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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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二十五年,春。
人言西北为雍凉之地,城池错落山川沟壑。
大凉定天王持兵粮日渐苛民,年岁渐长,连这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都难有百姓安生落脚之处,嗟叹世道落魄日下。
眼见燕京都军临城下,京都陇凉州外柏森森,城内动荡不安,朝中变幻纷纭,人皆自危。遂是臣子牟利,恶贯满盈之人以粮肉作抵脱身,靠山成匪。
唯有寻常百姓颠沛潦倒,成了那旱地的血胡杨。
——陇凉州,楚漠郡凤尾山。
鱼肚初现,天光未经大白。
“我去,哪来的什么妥当马撂的蹄子,偏生得人翻沟!”凤尾寨当中央一口水井手脚并用爬出来个男子。
隔着雾色,仍能隐约瞧出此人纵使是面如桃李,却没丁点好人样。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攀出来,将井水内捞出来的木雀摆在井沿,自个喘着气儿耷坐在井边。
月色不赏脸,他看着眼前云雾发了个怔。
“启明儿——”有女子懒娇娇地唤他名。
这声音熟他一听便知,耳朵微动撑着身子回头,他们寨那位凤尾山头把交椅——江菀枝,正倚靠在木楼上,纤纤细指玩着一旁扯来的狗尾巴草。
那姑娘看着金贵,虎皮衣裙,盘着一团发髻,红布绳坠着绒球儿作发带,腰间别着把弯刀。长得嘛,全然不像是这西北土匪宅子能出来的水灵妙人。
“寨丫头。”启明松了一口气,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簪子叼在嘴里,双手几下扎个丸发,簪子一落稳稳停在他发上,转眼一笑,“大半夜睡不着,你看咱捞机关雀?”
全寨六十多口人,凡是岁数比江菀枝年长的,都能唤得声寨丫头。
启明上山被救回凤尾寨已有二载,昏迷醒来数日被好生盘问,一声“唔咱十九了”掐断了江菀枝当姐儿的念想,这么唤也是惯了。
江菀枝听罢娇憨一笑。
她一向乐意看启明笑,他一笑啊,双眸就跟月牙似的,颧骨之处还有两颗小痣,说是真心带笑也不像,说笑得心面不一倒也不妥。
这糊涂哥儿若是笑了,管他真假呢。
“好好的机关雀飞在天上,是你自个非要打落下来。”她一抛尾巴草,掩着樱桃口道:“启明儿,白日进山打猎,徐娘说你长得像黄鼠狼,我倒不这么觉得。”
启明见对方并未留心自己方才事宜,暗自庆幸他们寨丫头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一面不动声色地低头,将机关雀持在臂弯内,一面往自个住处溜达去,顺嘴回:“切,那她瞎扯,咱这可是凤尾山小苍狼!那依寨丫头觉着咱有哪位山大王的风貌啊?”
“你像狐狸。”她道。
“狐狸?贼眉鼠眼的,你这也没把咱形容抬高到哪儿去”启明念叨着,走到房门口想明白了,一拍脑袋,“那也不对啊,咱就不能长得像个人?”
他再回头,楼上已没了寨主身影,剩下片皎洁月光照在房门上,寨丫头隔着房门对他打着呵欠摆手,一吹吹灭了烛火。
“得,寻周公吧。”启明收回视线关紧房门,抬手打量手中木雀,面色微沉往内屋走去。
凤尾寨今夜再无大的声响,只有些汉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想来是都睡得香甜。
——次日晌午,正值饭点。
方木圆桌拼在一块,留在寨内的人都聚在敞亮的井口边儿,此时桌边的凳子还空着好些。
桌案空空,除了碗筷啥都没摆,菜肴全热腾腾搁在厨房里头,江菀枝坐在主位,抬头不见阿兄,侧目也不见启明,只好拎着筷子戳戳碗口——人没齐,寨子就不能开饭。
这规矩是从她故去的阿大开始定下来的。
徐娘头顶用布条挽着髻,翻着袖子看着麻利,她今年三十年岁,算得上凤尾寨管事的顺溜人。
头顶大太阳,徐娘站在厨房门口,一手推搡身边儿小豆子,道:“豆子!站高低儿瞅瞅,二当家那伙回来没,寨丫头饿的小脸都削了!”
豆子也是打小从凤尾山山脚下捡来的,性子闹腾,可做事稳妥,耳朵也好使,腿脚跟山猴子般麻溜,一溜烟便瞅去,草鞋刚踏上土城墙坯子,就听见声响大的马蹄声。
鸟雀被这排场惊得纷纷扑翅离了红柳,漫山遍野地叫唤。
“寨姐姐!二当家他们回来了!”豆子一跳,对着江菀枝招手。
“嚯哟!可算等回来了!”徐娘一拍大腿,双手往腰间围裙一抹,转身招呼四方,“寨丫头莫要发愣咯,豆子下来搭把手端菜!金子去敲启明门!日上三更了还起不得——”
马蹄声近,江菀枝听得那声熟悉的沙哑调子,抬手让人开了寨门,自己喜滋滋起身行到寨门跟前,等阿兄众人回家。
人齐了,凤尾寨便活了。
凤尾寨二当家是个与江菀枝般灵气的男子,丰神俊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可貌若神君在匪徒中如何能震慑敌人,遂每逢出寨便戴上青面獠牙的可怖鬼面。
一摘鬼面,下颚分明,剑眉桃花目,使人一见如沐春风,名唤江北栖。
“寨丫头!”江北栖一见小妹,便是宠溺一笑,翻身下马将身上凡是可能膈着人的利刃锁扣全抛给下属,走两步张开双臂抱住奔来的江菀枝。
“阿兄!”菀菀一张小脸埋在兄长怀里,抬头道,“陇南好玩吗?”
西北大凉以与燕京都接壤的陇凉州为京都,州分几郡,楚漠位于最是西北,地旱水少,极恶之人占山为匪,多是走投无路之人下下策的去处。
陇南郡位于楚漠南端,水气多些,匪徒多前往补给。
凤尾山已是楚漠最为宜居的绿洲山沟之一,山里独凤尾寨一座匪寨,居于凤尾山倒是安居,外界仍有财狼虎豹又是一道炼狱相。
适逢每半月巡山之时,江北栖前段日子便带人往陇南一道去。
这头二当家一刮江菀枝脸尖儿,那头下属牵着马匹往马棚歇息,小豆子一蹬腿落在马棚茅草顶儿,顽皮道:“柱子哥,山外比寨里好还是坏?”
柱子将马安置好,一抹额上细汗,笑:“豆子翅膀硬了,这么着急就想飞出咱们寨了?”
“不啊!我小豆子生是寨姐姐的人,死是——呸呸呸,算了算了,是启明哥说,山外有塔楼有湖水,能淹下十几个我这么高的小孩儿,你们瞧见没?”小豆子连忙摆手。
他自襁褓被抛在山脚,往后长大了成了童儿,再没有出过这一方楼寨,成日与山林鸟兽为伍,自然是好奇山外的光景。
柱子道:“嗯景色确实不同,可你小孩子,哪知山外头旁人怎的说咱们寨,说来也怪,陇南那伙水里长大的秀才,瘦弱唧唧的,也不知是哪来的歪理说咱们凤尾寨邪性的很。”
这话把豆子心里对水乡那点儿好感全掐灭了,小孩一咧嘴:“哪儿邪了?寨姐姐那么好看,二当家待我又好,启明哥虽是长得像坏人,却也是顶顶好对我”
弟兄们正给马顺毛,听柱子这么一说,拍脑袋想起来,道:“咱听见陇南东街上喝茶的瘦猴子说书,说啥成安侯爷家的小公子,都被咱寨子掳回来杀了做肉干儿!”
“哈哈哈!”豆子听着了得一乐呵,他从兜里摸出徐娘给的驴肉干,笑,“启明哥还说秀才都是识字的文化人,我看水里长大的秀才爷也说胡话!”
“劣马放不出个响屁来!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陇南外边那群嘴上秀才一辈子也就那破样!”马棚斜对面门窗大开,启明满身灰尘翻出来,一对杏眼睡得惺忪。
他抱着几卷星盘瞎琢磨,片刻正色指指豆子,要小孩从棚顶好生下来。
豆子一怂,吐吐舌头扶着杆子就下到地面,仰头道:“启明哥!你从外边儿逃难来的,那你可知道成安候爷?”
“”启明面色一顿,转眼皱着眉头闭眼,作势摆手赶散众人:“那成安候一家死都死绝了,头挂在宫门上,若真的诈尸了,好笑,侯爷家的金贵少爷,疯魔了往咱们山寨跑。”
众人也跟着反应,哐当一声锣鼓响,众人寻声。
“启明!你这小子上哪儿去了?”徐娘拿着鼓槌,臂上挂着锣,叉腰吼:“一伙人的,不吃饭啦?大当家二当家不吃了直接坐那干等你们?”
“咱这不就来嘞!启明你也赶紧下来!”柱子急忙应声,光顾着闲扯,忘了寨子里等人齐的规矩。
他拽过小豆子往饭桌那边拐,念念有词:“小孩子家家的,听你启明哥的话,好好的富贵人家,哪怕是罪臣,逃也没必要往咱们土匪寨逃。”
豆子懵懵懂懂,一看二楼没了启明的身形,自己脑袋夹在柱子臂弯里,追问:“那柱子哥,陇南水怎的那么多?人能在水里长大咱们寨为何不在陇南住——”
“人多事多,咱们安生活着,比啥都重要。”柱子一捏小孩脸,正色,“凤尾山是咱们的家,外头人心叵测,凤尾山只要咱们踏实住着守着,就不会变成不毛之地,这不比陇南好?”
从前豆子年幼,未能深究其意,可短短几月后,他从漫天火光中明了何谓人心污秽。
——凤尾寨饭桌
人到江南要品一壶龙井,人在西北便要畅快一碗杏皮水。
一路风沙,从陇南归家,众人皆舀了几大碗吞个干净,而后便是碰上酒碗,黑瓷碗相碰,出了个小缺口。
楚漠郡的每头驴都死得很有价值,身上能吃的部位都被烹制妥当,小豆子撑着脸盯着面前那盘酱驴肉,红油青辣子,看着就垂涎欲滴。
这俗话说的好啊,饭桌上谈好事儿最下饭。
“来!吃着!一阵再谈外头的名堂,现下来摆叨趣事儿~”江菀枝等阿兄落了座,笑得像只狸儿,道,“明日,我要下山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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