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废物

老板微微一怔。
  心说自己的判断不会是真的中了吧？
  当即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呸呸呸。
  坏的不灵好的灵。
  老板默默念了几遍，而后抬头看着已经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盖得十分严实的张傲凡。
  “呃……”
  “似乎，可能是我这边不缺人了。”
  老板努力地调整这自己的措辞，毕竟一旦说不好了，这来历莫明，而且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家伙，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胖胖的老板旁边是一个寸头且肌肉健硕的老板。
  平日里，两人交情很好，胖老板心肠软，平日里见硕老板没少留意胖老板这边。
  自从张傲凡走入胖老板的饭店之后，健硕老板便是留了个心眼。
  毕竟张傲凡的这个装束，让人想要忽略也是不容易的。
  眼看着张傲凡迟迟不愿意露出真面目，健硕老板忍不住出声提醒。
  “怎么了这位小哥是有什么病在身上吗？”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饭店是良心行业，有病的人可是不能招进来的。”
  壮硕老板帮着胖老板解围道。
  像这样的话语，胖老板是说不出来的，听到健硕老板这话之后，胖老板抬起头，冲着健硕老板投过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张傲凡哪里听不出二人口中这种赶人的意思。
  当即脸庞微微发红，站起身来，朝着胖老板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别灰心小伙子，继续加油，或许别的行业能行呢。”
  胖老板站起身，冲着张傲凡喊道，替张傲凡加油。
  “就你好心。”
  健硕老板咕哝一声，转身继续忙自己的生意了。
  是啊，自己这种情况，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
  要想找到一个能挣钱，还能让人接接受自己这种打扮的工作，谈何容易？
  张傲凡站在大街上，闭着眼睛思索良久。
  看来只有这样了。
  符合张傲凡现在条件的工作只有一种，那便是出苦力。
  临时工！
  最好是那种建筑工地之上的临时工，卖一把子力气之后，便领钱走人这种。
  日头炎炎。
  张傲凡来到一处临时工的蹲守点。
  将帽子压得很低。
  “嗨，兄弟，怎么这个点出工？”
  旁边一位同样是做临时工日结的人碰了碰张傲凡的肩膀。
  那人皮肤黝黑，肌肉隆起，跟张傲凡相比，在这种纯粹卖力气的工作场合当中，算是占优势的那种。
  “唔，起得晚了。”
  张傲凡咕哝一声。
  张傲凡的这身行头跟这个场合倒是比较搭配。
  “别这么害羞吗！”
  黑皮肤重重地拍了一下张傲凡的肩膀。
  “这个行当当中，大家都是兄弟。”
  黑皮肤热情，很是善于交际。
  “干咱们这个活计的只要是肯努力，就饿不着。”
  “反正我看，咱们不比那些坐办公室的差，至少没有勾心斗角不是？”
  黑皮肤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地方大致有十几个等候的人，有的甚至是拿了椅子，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个大瓶的冰红茶。
  有的人拿着蒲扇，轻轻摇晃着。
  要不是日头浓烈，倒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休息场合。
  只不过顶着这大日头，在这里等着，着实不是一个好差事。
  张傲凡平日里没少在大日头之下晒着，对于这种天气，倒是能够忍受的。
  张傲凡透过渔夫帽看了一眼皮肤黝黑的汉子，那人眼睛当中闪耀着一种自信而坦诚的目光。
  张傲凡不由地也微笑了起来。
  “大哥说的是呢，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
  “嗨嗨嗨，这就对了！”
  黝黑汉子再度抬起手掌，在张傲凡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哈哈笑着。
  “我看你应该是不常出来，放心，跟着哥哥，没问题的。”
  黝黑汉子话语之中透露出一股热心肠。
  张傲凡心中也跟着暖暖的。
  “嗯。”
  张傲凡重重点头。
  “来活了来活了，腻子工，六个人，一人一百，干完结账！”
  一辆狗骑兔子突突地开了过来，吱呀一声停在了这里，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中年人站在驾驶位上，朝着这边吆喝一声。
  听到这声吆喝，周围正眯着眼睛的人全部站起身来。
  “我，老板我可以。”
  “算我一个……”
  “我是专业刮腻子的。”
  “我也是，干了几年了，熟悉的很。”
  一帮人蜂拥而至。
  黝黑汉子也挤了进去，他身材壮硕，看上去就是干练，尤其是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更是吸引安全帽男子。
  “你！”
  “你！”
  “还有你！”
  安全帽指着其中的几个人。
  “你也不错，给你一百一，上来吧。”
  安全帽盯着黝黑汉子笑道。
  而后重重地拍了一把黝黑汉子的肩膀。
  “这身板，干活指定麻利。”
  “谢谢老板。”

  黝黑汉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说道。
  “不过，老板，我还有一个兄弟，你等等。”
  黝黑汉子回身跑到张傲凡身边，不由分说将张傲凡拉了起来，带着他跑到了狗骑兔子之前。
  “我们一起的。”
  安全帽皱着眉头看了张傲凡一眼，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什么叫你们一起的，这活你自己不能干？”
  “我兄弟不去，我就不去。”
  “嘿嘿，出门在外，就是讲究的一个义气。”
  黝黑汉子拍了拍胸膛，坚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声音。
  “行行行上去吧，工资会给一百了！”
  安全帽思索了一阵，实在是不愿意放弃黝黑汉子这个身板，不情愿地说道。
  “谢谢老板！”
  黝黑汉子笑着朝着安全帽鞠了一躬。
  拉着张傲凡上车。
  张傲凡其实没想要干这个工作的，这种一天一百的工作，算是比较热门的，张傲凡是没有自信自己能够被录用的。
  结识了这黝黑汉子，倒是给自己一个意外之喜。
  张傲凡坐在狗骑兔子之上，给黝黑汉子投过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这是一处毛坯公寓房。
  安全帽将众人拉到地方之后，每个人分给了一桶腻子。
  “大家加把劲，干完一起领钱。”
  安全帽分完工具之后，来到黝黑汉子身前，重重拍了一下黝黑汉子的肩膀。
  根据安全帽的判断，黝黑汉子一个人的工作效率，能够抵得上一个半普通人，甚至情况好的条件下，能够顶两个人。
  便是算上张傲凡这个拖油瓶，自己也有的赚头。
  说完鼓励的话语之后，安全帽走到张傲凡身边，嫌弃地说道：
  “你慢点干，没关系，别到时候笨手笨脚的，坏了事。”
  “真是晦气，本不想要你的，细胳膊细腿的，根本干不好这份工作。”
  安全帽抱怨了一句，背着手离开了。
  张傲凡摇了摇头，没办法，自己确实没有这两把刷子，受点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张傲凡却并不害怕，说到底，这并不是一个太难的技术，主要是卖一把子力气。
  张傲凡自信，自己只要是稍微留心，就能够迅速上手。
  将自己的腻子桶放到地上，张傲凡一边干着繁琐而无意义的工作，一边看着周围的人。
  还行，看起来不难。
  张傲凡将别人刮腻子的动作记住了之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傲凡，别着急，第一遍不要求刮得很平整的。”
  “大胆做就行。”
  黝黑汉子来到张傲凡身边，拍了拍张傲凡的肩膀。
  张傲凡点了点头。
  将腻子放到工具上。
  “哎，你小子，这是干什么呢！”
  安全帽眉毛竖起，指着张傲凡。
  “说了不会干别帮倒忙，你这干的什么！”
  安全帽指着张傲凡负责的墙面之上，别说不均匀，坑坑洼洼，如同涂鸦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根本不是有经验的人能够干出来的活。
  “滚滚滚！纯粹一个废物！”
  安全帽不断地推着张傲凡。
  “哎，干什么的你！”
  黝黑汉子见状跑了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工具摔在地上，一把将安全帽推开。
  “什么，你看他干的是什么！”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能让他来！”
  “纯粹是在给我添乱呢！”
  安全帽指着张傲凡的墙面大声说道。
  “那有咋啦，我这干得快，一会我帮他干完就行了！”
  哟黑汉子寸步不让，盯着安全帽说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来。
  被手下干活的顶撞了，安全帽只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
  但是这个时候显然是不能得罪黝黑汉子的，毕竟在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可是很难了。
  “好好，你们这样是吧，那延误了工时不说，还浪费了银子，这些都算在你们头上，你要想好了！”
  “要么他离开，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种情况下，保全安全帽面子的唯一一个途径便是间接地折损黝黑汉子的面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张傲凡这里找回面子。
  “你这不是欺负人！”
  黝黑汉子上前一步，顶着安全帽的身体。
  哪里算是欺负人，其实这种情况下，安全帽已经很给黝黑汉子面子了。
  不然压缩工钱，安全帽更有赚头。
  当啷——
  张傲凡将自己手中的涂料工具放下。
  “哥，真是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
  “老板，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张傲凡朝着安全帽鞠了个躬，而后将工具收好，递给黝黑汉子。
  “接下来的工作，还要麻烦哥。”
  张傲凡转身离去。
  眼下这是张傲凡能够保全黝黑汉子一天劳动成果最好的方法了。
  便是自己白忙活一场，也终究不能连累黝黑汉子不是。
  这个道理张傲凡懂得。
  张傲凡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了出来，微微抬头，看着已经蒙上一层灰色的天空。
  张傲凡微微摇头。
  自己，一直以来，不都是别人的累赘吗？
  说什么保护别人，自己只要不给别人添乱，那便是最好的保护了。
  张傲凡忽然觉得情绪极为低沉。
  原来离开身边的人，自己真的，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张傲凡自认已经经受了很多的苦难，甚至那些常人看来是大悲之极的苦难。
  张傲凡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比平常人强了很多了。
  但是原来，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逆天改命？
  谈何容易。
  张傲凡自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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