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局

轰——
  轰——
  洞口之外，巨大的隧道闸门轰然落下，林叔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张傲凡的视野当中。
  张傲凡身体靠在隧道的山壁之上，大声地喊叫。
  “林叔……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将张傲凡呛得不断咳嗽。
  鼻涕伴着眼泪不断流出。
  张傲凡痛不欲生！
  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林叔拥有这么深的感情的？
  张傲凡眼前浮现了那个在阳台上拿着一张指向标抚摸着自己额头的身影，那时候，那个身影是多么高大啊。
  那个时候，那个身影粗粝的大手扶着自己的头对自己说：“三少爷长大了要做个有用的人……”
  那是，十年之前。
  幼小的自己挥舞着小手，从门外飞速跑到家里，手中拿着一张志向表，脸上微笑着，但是小小的眉头却是轻轻皱着。
  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要完成一个任务，老师布置了一个特别的任务，每个人需要写出来自己未来的志向。
  “科学家——”
  “工程师——”
  “宇航员——”
  同学们似乎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愿望说来，然后写好交给老师。
  但自己左思右想，却怎么写不出来一个字。
  那个老师总喜欢带着一个黑框眼镜，平时教学的时候异常严厉。
  那天却是没有对自己发脾气，只是慈祥地摸着自己的头，对张傲凡说：“想不出来没关系，可以回家问问爸爸妈妈。”
  张傲凡心中一暖。
  那天阳光很好。
  自己课堂上听得很认真。
  放学后飞奔回家。
  于是自己拿着那张指向标来到家里。
  家里没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似乎每天都是很忙，忙到顾不得他们这个年幼的儿子。
  家中整天侍奉自己的就是那个叫做林叔的中年人。
  那时候觉得这个人很古板，平时的时候，见到林叔的时候，心中总是有点怕怕的，但是没有办法，好像在这个家里面自己有问题能够找到的只有他了。
  无奈但也只能壮着胆子将表格伸到了林叔面前。
  “林叔，你要帮我想一个厉害点的志向哦。”
  将自己的胳膊架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对着林叔说道。
  “最好是一个，能够让同学们听到之后都能为自己鼓掌的。”
  林叔也如而今这般慈祥地摸着自己的头的头，嘴角罕见地挂上了一抹微笑。
  “三少爷长大就是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无论是什么行业，什么背景，只要是能够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切~”
  只是一个有用的人吗？听起来一点都不厉害的样子。
  “有用的人”这个词一点都不酷。
  跑腿的、售货员、司机、收银员，这个世界上每个行业当中的每个职业，哪个不是有用的人呢？
  这种东西，怎么能够被用来当成理想呢？
  但是当自己将填着“有用的人”的表格交到老师手中的时候，老师却郑重其事，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张傲凡。
  自己也如愿得到了全班的鼓掌。
  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个时候自己才知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有用的人”便是能够获得人们的尊重，足以成为自己一生的志向。
  后来竭尽全力地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别人，至少不给别人添麻烦，虽然不知为何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大纨绔，但是这小小的种子种在心中之后，从未动摇过。
  “三少爷，老爷其实挺爱你的，你别误会老爷。”
  原来在自己生命当中的每一个阶段，在自己异于常人的一步一坎的成长路途当中，林叔似乎从来没有存在，又似乎是无处不在。
  自己的成长道路之中，林叔才实实在在地是承担了某些“父亲”才能承担的责任。
  噗通——
  碎石和着瓦块不断地掉落。
  密室设计之初预先埋好了炸药，启动通道之后，密室便会启动自毁装置。
  “林叔——”
  “林叔——”
  张傲凡嘶哑地叫着，伸手不断地捶打着堵住暗道的巨石。
  一下一下。
  石头之上，逐渐地开满了斑斑点点的梅花。
  “三少爷，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若是碰到有人欺负你身边的人，要拼出一切也要制止！”
  张傲凡恍惚之间记起了那天放学之后，阳光正好，斜阳斜斜地从林叔的肩膀之下洒落下来，他在一辆迈巴赫旁躬身等着自己，他的平凡的身影显得那么高大。
  那一天，自己走出校园之前最后听到的一首歌曲，张傲凡记不清楚具体的歌词了，但是却能够零星地哼唱着将其中的几句：
  “凌寒吐芳华，”
  “似春非春胜百花。”
  “我爱你铁骨玉魂，”
  “风霜雨雪都不怕。”
  “……”
  隧道当中，张傲凡握紧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堵着隧道的大石头之上，嘶哑的叫声从张傲凡嘴里咆哮出来，他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般，在使用自己身上所有坚硬的东西，砸穿这个牢笼。

  噗——
  噗——
  张傲凡不知道咋了多少拳头，直到最后觉得自己头脑和身体当中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整个人轰然倒在隧道当中。
  张傲凡整个身体之上，伤痕遍布、拳头之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比比皆是。
  打团打团的血迹在张傲凡身边，绽放出多多殷红的鲜花。
  他在一个牢笼中，一个用巨大的石头砌成的牢笼当中，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破不开这个牢笼。
  他卑微的，如同一个蝼蚁。
  轰——
  张傲凡头痛欲裂，恍然间，再度置身于那诡异的浓雾之中。
  “呼呼——”
  张傲凡卖力地奔跑，但是仍旧是跑不到边际。
  咚咚——
  四周浓雾当中忽然涌出了一股绝大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跳声随着张傲凡的步伐越来越快，张傲凡不知道为什么奔跑的，但是这浓雾当中那股巨大的意志，似乎不断地催促着自己，快跑，快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傲凡只觉得疲乏异常，一跤跌坐在地。
  他不想跑了。
  “哼哼，这样一个废物，怎么能够承担大任，我看咱们还是换人算了！”
  “我不是废物！”
  “我不是废物！”
  张傲凡冲天大喊。
  “那就站起来跑！”
  那道声音十分急切！
  “跑，就跑！”
  张傲凡强自打起精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在浓雾之中，卖力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他知道，他就是要跑！就是要跑！
  跑到这浓雾的尽头！
  ……
  龙城郊区。
  张昭别墅。
  眼睛修长、眉头如黛，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的张婷，手中举着一杯咖啡，对着面前的张昭说道：
  “恭喜大哥，夙愿得偿。”
  张婷非常开心，她也十分有理由开心，筹谋已经，最后终于成功了，她早就已经厌倦了在张家的生活。
  张婷看着此时面前正低着头的张昭，他甚至是有点崇拜在自己的这个大哥，得是有么强劲而伟大的手腕，才能够将那高高在上的家伙扳倒。
  其中的坚信与复杂，恐怕是自己想不到的。
  张婷眼珠子轻轻一转，想到了那个叫做红儿的女人，可怕，那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与那样一个人可怕的人合作，自己的大哥是否也是同样可怕的人呢？
  张婷不知道，反正她也不怕。
  她有后手，那个女人给自己的后手。
  能够将自己大哥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后手。
  张昭轻轻抬起眼眸，透过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光芒，见到张婷举杯，他从自己的面前拿起一杯咖啡，轻轻举起，跟张婷手上的咖啡轻轻碰了一下，
  张昭的喉头微微松动了一下。
  咖啡放到嘴边，却是没有喝下去。
  盯着张婷手上的咖啡，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同喜同喜，我的好妹妹，今天不只是我的计划全盘收官的日子，不也是你的重生之日吗？
  妹妹，咱们是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过了今天，分散在世界各大银行之中的几十个账户当中，会上百次打上2000亿。
  张昭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就让这腐烂的张家，埋葬在这肮脏的龙城吧。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未来会住在一个靠近海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自己的国家重新开始，彻底跟以前的自己自己告别。
  以前的那个寄居在别人家，如蝼蚁的自己。
  张昭抬眼看了一下笑意吟吟看着自己的张婷，这个计划当中，也不能有她！
  张婷手中的那杯咖啡已经被自己提前下了毒药。
  但看到张婷将咖啡杯举到嘴边，他的心里却又感觉到有点不舍。
  这丫头，跟自己倒是有几分同病相怜，可是终究是自己的污点啊。
  张昭轻轻叹息一声。
  “大哥，喝啊。”
  张婷看着将自己咖啡顿在半空的张昭，举了举自己手中咖啡，笑着说道。
  “好，喝。”
  张昭将咖啡放到嘴边，轻轻仰头喝了半杯。
  张婷看着张昭喝着咖啡，眼睛当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但随即这种光芒微微一暗。
  张婷在进行一个测试，她抬眼瞥了一下这房间的左上角，那里有个摄像头。
  虽然不着知道那个女人如何瞒着素来谨慎的张昭在他家里安了摄像头，但是张婷丝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
  十分钟之前，她亲眼看到张昭下毒的过程。
  大哥呀大哥，你真的够狠。
  但是不得不说，她迷恋这个样子的大哥。
  张婷轻轻举起手中的咖啡，递到唇边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而后眯着眼睛看着张昭，朱唇轻启笑道：
  “大哥，其实你要杀我，不用只是用这样一个笨方法的。”
  张婷眯着眼睛看着张昭，似乎是为了自己大哥煞费苦心叹息，他能够有千百种方法让自己心甘死亡，甚至是只要是他能够将自己对他的阻碍和父担对自己说出来，自己也会甘愿赴死。

  他偏偏还是这么不辞辛劳地身体力行地动手。
  他真的我哭死。
  张昭脸上悚然一惊，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微微笑着：
  “婷婷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你，现在咱们大敌倒了，正是咱们享福的时候啊。”
  张昭迅速控制了自己的惊慌，语重心长地说道，如同哄小孩子一般。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自己真的会被这种精湛的表演欺骗，什么奥斯卡、金像奖，跟他相比，都是统统拙劣的如同过家家一样。
  那个女孩能够逃过这种表演呢？红儿觉得自己不亏，能够沉浸式地享受十几年这种表演，不亏。
  张婷轻轻晃着手中的咖啡，举到了张昭的面前，淡淡地笑着看着张昭，一挑眉头，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一般对着张昭道：“要不然咱们换换？”
  张昭微微一顿，浑身汗毛似乎炸起，张婷婷这句话，分明已经是笃定知道了自己做的事。
  不对，这个计划他从没说过，张婷婷怎么会知道，张昭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事态似乎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但是张昭竭力稳定住自己，他要静观其变。
  张婷眼睛微微一亮，如同想到好笑事情的小女孩一样，撅了噘嘴，猛然抬手，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剧毒迅速通过食道渗透到张婷的血管当中，将张婷婷血液中的氧气掠夺一空！
  张婷觉得自己如同沉溺在一个满是泥泞的池塘当中。
  张大嘴巴，想要尽可能地多吸取氧气。
  但也只是徒劳。
  她看了一眼张昭，现在的张昭，看上去呆呆地，似乎没从震惊当中缓过来，很好，自己的举动脱离了张昭的预判，让他吃惊了。
  对于张昭的这种状态，张婷很满意，他也不是永远的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
  张婷狠狠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她的肌肉迅速萎缩，只是一个简单的这个动作，已经让张婷感到十分艰难。
  但是她还是要做，她有一句话要说，有一句让张昭后悔终生的话要说，她费力地睁着眼睛看着张昭：“呵呵……大哥……你机关算尽，但是却……漏算了一样。”
  张婷声音迅速低沉下去：“没有我，你一分钱……都……都得不……到……”
  张婷双眼大睁，瞳孔扩散到边缘，身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
  红儿大人说的没错，人心是最不可靠的，十分钟之前红儿给了她一个选择，她可以选择在张昭的收款账户上，设置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秘钥，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钥。
  张婷同意了这个选择。
  张婷婷死了。
  “婷婷！婷婷！”
  张昭靠近张婷嘴边，焦急地皱着眉头，他张大着嘴巴，想要听清楚张婷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张婷婷只剩下气息涌动。
  他终究什么都没听到。
  张昭慌了。
  漏了？
  漏了什么事情！
  张昭狠狠地摔了一下自己的头颅，各种信息疯狂一般的涌入他的大脑，这些年  他干了太多事情了，哪个都是滴水不漏，漏了什么？
  漏了什么！
  张昭几乎要抓狂了。
  张昭微微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发白，拿起手机。
  “账户登录失败……”
  “请输入托管账户密钥……”
  张昭瞪着眼睛，脸上泛起死灰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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