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接下来两天，避难所的气氛明显更加紧张了，大家决定每三小时安排一个人轮班，在联络室里盯着地面监控，确保不会被反叛军突然袭击。

        但紧张归紧张，生活还是要继续。

        这天晚上，妈妈正在安排几个孩子睡觉，徐阿姨靠在门口看热闹。

        “熙妍，快点，三缺一呢。”徐阿姨小声嘟囔。

        “马上马上……”妈妈说：“姜炎！姜嫱！不许玩弟弟！这都九点了，快躺下，我要关灯了！”

        “我不要！我不困！”姜炎大叫，他正和姜嫱联手，把姜曦稀薄的头发薅到一起，冲着头顶，用绳子绑成一束。

        “咱去找崔爷爷唠嗑去！”姜嫱拉着他往外跑，和崔爷爷聊天聊多了，她的语气越来越像个小老头。

        “不许去！”妈妈说：“已经过九点了！你们都给我回床上去！”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徐阿姨张望了几秒钟，扭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

        “有人进小镇了！”她紧张的冲妈妈说。

        妈妈面色凝重，转身抱起姜曦，带着姜嫱和姜炎来到走廊，大家都聚集在联络室门口往里面张望。

        “……看九号监控！有东西在动！”

        “那是什么……”

        在飞舞的雪花中，监控器的画面看不太清，但红外监视器上可以隐约辨认出，确实有什么在移动。

        值班的颜叔叔拿着通讯器：一遍遍对着对讲机重复：“请报身份！”

        “是反叛军吗？”姜嫱问，她和姜炎一左一右的缩在妈妈身边。

        “入口都关好了吧？”妈妈问徐阿姨。

        “放心，两边都锁死了，没人能进来！”徐阿姨说。

        “请报身份！”颜叔叔对着话筒说，那头一直只有一片杂音，他无奈的转过头：“电磁干扰太严重了……”

        “他们已经进入雷极系统防护范围了。”有人说。

        突然，透过杂音，似乎能隐约听到人声。

        “请报身份！”颜叔叔的声音有点颤抖，八号监控中也出现了几个移动的机械身影。

        “……我们……”电磁噪音中有了一点模糊的回应。

        “那是书文的机甲！”崔爷爷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监控中模糊的人影。

        “爸爸！”姜炎和姜嫱跳起来，探着脑袋冲里面张望。

        大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兴奋的看着几具机甲在一个个监控里闪过，系统识别后，绿色的身份标签出现在屏幕上。

        研究所的外墙短暂掀开，机甲钻回他们出发的位置，外墙落回原位。

        大型射灯照射在机甲上，研究所里的监控非常清晰。

        “怎么只回来了六具？”有人发现。

        姜炎的心一缩，但又想到爸爸的机甲回来了，爸爸应该没事。

        “我们是等所长给我们解封……还是自己爬上去？”有人问，虽然演习的时候，都是所长给他们解封，但现在大家坐在这等，不知为何，总有种负罪感。

        “但是他们已经在地面了，我们爬上去也得有一会儿呢。”也有人比较懒。

        小型机甲里的人已经自己出来了，大型机甲的控制仓也纷纷开始落地，可以看到有几个人正在往主楼走过去。

        “不管怎么样，大家先做好准备吧。”崔爷爷说。

        大家很快聚集到平台上，需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毕竟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下来。而后续不论是清理工作、还是物资补充，所里都会有专门的设备来完成。

        妈妈让三个小孩坐进车里，这会儿外面可能会有些冷。

        不出大家所料，即使经过一个多礼拜的战斗，所长还是那个富有责任心的所长，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放他们出去。

        “避难所全体人员请注意，”所长的声音在避难所广播中响起，虽然疲惫而沙哑，但他又回到了不紧不慢的语速：“平台将在三分钟之后上升，请大家站稳扶好，注意安全，不要在上升过程中移动……”

        姜炎坐在车子里，兴奋的等待着，避难所灯光变暗，随着倒数计时归零，屋顶一层层滑开，平台微微一颤，平稳升起。

        可能是这次外墙开放的时间更短，也可能是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平台回到地面时，外面的温度并没有特别寒冷。

        姜炎和姜嫱穿着外套从车上跳下来，研究所的基础照明和往常一样，除了有些混乱的地面，几乎看不出前几天那场出征的痕迹。

        他们拉着手，冲在一群大人前面，绕过研究所主楼，往广场跑去。

        六具机甲停放在在广场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撞击坑和焦痕，有一具甚至缺少了一只胳膊，人已经全部出来了。

        “小嫱！小炎！”爸爸扭头看到他们，快步跑了过来，一把将他们用力抱在怀里。

        “爸爸！我好想你！”姜炎用力的回抱。

        “爸爸！”姜嫱把头埋在爸爸胸口：“我也……你好臭啊！放开我！”

        “居然嫌弃爸爸！”爸爸用满脸胡茬子去蹭她的脸。

        她没有挣扎多久，爸爸就放开了他们，转身和妈妈拥抱起来。

        “怎么只回来了六具？”妈妈问：“大家都没事吧。”

        “老李和典齐的机甲被炸毁了、小郭的机甲自己炸膛了……”爸爸说。

        “天呐！他们……”

        “放心，都没生命危险，老李和典齐在御甲城的临时医院，小郭有点严重，已经被送往东山城了。”爸爸说，用力抱紧妈妈。

        “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妈妈抱紧爸爸。

        “而我，一想到你会担心，我就……”爸爸抱紧妈妈。

        “而我，仿佛又回到了高三那年，站在寒风中等你们说完废话。”徐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旁边，爸爸抬起头，冲她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来提醒一下，”徐阿姨酷酷的说：“地面能源已经全部恢复了。如果你们今天晚上就要回家，最好这会儿赶紧把家居环境控制给先开了。”

        妈妈一拍脑袋，推开爸爸，赶紧回车上去远程开启家居环境控制系统。

        “还有啊，”徐阿姨说：“这次的防御系统是正式开启的，回家记得要用钥匙。”

        在回程路上，姜嫱和姜曦都倒在后座呼呼大睡，姜炎却感觉异常兴奋，爸爸和妈妈在前面，偷偷的小声谈话，他在后面偷听。

        “反叛军把研究院的大楼、医院都给炸了，温控罩也被破坏了，我们赶到的时候，连对接人都找不到……”

        “天呐，”妈妈惊叹：“怎么会！那大家……”

        “研究院的身份识别系统一直没恢复，后来我的对讲机联络上了老胡，才勉强加入战斗编制，问题是根本分不清平民和反叛军。”爸爸无奈的说。

        “身份识别芯片呢？”妈妈问。

        “他们是有备而来，几乎所有人都有芯片。”爸爸说。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总部说他们是为了抢夺物资，但我总觉得，他们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几乎没有人去商业街，或者仓库，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其实是研究院总部大楼，那些人跟不要命似的往里闯……”爸爸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会进行大盘点，看看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很快，到家了，妈妈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而是停在路边。

        “稍等一下。”妈妈说，一边开门下车。

        “妈妈在干嘛？”睡了一路的姜嫱迷迷糊糊的问。

        “去开门，防御系统开启之后，如果不进行二级认证，房屋能源会在检测到入侵者后全部熔断。”爸爸说：“你先睡吧，明天再教你们。”

        姜炎趴在车窗上，看妈妈将一个银色的小球塞进门外的一个凹槽，又动了几下，雪地里的房子虽然外观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姜炎看来，就好像房子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为什么呢？他有些疑惑。

        妈妈回到车上，这次直接把车子开回了车库。

        姜炎下了车，推门进入客厅。

        客厅就和一个礼拜前一样，姜曦玩到一半的积木凌乱的推在沙发边，蒲公英机器人不紧不慢的划过桌面。墙边，套在支架上的四个游戏头盔，绿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展示自己的满电状态，中间的悬浮投影收束成一条光带，随时准备展开成平面或立体的屏幕。

        姜炎微微吸了一口气，是熟悉的家的味道，他的心情宁静安稳，洋溢起一阵平静的喜悦。

        “终于回家了，我去睡觉了。”姜嫱从他身边跑过，摇摇晃晃，一路跑回她的房间，啪得甩上了门。

        “快去睡觉吧。”妈妈揉揉他的头。

        “嗯。”姜炎跑回自己的房间，他打开衣柜，换上一套睡衣，躺到自己的床上，熟悉的触感让他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刚睡醒的时候，他迷迷瞪瞪的，以为自己还在避难所里，但他一翻身，在他眼前的，不是隔壁床打着呼噜的姜嫱，而是他自己的小桌子。

        他开心的翻了个身，回味了一下这种舒适的感觉，直到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驱使着他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餐厅去找吃的。

        餐厅里没有人，但在他和姜嫱的位置上，各摆着一盒速食，避难所吃的那种，这让他思维有点混乱。

        “妈妈！妈妈！！！！”他大喊。

        “怎么了？”妈妈从洗衣房走出来，带出一阵用过烘衣机后特有的香气。

        “我们还吃这个啊？”他委屈的说。

        “先凑合凑合，吃这个吧，”妈妈安抚道：“爸爸已经下去启动蔬菜棚了，等到御甲城稳定下来，妈妈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恐怕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姜炎悲伤的想。

        但他设想的苦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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