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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亡国第一百二十天(捉虫)……


沈彦之这才往林尧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期然同楚承稷的视线上。

        男人之间的较量,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

        沈彦之生平,头一回知道一败涂是个么滋味。

        他哂笑道:“我胞妹身怀六甲,  还能被掳来这战场,不愧是太殿下的作风。”

        安元青即就怒喝:“分明是你挟持我妻小老母在先……”

        “阿兄,是我自愿前来的,没人胁迫我。”沈婵突然出声,  她满眼痛惜着城楼上的沈彦之,声泪俱下道:“阿兄今日之举,和初李信和荣王拿我『性』命挟于你,有何区别?阿兄不再错下去了!”

        安元青喝骂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城楼上下数万名将士的目光落到了那身姿孱弱的女身上。

        秦筝也没料到沈婵会直接在两军阵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诧异朝她去,  不意外在沈婵脸上到了一抹凄楚和决绝。

        沈彦之嘴角的讥诮稍凝,  他着沈婵,黑漆漆的眸显有些空洞,  缓慢吩咐部下:“开城门,  放安元青家眷。”

        身旁的副将犹豫了一瞬,  一沈彦之的脸『色』,又不敢提出异议,  命人押着安元青的家眷下了城楼。

        坞城城门大开,  副将和几名陈军押着安元青家眷喊话:“我等放回安家家眷,尔等将沈嫔娘娘也全须全尾送回来。”

        副将话落,  几名将士就推着安家家眷上前,好不容易救的安家家眷忙往安元青那边跑,安元青也红着眼忙上前相迎。

        秦筝沈婵道:“你随你兄长去吧。”

        沈婵转过身,着秦筝盈盈一拜,  嘴角努力维持着笑意道:“今日一别,再同阿筝姐姐相见不知是何时了,切盼阿筝姐姐年年欢喜,长乐无忧。”

        言罢,便由两个婢扶着往坞城城门而去。

        秦筝着沈婵远去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

        两方已交换了“人质”,陈军那边的副将在沈家入了城后,就赶紧关上了城门,安元青也和妻小老母团聚,楚承稷却还没下令攻城。

        秦筝偏过头他,黑底金纹的楚旗在他身后招展,从这个角度去,仿佛是与他身后玄『色』的披风粘连在了一起。

        楚承稷似有所感,一垂眸便和秦筝的视线上,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沈婵着上万将士的面,主动说自己是自愿前来劝说沈彦之的,算是帮楚承稷维护了声誉。

        毕竟他们知道沈婵是自愿前来的,底层的将士们不知道,此战传出去,世人也只会怀疑是他们以牙还牙,抓了沈彦之的妹妹『逼』迫他交出安元青家眷。

        沈婵卖她们这样一个人,无外乎是想替沈彦之求一条生路。

        林尧驭马靠近,问楚承稷:“殿下,咱们何时攻城?”

        楚承稷向一旁和妻小团聚的安元青:“安将军,一炷香后,由你带兵攻破坞城城门,有异议?”

        沈彦之设计安家,安元青他恨之入骨,即就道:“末将领命!”

        谋划了半天怎么攻打坞城的林尧,眼巴巴着楚承稷这差事交了别人,但转念一想,也明白楚承稷的用意。

        安家在沈彦之这里吃了这么大个亏,不让安元青亲自去出了这口恶气。

        一炷香后攻城,只怕也是在沈彦之胞妹的份上。

        沈婵进城后,着站在角楼下方的沈彦之,红着眼唤了声:“阿兄。”

        沈彦之没她,只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陈钦:“护送沈嫔娘娘离开。”

        言罢带直接着将士越过沈婵,又上城楼。

        沈婵僵在原,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大声喊沈彦之:“阿兄!”

        沈彦之脚步微顿,很快又带着将士继续往前走。

        沈婵哽咽着大声问:“阿兄这是不我了吗?”

        已经步上几级台阶的沈彦之背脊僵厉害,开口嗓音有些哑:“你先离开坞城,等坞城战事结束,我再去找你。”

        坞城加上残军,满打满算也才一万人,邑城粮仓又被烧了,城内多日没有补,剩下的那点存粮又能撑多久?

        上城外一心复仇的永州军和士气高昂的楚军,几乎没有胜算。

        沈婵哪怕不懂行军打仗,却也出坞城兵力明显不敌。

        她祈求道:“阿兄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彦之艰难闭了闭眼,没有回头,“陈钦,还不送沈嫔娘娘走?”

        留在城下的陈钦只躬身沈婵道:“娘娘,卑职先护送您去安全的方。”

        沈婵望着沈彦之的背影,止不住流泪,她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陈钦,提着裙摆快步追上沈彦之,抓住他一片衣角,倔强开口:“阿兄不走,那我也不走。”

        攥着沈彦之衣角的那只手,苍白又瘦弱,一年荣王妃离世时,年仅五岁的沈婵在灵堂里怯怯抓着兄长一片衣角,似抓着此生唯一的倚靠。

        沈彦之哑声道:“婵儿,听话。”

        沈婵哭狼狈,一双眼又红又肿:“阿兄,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彦之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着沈婵,眼眶也泛着微红:“我同前楚太之间,早晚会有一个了断。”

        沈婵哭着摇头:“阿兄,你放下阿筝姐姐吧,阿筝姐姐现在过很好,不再去打扰她了……汴京易主,大楚倾颓,这场亡国之祸,你已报复了太,你们之间还有么了断的?阿兄,李信才是我们最大的仇人啊!李家还稳稳坐在汴京那龙椅上,你在坞城同太拼个你死我活,不是正顺了李信的意?”

        她抓着沈彦之衣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绪大起大落之下,脸『色』不知何故也有些苍白。

        城楼上传来副将惊惶的声音:“世!永州军在准备攻城了!”

        沈彦之脸『色』一恨,正扳开沈婵的手,沈婵却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手已经拽不住他衣角了,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娘娘!”

        “婵儿!”

        贴身照顾沈婵的两个婢忙上前想搀扶,沈彦之眼疾手快一拉住了沈婵,才没让她从台阶上滚下去。

        其中一个扶着沈婵的婢眼尖瞧见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尖叫一声:“血!上有血!”

        另一个婢忙沈婵的裙摆,大惊失『色』道:“娘娘见红了!”

        沈彦之脸『色』骤变,再顾不城楼上的战事,抱起沈婵就往回走:“军医!军医在哪里!”

        副将追上来问:“世,这城门……”

        沈彦之头也不回道:“撤兵!”

        副将也知道这一仗他们同楚军实力悬殊,邑城粮仓被烧后,靠着安元青的永州军在城外抵挡楚军这些日,城内物资已消耗殆尽,这一仗若是硬打,同送死无异。

        因此在沈彦之说出“撤兵”二字后,副将心中大松一口气,赶紧传令三军:“撤离坞城!”

        陈军主动撤军后,安元青率永州军,很快就攻陷了城门。

        城内百姓有惊弓之鸟,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敢外出。

        楚承稷留林尧在坞城驻军,帮着秦筝重新颁布法令,方便管治,自己则带着安元青继续往邑城去。

        先前他们烧了邑城粮仓便直接撤了,同陈军的正面战局还没分出胜负,打下邑城无非是又分散一部分兵力在那边,削弱了他们主力军的力量。

        今陈军退回株洲了,再取邑城,便有探囊取物。

        宋鹤卿之前镇守青州,连日『操』劳病倒了,秦筝不忍心他一年纪还跟着自己到处跑,关于安抚坞、邑两城的百姓,接手官府的盐、茶生意这些大小事宜,是秦筝自己处理的。

        因为有过治理青州的经验,在徐州时又了不关于坊市经营的书籍,她今再做起这些,已称上心应手。

        有前楚的根基在,她们现在每收复一处失,最重的是收揽心,必须施行仁政。

        李信初从祁县一路烧杀抢掠打上汴京,其一是军队缺钱粮,其二是为了让一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他打天下的泥腿们尝到甜头。

        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那些经年累月生活在底层被压迫的穷苦庄稼汉尝到了甜头,为了到更多的权势,才会更卖命的帮着李信一起打天下。

        所以初李信的军队,是一个充斥着各种欲望的大集合体,山洪暴流一般,强势冲击了腐朽的前楚王朝。

        现在跟着李信的那些人,瓜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利益,骤然从最底层跃到最高层,他们贪图享乐的程度只会远胜从前大楚的那些贪官污吏。

        从攻下汴京的那一刻起,李信的军队其实就已经失去了锋芒,恶犬只有在最饿的时候才是最凶狠的,一旦吃饱了,就失去了最开始的那股疯劲儿。

        李信也是坐上龙椅后,到初跟着自己打天下的那批人,一个个变贪无厌,才意识到打下了这江山,还想法守住,所以他竭力启用大楚旧臣,想方设法为自己营造声望,以图巩固统治。

        底层的百姓,一开始或许也是期待李信推翻前楚王朝的,但在见识过李信那支未加管束过的军队烧杀抢掠后,有了比就有了选择,显然李信建立起来的政权,是一窝比前楚更令人发指的强盗。

        这时候楚承稷打着前楚太复国的旗号出现,施行仁政,爱,百姓自然会倒戈向他们。

        每攻下一城后,楚承稷会三令五申让底下将士恪守军规,不欺压抢掠百姓,秦筝则和底下大臣们商量制定一系列惠的政策。

        坞城和青州一样,处平原带,又有元江过境,适合大力发展农桑。

        在治理坞城上,秦筝几乎是青州的一些政令直接照搬过来,再结合坞城的实际况稍加改动后实施。

        但不同于之前打下的青州、徐州等城池,坞城和邑城在这数月战事中被消耗厉害,官府的银库是空的,粮库也是空的。

        经济基础太差,还靠下游的青州来拉一。

        为了鼓励百姓耕种,除了减免田赋,还包分配种和耕、屋舍。

        秦筝这头正在愁怎么让坞城和邑城快速致富,株洲那边就又出幺蛾了。

        据一名从株洲逃难去邑城的百姓说,沈彦之在株洲发动上百名苦役,妄图挖毁鱼嘴堰大坝,水淹下游的坞城和青州。

        虽然早就挖好了泄洪的河渠,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秦筝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而且……有沈婵同行,秦筝总觉沈彦之发疯挖大坝不太能。

        株洲。

        因为沈婵小产,沈彦之率领万余残军撤离坞城后,为了让沈婵大夫调养身体,在路上耽搁了几日才抵达株洲。

        大军刚至株洲城门,就被城楼上的弓箭手拿箭『逼』停。

        城楼上的守将大喝:“沈氏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沈彦之在马背上冷冷抬眸,嘴角噙着一丝薄笑:“本世带着众将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担这反贼之名冤枉。”

        守将喝道:“你沈家狼野心!残害襄王殿下,还有何狡辩!”

        沈彦之那话,纯粹就是为了炸出更多信息,一听这守将提起大皇,嘴角笑意便更凉薄了些:“原来是襄王逃回株洲了,襄王沉『迷』酒『色』,这是陛下派去坞城的钦差大臣亲眼所见,何须我来狡辩?大战前临阵脱逃,弃万千将士『性』命于不顾,今却来倒打一耙?沈某何德何能,残害了襄王殿下?”

        守将怒不遏:“姓沈的,你信口雌黄!分明你襄王殿下用了『迷』『药』,故意在钦差大臣跟前做出了殿下沉『迷』酒『色』的假象!诋毁襄王殿下声誉!安家不也是你设计陷害的?”

        沈彦之轻嘲:“拿安元青家眷为质,初也是襄王殿下的命令,沈某不过是依命行事。”

        初他向大皇献计,大皇采用这条计谋后,的确是大皇自己吩咐底下的人去永州安家接人的。顺水推舟一切过错推到大皇身上,这还是初李信用在他身上的伎俩。

        北上的这两日,沈彦之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现在就算是李信全力攻打江淮,不一定能胜。李信和前楚太的这场博弈,天平已经从最初的完全倒向李信,变成了慢慢偏向前楚太。

        他夹在这两股势力中间。

        前楚太那边心和官员抓牢牢的,李信这边为了巩固朝纲,大肆启用前楚旧臣,试图让这批楚臣用一套完整的官僚管理制度来约束朝臣,同时也是平衡一开始跟着他打天下的那批新贵,但利益分不均,就很容易起嫌隙。

        前楚旧臣们觉自己分到的利益了,会想前楚王朝的好;跟着李信打天下的那批臣,眼见李信提拔前楚旧臣,也会产生飞鸟尽良弓藏的危机感。

        有能渗透的缝隙,他就有握将这缝隙越撬越大!

        沈婵的身体,也禁不长途奔波了,他必须拿下一座城固守,让沈婵休养待产。

        在楚承稷那里碰的钉,沈彦之尽数发泄到了这场戮战里,破开城门时候,他脸上、衣襟上全是血迹,神阴冷,有恶鬼横行于世。

        城内百姓在城破后,纷纷收拾行囊举家出逃。

        这样大规模外逃的形沈彦之还是头一回见,派人去一打听,才知是有人以他的名义,抓了上百名苦役去挖毁鱼嘴堰大坝。

        显然这又是有人想他头上扣屎盆。

        鱼嘴堰大坝一毁,整个株洲沿江能被淹,沈彦之进城后就命人沈婵先转移到安全的方,自己带兵前去鱼嘴堰一探究竟。

        天阴厉害,冷风阵阵,似乎又有一场暴雨将来。

        鱼嘴堰大坝外层的坚石已被凿开,官兵骂骂咧咧抽打着凿石挖土的苦役:“快些快些!下暴雨前挖不穿这大坝,你们就死在这儿!”

        年过半百的工头跪在上苦苦哀求:“官爷,挖不!挖不啊!此乃武帝陛下年所建,挖了是遭天谴的!这一水库的水放出去,株洲以南被淹大半啊!更别提到了青州一带汇成多大的洪灾,造孽啊!这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呐!”

        官兵一脚踹开哀求的工头,狠狠甩了两鞭:“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老让你带人挖!”

        半山腰的官道上,一锦衣男撩着车帘着即将被挖毁的大坝,眼中『露』出报复后的疯狂和快意。

        此人正是大皇,先前安家母女猜测他也安元青送了信,委实是高估了他的能力,他时唯一能倚靠的只有那名幕僚,那名幕僚去了安家迟迟未归,他便猜到出事了,在东窗事发前逃离坞城,一路北上前往株洲。

        向株洲守将谎称自己受了伤,喉咙暂时不能出声,以笔墨写了沈彦之干的那些好事,命株洲守将若到沈彦之溃败逃回,格杀勿论。

        又以沈彦之的名义,抓苦役挖毁大坝。

        鱼嘴堰水库的水一旦涌出去,凡元江以南过境之,有一场洪灾。

        届时沈彦之和前楚余孽,难逃此劫!

        这骂名沈彦之背了就背了,一个死人,是不会自己翻案的。

        就在大皇沾沾自喜时,远处的官道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在大坝处鞭打苦役的官兵听见声响,也往官道尽头望去,就见一支也着陈军军服的骑兵朝这边赶了过来。

        官兵们以为来的是自己人,没放到心上,大皇瞧见马背上的儒袍男,神却瞬间惊恐起来,重重一拍车门,示意车夫赶紧驾车走。

        面在此时颤动更厉害,大坝处传来官兵的呼声:“穿了!挖穿了!”

        水流从木桶大的空隙里喷薄而出,细小的孔洞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整个大坝开始龟裂。

        苦役们哭嚎着往高处赶,监工的官差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事的严重『性』,拔开跑在自己前边的苦役,没命往岸上跑。

        然而伴随着巨大的一声轰响,几乎是动山摇,沈彦之带来的那支骑兵,战马全扬蹄嘶鸣,再不敢前进分毫。

        这是万物自然的敬畏。

        整个大坝被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洪水汪洋瞬间铺向了下游以及周边低洼带,没来及逃离的苦役和官差在洪水里挣扎哀嚎。

        饶是已见过战场的血腥和残酷,再到这洪灾,沈彦之心里还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苍白和无力感。

        他踉跄着下马,跪在了上,着下方奔涌的洪水,五指深深扣进泥里,神痛苦:“阿筝!”

        鱼嘴堰大坝一毁,水库的水涌到青州的大渡堰水库,大渡堰蓄不了这么多水,堤坝再被冲毁,就是两个水库的水同时漫灌青州,届时青州成为一片汪洋。

        天边的乌云在此时达到了汇聚的顶点,凝成豆大的雨珠砸下来,为这场洪水助势。

        沈彦之只觉那雨珠砸在手背生疼,疼他眼眶跟着发涩。

        陈钦带着人驾马车逃的大皇抓了回来,“主,何发落此人?”

        沈彦之从雨上缓缓站起来,头发和眼皮往下淌着水珠,一双凤目被血气熏通红,他照着大皇脸直接抡拳砸了过去,一拳又一拳,砸大皇脸上青肿交加,鼻梁断了,嘴角破了……直砸大皇满脸是血,他自己紧握的拳头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才被陈钦拉开。

        “主,您冷静些。”陈钦劝道。

        雨水冲刷着手上伤口,钻心疼,沈彦之却全无知觉一般。

        没人再押着大皇,他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到了上,两手撑着泥还想爬起来,却被沈彦之一脚踩在后背,又他整张脸踩进了泥泞里。

        “你们李家,老小是一窝畜生!杂种!你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这场入秋后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益于先前在青州挖的那些蛛网状灌溉沟渠和泄洪的主河渠,从元江上游奔涌来的洪水,并未青州造成多大的损失。

        岑道溪未雨绸缪,化解了一场大灾,又有着在徐州的战功,幕僚们提起他哪还敢再轻视,将他传神乎其神,就连秦筝,被夸赞是独具慧眼、善用贤才。

        坞城因为一开始就没在保护范围内,良田屋舍被淹了不,好在秦筝听到风声后,就安排城内百姓撤离,人员上没么伤亡。

        但一连多日,元江会冲下来株洲百姓的尸体,秦筝怕大量的尸体堆积在水中,会引起疫病,跟楚承稷商量,让董成带着青州的官船,沿江打捞尸首,请云岗寺的高僧做法超度后火化。

        从株洲涌来的难,也让将士们搭建了避难棚,在大水中感染风寒发热的和健康的难分开管理,以防交叉感染。

        许是入秋后天气转凉的原因,风寒发热的难越来越多,沿江一些村落的百姓,也出现了不孩童感染风寒的况。

        秦筝有些害怕是她担心的疫病出现了,议事时同臣们提起,大臣没放在心上,言每年入秋,天气转凉偶感风寒是常事。

        大家在借着大皇酿成的这场惨祸,不留余力声讨李信,前来投奔楚承稷的势力也越来越多,武将们谏言应借此机会继续北上,一鼓作气夺回汴京。

        楚承稷却一反常态没有同意,秦筝本以为他是同自己有一样的隐忧,问了才知,楚承稷担心的是另一层原因。

        “今的万兵马,再不是初从两堰山杀下来的五千匪兵,打下几个州府不够军需。养兵花银,底下的百姓也吃饭,府库里的银粮,总先花在刀刃上。”

        坞城被淹,无家归的坞城百姓,接下来这一年的吃穿用度,靠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其他几个州府匀出口粮来。

        这时候若北上,等一入冬,还为将士们裁制御寒的冬衣,银更不够花了。

        而且天时也不利于他们,从江淮一带组建起来的这支军队,大多是南方人,不习惯北边的严寒,北上后水土不服又感染风寒病倒,若被李信的人马成病猫打,钱粮两空不说,士气打散了才是最难办的。

        虽然楚承稷不同意此时发兵的缘由跟秦筝不同,但目的是休养生息,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秦筝楚承稷道:“怀舟,我们多买些『药』材囤起来吧。”

        楚承稷问:“赈灾棚那边病患太多,『药』材不够用?”

        秦筝摇头,抿了抿道:“现在还够,但我怕再晚些时候就不够了。”

        在楚承稷淡薄黑沉的视线里,她神『色』认道:“我担心水患后引起了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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