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果又酸又甜

李棋带着我拐进村子，最后翻进了一栋房子的后院，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自己家还要翻墙，但还是住嘴了，因为我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李棋刚小心谨慎的推开屋门，门里一只手就快准狠的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扯了进去了。

        “啊啊啊！拉我干嘛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伴随着李棋的尖叫声，屋内的灯一下子打开，抓着李棋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应该是她哥哥。那人皱着眉瞪了还在挣扎乱动的李棋一眼，骂道:“不就是一条蛇吗？至于大晚上跑出去吗？你是不是有病！？”

        李棋一把打开他的手，回骂道:“关你什么事，你是怕被骂才在这里蹲我什么时候回来吧？我呸！”

        她哥哥一脸怒火中烧，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强迫自己在外人面前收敛火气，才道:“这个小孩儿是谁？”

        我刚要站出来回话，李棋就把我拉在她身后护着，趾高气昂道:“跟你有关系吗？你这个杀人犯！”

        那三个字像是一把锥子，把她哥哥的脸锥得非常扭曲，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道:“我是杀人犯？你就不是吗？整个村子上没有人不知道你这个小杀人犯放蛇差点咬死你哥。”

        李棋同样冷笑:“那整个村子的人全部知道，你这个变态杀人犯把自己妹妹按进水里差点淹死！”

        他们两人吵的势均力敌，如果有一把砍刀在，他们差不多能拿刀乱砍，自相残杀了。

        我刚这样想，就看见屋内走出来一个大叔，他满脸倦乏，像是被活生生吵醒的，眼里还有很多无可奈何，他看了一眼两个怒瞪彼此的人，看向我道:“进来吧进来吧，外面站着多冷。”

        李棋总算回过神，她拉着我挤开她哥走进去，声音放软道:“爸，我就出去找了一下小青，你和妈别生气。”

        李棋她爸道:“行了行了，你妈早就睡了。养条蛇那么宝贝，村外本来就不安全，你要是被拐了怎么办？还有这个小孩儿，你从哪里拐来的？”

        李棋听见她妈早睡了，难得逃过一劫，惊喜道:“她叫水水，是我捡到的，不过她迷路了，我们能不能把她送回去？”

        “迷路？”李爸眼神变了变，盯着我看了看，“小姑娘，你怎么迷路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低声道:“我爸爸妈妈把我送到我表姐家玩，他们说过段时间来接我，然后我表哥说我爸妈根本不喜欢我，他也不喜欢我，就把我带去山上玩，把我丢了。”

        李爸沉思了一下，语气放缓和一点道:“那好吧，你还是幸运的，遇到我们家棋棋。我们这里不安全，经常有很多外面的人来附近那座山上买人，那里是个畜生窝，要是你被其他人撞见，你这辈子也就毁了。”

        我道:“啊，真的吗？可是警察叔叔们不管吗？”

        李棋抢声道:“怎么会有人管，你果然还只是个小孩子，等你长大点就知道了。”

        李爸在她头上给了一个爆栗，斥道“你以为你有多大？”

        李棋她哥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们自己养的好女儿，下一次指不定要捡个人贩子回来。”

        李爸不理他，对我道:“明天再说吧，今晚太晚了，明天帮你找找家，能送你回去就送，先跟琪琪挤一晚吧。”

        “谢谢叔叔。”

        李棋眼看他们一个两个都回房间了，转过头对我道:“今晚我们挤一晚吧。你丢了多久了，饿不饿？”

        她一说饿，我就馋得咽了下口水，我已经饿得不行了，加起来，从那天晚上被拐以后，我就滴水未沾，更别说吃东西了。

        李棋一看我的样子就哼道:“我也快饿死了，晚饭没吃几口就跑出来找小青，你等着，给你看看我的手艺。”

        说是看看她的手艺，等我在桌子边坐了大半天后就看见她端了一碗白菜汤出来，她对我道:“你知道我吃过最好吃的是什么吗？”

        我看了眼白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棋笑了笑，又去厨房端了一碗辣椒面出来，她当着我的面夹起一块白菜蘸起辣椒面，道:“你快试试吧，白菜蘸辣椒面真的超级好吃，我煮了那么多菜，够我们吃个大饱了。”

        我拿起她递过来的一双筷子，犹豫着蘸了一块白菜后吃进嘴里，甜辣的味道瞬间侵袭味蕾，我忍不住打了个颤。

        李棋无比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我没骗你吧？”

        “还……还是很好吃的。”

        她心满意足的把白菜重新蘸好料往嘴里塞，然后就开始一心一意的吃起来了。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李棋一把将我摇醒，她看着外面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的天空，打了一个哈欠道:“困死我了，我爸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快走吧。”

        我连忙跟着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往外走，外面一阵一阵的寒风吹在人身上，冷得受不了。

        李棋也很冷，她搓了搓手，安慰道:“没事的，等太阳一出来就不冷了，不过可能会很晒。”

        我‘嗯’了一声，看着李爸开着拖拉机过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很大，震的耳朵麻，等车一停，李棋就带着我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我注意到她这次没有带蛇，似乎是顾虑到了我在旁边，怕吓到我。

        李琪一上车坐着就一直在打哈欠，一幅很困很困的样子，我看着也很困。

        李棋伸手把车厢里的大口袋铺好，径直躺在上面准备睡觉，她睡前还招呼我一起过去睡。

        我婉言谢绝了，虽然很困，脑子也有点不清醒，但是我可能躺下也睡不着了，一想到要回家去了，我不自觉的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养母会不会责怪我回家去，爸爸知不知道我被姐夫卖了，小赵姐姐如果知道姐夫把我卖了，她会不会很生气很难过？可是如果回家去，那两个哥哥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欺负我……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让我有些提不起精神，

        我看着极速流逝的风景，看着树影重重，看着天边弥漫的霞云，想起了那个绿眼睛的神明，莫名有些静下心来，神原来真的存在，不知道他把那个坏人怎么样了，以后他还会出现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漫天的朝霞渐渐散去，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一直睡着的李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捂住脸道:“真困啊，我睡都没睡好。”

        我伸了个懒腰，提了提神道:“已经走了很久了，应该快到了吧。”

        李棋缓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她看了看四周沿途的风景，从一旁的衣服兜里掏出两个青果，青色的果子在阳光下透着诱人的光泽，她有点舍不得，但还是递了一个给我。

        我看她那般不舍得，还是笑着推拒道:“谢谢你，不过还是你自己吃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李棋惊奇的看了我一眼，突然义正言辞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偷偷从家里拿的，这个很贵的。”

        说着话，她就一把塞进我手里，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个青果子，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小声道：“这是什么呀，真的很贵吗？”

        “当然了，我们这边买不到这个，这是我妈从外婆家那边买回来的，好几块一斤呢。而且你应该吃过枣子吧？”

        “吃过，抬人的时候就经常能吃到密肉里的密枣，我最喜欢那个了，超级甜。”

        李琪宝贝似的捧着那颗青果，语气难免带上一点炫耀道：“这个也是枣，不过我妈说这个叫大青枣，比平常的枣子要大要脆，而且贵。”

        我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小咬了一口青果，果肉很清甜，雪白的果肉在阳光下非常漂亮。

        李琪纵然舍不得，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的果子，她道：“很好吃吧，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了，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就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了。”

        我想起以前的事，低声道：“好吃，以前只有我姑父姑母还有小赵姐姐会给我买好吃的。后来我和姑父关系不好，他们就没有给我买过好东西吃了。小赵姐姐对我也很好，但是他们一家却不是很接纳我，我一直都在给她添麻烦。”

        李琪拍了拍我的头，道：“没关系，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自己赚钱买东西吃，别人不对你好，你要对自己好。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要欺负回去，不然如果你一直忍让，他们就会一直欺负你，让你没好日子过。”

        我听得心里一动，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轻声道：“你真好，我爸爸他明知道妈妈老是欺负我，哥哥们也是欺负我，但他每次都装作不知道，还让我要乖乖听话，不要给他们惹麻烦。”

        李琪听得皱眉，忍不住道：“既然这样的话，你还回去干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破涕为笑道：“可是除了回去，我已经没有地方去了。电视里面那些离家出走的小孩子要么在路边乞讨，要么捡垃圾度日，经常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不想这样。”

        如果没有什么过分的意外，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对我来说。

        李琪欲言又止，只好沉默了，她最后道：“当孩子一点都不好，真想长大啊。”

        可是小孩子哪里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过得很好，大人们想回到小时候，而小孩子想早点长成大人。

        不过都是为了脱离苦海般的生活而已，两者始终没有什么区别。

        但当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纠缠在生活中的时候，小孩子就已经慢慢的不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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