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高郎君与柳娘子是一对名满长安、风流浪荡的才子才女。

        柳娘子是柳氏佘水一脉的庶女，在柳府的日子如履薄冰，不怎么招人待见，早些年她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

        但她却活的风流自由，她酷爱水墨丹青，而且造诣颇高，上门求画的人络绎不绝，她来者不拒，对男子更是偏爱有加，也因此风评受损，被柳氏一族厌弃，说她不守妇道、伤风败俗。

        而高郎君才华横溢，他是长安才子们的眼里的神人，是读书人望而却步的贵人，六岁时便在诗会大展拳脚，十六岁金榜题名，但却是伪君子真小人，他爱慕柳娘子多年，求而不得便使了些伎俩。

        当时的柳家旁支佘水一脉在柳家的地位最低，家主也胆小怕事、柳家族长虚伪奸猾，他们和高家原是相看两厌，却收了高家一些好处便将柳娘子卖给了他们。

        柳娘子嫁过去后的确过的不顺心，但她这种潇洒风流之人是不会因为男女情爱郁郁寡欢的，只是因为失去了自由而难过罢了。

        她常常溜出高府，与一些男人寻欢作乐，后来被高郎君发现，差点被活活打死，再后来她便一直卧病在床，一次柳家家宴，她回家赴宴时趁机一把火烧了柳家大宅，趁着北风，一天的时间柳府便被烧成了灰烬。

        一大家子百十口人几乎没有人受伤，可巧的是，柳家那些坏心眼儿的家主的族长却都被烧死了。

        火光穿破了蓝天，将柳家吞噬，一夜之间传遍了长安，他们两家斗了两百年，从梁州到长安，他们就没消停过，梁国百姓都知道。

        一百多年的恩怨着实累人，最后，两家的老人替小辈们请罪，两家人举家南迁，回到了起家的故乡。

        当时的敬文帝未曾反对，毕竟他们一走，朝堂上便轻快不少。

        从此之后佘水柳娘便被后人称赞着、谩骂着，佘水一脉也因此名声大噪，但是更多的都在惋惜高郎君才华的，说是天妒英才，让他惨死在女人手里。

        “那柳娘子呢？也丧身火场了？”

        “听你爹说，柳娘子找了个刽子手砍了高郎君的头扔回了高家，将他的身子丢进了湖里，找到的时候已经泡烂了，其实要不是她杀害了高郎君后去自首，柳家永远也不会知道火灾的真相。柳娘子现在被关押在天牢，整日看看书喝喝茶，在那半亩地的囚笼里过得倒是比在外面还潇洒，七十多岁了身体还是硬朗得很。”

        “还是阿朝厉害，什么都知道。”

        赵煜晢知道的确实没她多，这些纠纠缠缠他也没门路可以打听，他只知道五十年前烧在柳府的大火，其中缘由都是他瞎说的，阿朝嘴里藏不住话，更别说什么秘辛和机密，只要开个头，她一定滔滔不绝。

        徐子寰撅了噘嘴：“你就看准了我一定会纠正你的对不对，哼，告诉你也无妨，这么多年前的烂事而已。”

        “我也只是无聊想听听罢了，不过照你这么说，他们两家的地位肯定是大不如从前了，为何筹款时他们捐了那么多。”

        赵煜晢边打仗边观望着靖国和长安，很少知道其他世家大族的弯弯绕，更何况还是几十年几百年的。

        徐子寰看着他略带疑惑的眼神，心中不满：想知道柳、高两家在百姓和皇家心中的地位就直说，拐弯抹角的装给谁看？

        “好歹也是有定鼎之功的勋贵世家，地位高着呢。你想想他们回梁州五十年里，敬文帝、先帝和你爹，他们四下梁州，每一次都住在了高家，视察时还必须要有高家和柳家的人。”

        赵家人最是重情重义，在百姓心里也都是仁义的皇帝，朝代更迭，其他国家的开国功臣无一善终，很少有从龙之功或定鼎之功的勋贵像他们这样辉煌两百年的，当然，也少不了皇帝们的运筹帷幄。

        经徐子寰这么一提醒，赵煜晢便全都明白了，这就是皇家不成文的规定吧，赵氏皇帝对这些肱股之臣都有一套自己的治理方法。

        他们现在的地位如同镇山神兽，动一步都能掀起轩然大波，必定是不能随随便便迁回长安了。

        “不过在大家心里总要对这两家进行比较，在他们心里柳家总是比高家低上一等，毕竟一个祖上是商人，一个是文人。”

        两百年前□□皇帝从梁州起家，柳家当时是富甲一方的土财主，人傻钱多，好在眼光独到，一路上跟着梁□□，招兵买马，出钱出力的，也算是山鸡变凤凰，靠些个钱财光耀门楣。

        高家祖宗则是被寺庙收养的一个孤儿，因才华出众独得□□宠爱，做他北上之路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一举夺下皇城。

        建国后，高氏被封为宁国公，柳氏被封为祁国公，赏赐千亩良田，黄金百万。

        □□皇帝还为了高氏下旨，宁国公高氏子孙后世男子满十四便可不用考核、不用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当年的女子也可参加科举的布令也是为高氏后代女子所设，高氏子女凭丹书铁券便可赦免死罪。

        九州大陆征战百十来年，被梁□□统一后完全是焕然一新的风貌，广大读书人也纷纷受到了重用，再也没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那时的光景真真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羡煞天下读书人。

        比起他们的地位，赵煜晢现在更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有定鼎之功的臣子竟能立世两百年，难不成还真是因为赵家仁义？或许吧，当皇帝的人总有难以理解的一些怪事儿吧。

        徐子寰又接着给他讲了不少关于宁国公和祁国公府的小故事，看她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样子，赵煜晢越来越惊讶，她讲故事的能力比她读书写诗的能力强上几百倍，短短半注香时间，他将很多小故事串联在一起，甚至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感想，比那文章里写的强太多了。

        赵煜晢以为她是从赵景佑那里听说的，没想到赵景佑时刻关注着梁州的动态。谁知道徐子寰捂着嘴傻笑说道：“是我刚来的那几天跟这里的人打听的”

        “刚来的时候你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你还能去打听这些？你是有多喜欢听闲话啊？”

        “我又不杀人放火，关你屁事！不过是给单调的生活找点乐趣罢了。”

        赵煜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看徐子寰也没有再讲下去的样子了，便双手环胸靠着车厢思考着什么。

        徐子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眉头平展，眼神看起来平静如水，可她总能感觉他在心底密谋这什么。

        徐子寰也双手环胸，微微地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煜晢，声音突然变的柔和。

        “赵煜晢，你想当皇帝？”

        赵煜晢不知道阿朝的感觉为什么总是那么准，心里瞬间有些不淡定了，但也只是微微抬眸，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犀利了些，他知道阿朝是被宠大的，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他越来越不能安心了，因为他有些不明白阿朝的套路了，她总是大胆的说东说西，迷惑他的视线，他对她的心思也越来越疑惑。

        本以为她只是一心向往自由，后来发现她心中装满了天下百姓和弱小的女子，直到她宁可让自己受伤都不依靠他、信任他时，他渐渐的感受到了她的孤独和神秘，他不敢轻易的笼络她，因为不顺他意的人都已经是他剑下的亡魂了，徐子寰性情刚烈，他不想看到他们两败俱伤。

        他没有多说，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怎么，你想做皇后？”

        徐子寰起身向他靠近，双手抵在他身旁，将他环绕在胸前，微微抬着身子，眼神跟他平视着，她离他很近，能问到他特有的凉爽清香的气味。

        “可以吗？”

        徐子寰的每一寸呼吸都打在赵煜晢的脸上，他好想狠狠地抱住她，先抱个一辈子再说。

        他们对视不久，赵煜晢被她身上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吸引，清爽甜美，就像他的阿朝一样，内里有化不开的清纯柔和。

        赵煜晢看着她的眼睛，受不住她勾人的眸子，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双手环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但他也只敢这样轻轻地搂着，双手抚摸着轻柔的纱裙，阿朝在他的怀里，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他声音轻柔，言语间又有志在必得的气势：“那你应该是没机会了，毕竟你只能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徐子寰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好明亮好深情，眉眼中闪着英锐之气，徐子寰不知不觉的便会被她吸引，她环抱着他宽厚的臂膀，贴紧着他的胸膛，他胸口一深一浅的震动听得她浑身酥酥麻麻，原本还能控制自己，现在倒好，她能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脸发烫。

        她脸上泛起红晕，连忙推开赵煜晢，羞涩地躲到一旁，将脸背对着他看向窗外，嘴上还说着尖酸刻薄的话，想着能缓解缓解尴尬。

        “怪不得老道说我最近犯小人，到处都是疯言疯语，招人烦！”

        赵煜晢轻轻抬眉，戏谑的看着阿朝：“要疯也是你先疯的”

        徐子寰口出狂言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被赵煜晢这么一调戏倒还害羞上了。

        赵煜晢看徐子寰的样子才叫一个痴情，眼里全都是她可爱的样子，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气氛怪异了不久，他们便到了，徐子寰不管不顾的下了车，却被面前的样子给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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