马车。

        “郡主,县主昏过去了。”突然,一道浓烈的哭喊声叫停了正往外跑的陈贵玉。

        而此时,郎卫长的催促声伴随兵刃激烈的交接声再次传来。

        陈贵玉咬咬牙终是停下步子,转过身与牵萝和来桃团团将崔明惑围住合力抬下车厢,再送上郎卫备好的马背上。

        眼前就是刀光剑影,耳旁亦是金戈阵阵,说不怕是骗人的,她陈贵玉也怕极了。她按下急躁不已的心房,伸高手臂先将马背上崔明惑的趴姿摆正以便留出马背空隙,正待她欲要踏着马鞍上马之时,一直好端端的马突然发起狂来,众人还未来得及回神间,直直驼着崔明惑沿着山道向上冲去。

        猛然一惊之间,剧烈颠簸的马背将昏过去的崔明惑晃动得瞬时惊醒,而她受惊后的连声尖叫又将发狂的马刺激得愈加狂躁。

        “拉住马绳,不要松手!”想起崔明惑不会骑马,陈贵玉朝前大喊一声,拉起旁边的马绳就要翻身上马去追,可刚一抬脚就被长长的曳裙绊住,连马鞍都没踩上。

        心下暗道糟糕,曳裙误她两次。

        她连忙扯下卡在马鞍上的裙拖,转身在纷乱的人群中四处搜索郎卫长的身影却半晌未有寻到,只得对着一众混乱的人群大喊:“郎卫长你在哪,快上山去追县主,她被马带跑了。”

        郎卫长听见陈贵玉的呼喊声,一边接住山匪扑面而来的大刀,一边回头看向落下的陈贵玉和前方被马带走的的崔明惑。正是这一转一看之间,手臂被山匪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汩汩的冒着血气,他咬着牙单手捂着伤口,快步翻身上马向崔明惑消失的方向追去。若是几位贵女真出了事,不仅他自己,怕是家人也会跟着牵连。

        就在他翻身上马的一瞬,两名山匪见机抢过郎卫队里的空马跟着追了上去。

        从山匪出现到此时不过半炷香,她却觉得过了半个月那么漫长。场上郎卫和山匪打斗的状况胶着起来,山匪一共七人,跑上山两人,剩下五人全都手拿大刀立在场上;留下护住马车的郎卫一队十二人全是精锐,除了郎卫长去追阳山外,剩下竟有近一半倒在地上,只剩堪堪六七人与之对垒。

        如今,寄希望于早些搬到山上的救兵不如自救。

        陈贵玉拉起牵萝合力将嵌入车厢的大刀抽了出来,将大刀递给牵萝道:“快将我的裙拖砍掉,还有前面的裙尾和袖口都砍掉。”

        牵萝抖着手接过带血的大刀,指挥来桃拉住她的裙尾,快刀斩乱麻似地断掉了这件价值不菲的华丽曳裙。

        当陈贵玉再次翻身上马准备上山时,才惊觉耳旁的刀剑声已然低不可闻,又迅速消失。

        “郡主可有受伤,臣等保护不利,回宫后甘愿领罚。”

        “我无事。”他们是金湘公主的郎卫,轮不到她去罚。只是,她环顾一圈刚刚还在这里缠斗的山匪全都消失不见了,不由十分惊疑:“山匪人呢?”

        “那群山匪被我们围着力有不逮,僵持不下他们也拿不到钱财,索性就都逃跑了。郡主,还请先下山在山脚等着与公主汇合,就怕万一这些山匪再去找人。”

        真的只是如此吗?

        陈贵玉垂下眼眸,绕过山匪的话题只问道:“你们的人怎么样了?”

        “谢郡主关怀,除了最小的十二……其他人只是受伤。”

        她皱起眉,思索片刻:“你和我去找县主和公主,其他人先下山待命,把伤员都搬上马车吧。”她总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一股古怪,却又摸不着头绪。

        “诺。”

        陈贵玉和副卫才策马绕过了一个山弯,就见一匹他们的马正悠哉游哉地在山边啃着草,而马背上的郎卫长已然晕了过去,却丝毫没有那两名山匪的影子。

        副卫上前一拍马屁,驮着郎卫长的马仿佛突然通上灵性往山下飞驰而去;两人不再停留,加快速度飞奔上山。

        马鞭挥舞间,徒留激起的一地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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