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送

一群青年人，簇簇着陈广良和仝兰芝刚走下徐淮公路跨过防捞桥，陈老爹门前的鞭炮便“噼里啪啦”响起来，众乡亲兴高采烈地蜂拥着迎上来。
  “开席了！”  有人大声喊道。
  三桌简单的喜宴上，坐满了前来贺喜的亲友。
  小院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杯盏交筹的交响曲。
  第二天早上，陈刘氏在小锅屋正在做饭。
  “娘！让俺来。”仝兰芝梳洗好也来到锅屋。
  陈刘氏忙拉起兰芝的手抚摸着说：“好孩子，不用！这才过门儿，明天广良就走了，你俩在一块儿多说会话。”
  “娘！俺给你拉风箱吧。”  仝兰芝蹲下来往灶堂里添柴后，拉起了风箱。
  “娘！你快回屋去，小妹在叫你呢。”  大妹秀霞也来了，  “俺大嫂！你怎么也起这么早呢？”
  “大妹，俺习惯了起早。”  兰芝一边拉着风箱一边说。
  “嫂子，满庄上的乡亲都夸你呢，俺也特别佩服你呢！”秀霞说。
  “俺有什么好夸的？”兰芝不好意思地说。
  仝兰芝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稀饭到堂屋，看到桌子比娘家的八仙桌要矮许多，中间还有一根筷子宽的缝隙，桌子的一侧因经常切菜明显地凹了下去，一沓玉米面煎饼放在中间。
  仝兰芝和大妹一起盛好饭，去水缸里舀一木盆洗脸水端进自己房间，对正穿军装的丈夫说：“洗把脸吧。”
  陈广良弯腰洗了几把脸，穿戴整齐和兰芝一起围坐在桌前，陈老爹先拿起筷子，说：“快一起吃吧。”
  仝兰芝见婆婆还没有坐下，起身去找。
  这时，  陈刘氏端着两个碗从外面进来，她把碗放到陈广良和兰芝面前。
  兰芝端起碗，见碗底卧着个荷包蛋。兰芝把荷包蛋夹到小妹碗里，小妹怯怯地抬头看看娘，只几口荷包蛋就下了肚。
  早饭后，陈刘氏从衣兜里摸摸索索地掏出几元钱，对兰芝说：“兰芝！按老规矩新娘子三天回门的，你看这明早上广良就随队伍走啦，俺们破个例，本来就是新事新办了的。今天你和广良就回门去看看，这几块钱你拿着，和广良一起到街上给你娘买点什么，再给你自己扯快布料做身衣裳。”
  仝兰芝犹豫着要不要接着，陈广良
  笑笑说：“娘给你就接着吧。”
  仝兰芝接过钱看着婆婆说：“娘！俺听你的。”
  陈刘氏疼爱地看着儿子、儿媳，说：“早点回来。”
  “娘！俺知道呢。”兰芝点头低声回道。
  陈广良与仝兰芝并肩走着，彼此感应着那颗跳动着的心。谁也没有说话，时而侧目相互顾盼。
  到了中大街，二人走进一家布庄。陈广良拿起一块桃红色花布说：“兰芝！给二妹和小妹扯块花布吧？”  仝兰芝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你看这块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掌柜的！这个再扯块。”
  “哪有那么多钱呢？”
  “部队给俺们一人发了几块钱呢。”
  “别花完了，留着家里用。”
  仝邱氏洗顺好早上的碗筷，搬来小板凳坐在木盆前，边洗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兰芝在家时，这些活哪用着俺做呀！兰群，你以后也跟你大姐学着点，帮娘做点的事！”
  “娘！俺知道了，你先放那里，等俺做好作业再洗，快开学了，不做完作业老师要批评俺的。”兰群边写字边答应。
  “大姐！大姐……”门外传来兰勤甜甜的声音。
  仝邱氏连忙撂下手里的活刚起身，兰芝和陈广良手里提着新割的二斤五花肉，几包牛皮纸包的礼包，已经迈进门来。
  “娘！”
  “娘！”
  两个人一起喊道。
  仝邱氏在围裙上擦着手，喜出望外地说：“俺还想着你明天回门呢。”
  “娘！明天广良就出发了，俺们今天一起回来看看你。”  仝兰芝说完撸起袖子坐下洗起了衣服。
  “兰群，快去给你爹和三哥说，新姑爷来了。让他们晌午带几碟下酒菜来家。”  仝邱氏说罢，热情地招呼女婿道：“她姑爷！去屋里坐着。”
  陈广良把新买的花布拿出来给小妹看：  “小妹，看，喜欢吗？”
  “喜欢！喜欢！”兰勤高兴地拿起一块布料，跑到正在翻东找西的娘跟前：“娘！俺也有新衣服了。”
  仝邱氏把金针菜、木耳泡到温水里，取几碗平日里啥不得吃的小麦面，一边忙乎一边冲兰芝说：“要知道你今天回来，俺这会把菜早忙的差不多了。”
  “娘！有吃的就行了。”兰芝晾着衣服扭头对娘说。
  晌午时分，四碟下酒菜和几个热菜摆上了桌。
  仝掌柜端坐上位，陈广良与民建分坐在两边。爷仨举杯换盏聊了几句家常，便自然地聊到了朝鲜战场上的军事事态。
  仝掌柜有些担忧地说：“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不知要打多久。”
  “爹！现如今朝鲜战场，俺们有自己的空军了，苏联还支援了好多飞机大炮和火炮呢，美国鬼子快撑不住了，早晚得让他在谈判桌上签字呢。”陈广良放下酒杯说。
  仝掌柜看着陈广良，慢慢地说：“  去了多打胜仗，我们都等着你早日回来。”
  “爹！放心吧，俺一定给您老带个军功章回来。”  陈广良自信地说。
  “他大姑爷！今天这酒即是大妹回门酒，也是送大姑爷地壮行酒；大话俺也不会说，只盼着早日打完这场仗，早日回到家乡，与大妹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民建举杯连饮两杯，一行热泪悄然滑落两腮，这泪水有对大妹今后生活的担忧，又有对即将出征的大妹夫的不舍。
  幸福的时光总是感觉过得很快！归队的时间到了。
  兰芝和婆婆早早地起来了，剁馅子包饺子。看着陈广良吃下代表顺利的饺子后，一家人一路伴随着陈广良，来到高楼镇政府门前。
  陆续的不断有归队的新兵前来报到。
  集合号响起，新入伍的五十多人列队站成几排，跟随杨排长登上军用卡车。
  司机鸣笛，汽车缓缓地启动了。
  送别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已抽泣起来，  仝兰芝也早已控制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她猛然想起与丈夫说好的不流泪的约定，她急忙用袖口擦干泪水，挥手与新婚的丈夫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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