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江凌月回到府中时，江枫洲已在她院中等候多时。看到江凌月走进院落，他才放下了手中的书。

        江凌月匆匆忙忙走上前来，坐在江枫洲对面的凳子上，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即才疑惑的问道：“哥哥有事吗？怎么这么看着我？”她摸了摸脸上，没什么不妥啊。

        江枫洲等她喝完一杯茶水，才开口：“今日青禾回来已经跟家中说了近日你在宫中之事。”

        一听这话，江凌月顿时有些尴尬，这下好了，家里都知道了。她掩饰的摸了摸鼻子，“哦，没什么事了，你好好温习功课吧，我以后每日都会跟着顾先生单独练字学习。”

        江枫洲没好气道：“这会知道难为情了？怎么不早点跟家里说。”他今日听青禾讲明这两日事后，除了心疼，也有羞愧，若是他抽出一些时间来教导她练字，也不至于闹出这些事来，让她难堪。

        江凌月大大咧咧笑着，夸张道：“也没什么事了，顾先生可是太子少傅，给我做先生，是我莫大的荣幸。”

        江枫洲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前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从此之后，江凌月便在每日课程结束之后，去顾渊院中练字，每写完一份，顾渊便会拿去检查，再圈出不合格的让她重练。在这样日日勤练下，她如今的字迹比以往进步了许多。

        江凌月带着青禾日日都来，与顾渊院中的仆从也慢慢熟悉起来。顾渊一人在时，能静坐几个时辰，院中人也不敢喧哗。可自从江凌月来了之后，这里倒是热闹了许多。

        江凌月不似顾渊，能坐着那么久不动，她写累了总要休息一会儿，不然手腕更加没力了。一开始怕打扰到顾渊，江凌月硬是忍着没敢说，还是有回她手实在酸软的提不起笔了，顾渊发现了，才知道她在强撑。

        后来他便让人在院中石桌上准备了一些茶水，让江凌月练完一个时辰就休息一会儿。

        江凌月还挺感动，顾渊虽然为人冷淡，却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这会是江凌月歇息的时间了，她让青禾打开带来的点心，是她喜欢吃的绿豆糕和榛子酥，听说顾渊不爱吃这些，拒绝过几次宫人之后，她们便不往这边送了，江凌月也不好开口麻烦人家，只能从家里带来了。

        她自己留了几块，剩下的全让青禾分给院中宫人了，连随安也得了几块。她向来对仆人很友好，这一来二回的，院中的宫人们也喜欢这个随和美貌的小娘子，因此在她面前随意许多。

        这会有一个宫人尝了一口糕点，称赞道：“江娘子家的厨子是哪里找的，这绿豆糕甜而不腻，还不粘口，真好吃。”

        江凌月笑道：“厨子是从凌洲带来的，都是凌洲的口味，你们吃的惯就好。”

        宫人笑称有口福了。

        随安站在书房门前，慢慢吃着手中的糕点。自从江凌月来了，这院子里的人整日都开心了不少。想到这儿，他悄悄朝屋中看了一眼，顾渊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书卷，目光没有往院中投去半分。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郎君这等自制力，世上少有人能及。

        其实顾渊并没有随安想象的那么平静，他听到了院中的谈笑声，他小时在院中读书，祖父是不准让人随意打扰的，更别提像这样热闹的说说笑笑了，是以他觉得新奇，但似乎并不讨厌。

        他第一次发现，或许自己并不厌恶热闹。

        江凌月吃完糕点，站起身回书房。她听说顾渊不爱这些零嘴，因此压根就没想过也给他分一些来。

        可此时她听着身后的言笑晏晏，看着前方书房中顾渊一个人独自坐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像是分隔了两个世界，一个热闹欢快，一个幽静黯然，她脚步一顿，觉得此刻的顾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江凌月走近书房后，偷偷的看了顾渊一眼，见他无甚反应，而后安静的向顾渊行了学生礼，去自己座位上接着练字去了。

        顾渊未曾抬头，看似平静的如一潭湖水。

        江凌月这段时日要在顾渊那里练字帖，有时写的不好还得重写，外加江府晚膳时辰较早，是以她每回回府后，都差不多要赶上晚膳。

        今日也一样，江凌月回府后直接带着青禾去了母亲院中用膳。江枫洲这段时间读书格外刻苦，多是在自己院中吃了，江眠也已多日不在府上用膳，说是公务繁忙，这段时间都在户部跟着吃了。

        江凌月有些奇怪，若是刚入京那会儿忙就算了，怎么这么多时日了，父亲还是这么忙碌，她趁着吃饭，问了江夫人。

        江夫人听了神色平淡道：“听说是为了太子和众位皇子入朝一事，朝中因此争论不休，圣上便常召见你父亲他们入宫详谈。”

        原来是这样，她暗自思忖，怎么没听周雪棠提起呢？片刻后她自己反应过来，最近上完课就赶着去顾渊那里了，都没顾得上跟她闲谈，明日去了找机会问问。

        用完晚膳后，江凌月突然想起今日宫人夸赞她带的糕点好吃，想着明日也给周雪棠带一份，便对江夫人说：“娘，今日让青禾带的糕点宫人都说好吃呢，明日多准备一盒，我给九公主带一份。”

        江夫人问道，“你将糕点都分给宫人了？”

        江凌月回到：“当然没有全部分给他们。”

        江夫人刚准备夸她懂事，知道分给顾渊，还算明白尊师重道，却又听到江凌月说：“我自己也要吃点的嘛。”

        江夫人皱起眉头：“顾先生呢，没给他送一份？”

        江凌月一顿，慢慢道：“听说顾先生不喜这些甜食。”说完就见江夫人满脸恨铁不成钢。江凌月疑惑的瞪大了眼，“有什么不妥吗？”

        江夫人无可奈何道：“你怎么就这样不开窍，听说人家不吃你就不送了？顾先生才高八斗，既愿意做你老师，你就不懂得尊师重道吗？”

        江凌月觉得有些夸张了，“一盒小小的糕点而已”江夫人打断她，“可不就是一盒小小的糕点，最重要的是你的一份心意，这还不明白？”

        江凌月明白了，就是说他可以不吃，但她要送，不然显得她没心没肺。想清楚后，她连忙点头，忙跟母亲保证，明日一定送到。

        待到次日，就见青禾两手都提着糕点，连江凌月手中也拿着一份，两人正一摇一晃的向学堂走去，看起来颇为狼狈。

        江凌月朝自己和青禾打量一番，有些忧愁的感叹道：“明日不拿这么多了，这也太重了。”

        从入宫门口到现在，都快到学堂了，也没见到个认识的宫人，青禾这会提的胳膊也有些酸痛，她缓着气回到：“六娘对宫人太好了，要不干脆把方子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去做也未尝不可。”

        这是个好主意，江凌月立马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到了学堂，周雪棠还未到。她将糕点盒放在了周雪棠座位上，站在一旁揉着胳膊。

        她正低着头想着怎么问问朝中之事呢，就听到一旁有个含笑的声音说：“江娘子与九妹妹感情真好。”

        江凌月循着声抬头望去，见是四公主周雪涵。同一学堂这么些时日倒不曾见四公主有什么不妥之处，既不娇蛮，也不跋扈，看着倒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可江凌月记得当日八公主与棠儿争吵时，她坐在一旁看戏的模样和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幸灾乐祸。

        江凌月记着棠儿的嘱咐，看不透的人还是不要靠得太近。她礼貌的朝周雪涵行礼，“四公主与郑娘子感情也很好。”

        郑蓉对其他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唯独在周雪涵面前事事以她为先，看着对她也多是维护的模样。

        这会听到江凌月提及自己，郑蓉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江凌月说完，便在周雪棠的位置帮着整理她书案上的书册。

        周雪涵看她不愿多聊，便转身回到了自己位置。

        郑蓉凑到周雪涵面前，低声道：“这江娘子似乎不愿搭理我们。”

        周雪涵轻轻一笑，不甚在意道：“她与九妹交好，自然不愿亲近我，”接着随意道：“反正母妃说了，不与江家人交恶就行了。”

        郑蓉闻言点点头，颇为赞同。大皇子深受皇上宠爱，用不着巴结江家人。

        没等一会儿，周雪棠便到了，她看见江凌月在自己位上，几步走过，盯着她道：“看你这几日很是繁忙，怎么今日这么早到？”

        江凌月每日课后要去顾渊那里，其他夫子的课业只能回家加紧完成，因此早上困倦，这几日都是踩着点来的。

        江凌月拉着她坐下，拿出糕点递给她，问道：“这几日朝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吗？我爹爹怎么每日都见不到。”

        周雪棠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了然道：“这个我知道，我每日都让柳叶悄悄去打听了。”

        至于为什么打听，她没有细说，虽然谁做储君她都是公主，但她不想哪天太子突然变成了大哥，那样二哥就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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